辽南京（燕京）苑囿、离宫

    辽南京既然是辽朝五京之一，除宫室之外必然还要有皇家苑囿、离宫等设置。何况契丹族是游牧民族，辽帝统治其土的方式是以春、夏、秋、冬四时捺钵巡视各地，其于辽南京当然也不能满足于深宫楼台，而要求有避暑、狩猎的苑囿和离宫。辽南京当时有长春宫、延芳淀、华林和天柱二庄、瑶池殿等处，其中最著名的是延芳淀。

    延芳淀在今北京通县东南的漷县一带，辽代置漷阴县。《辽史·地理志四》载：“漷阴县。本汉泉州之霍村镇。辽每季春，弋猎于延芳淀，居民成邑，就城故漷阴镇，后改为县。”辽漷阴县的设置，与延芳淀有密切关系。辽代，延芳淀有广阔的水面，芦苇丛生，方数百里。据考证，辽延芳淀的范围，北至今北京通县张家湾、台湖一带，西至马驹桥，西南至今北京大兴县采育，南至今北京通县南界①。每至春季，辽帝在此狩猎，“卫士皆衣墨绿（与芦苇同色，便于隐蔽），各持链鎚、鹰食、刺鹅锥，列水次，相去五七步。上风击鼓，惊鹅稍离水面。国主亲放海东青鹘擒之。鹅坠，恐鹘力不胜，在列者以佩锥刺鹅，急取其脑饲鹘。得头鹅者，例赏银绢”①。辽帝与皇族、群臣在延芳淀各有分土，所以统和四年（986年）承天萧太后与圣宗至南京指挥军事时，令皇族庐帐驻于南京延芳淀②。《辽史》诸帝王本纪中关于延芳淀的记载，多在辽圣宗之世，这时正是延芳淀水草最为茂盛、飞禽群栖的兴旺时期。延芳淀既是辽帝游猎之地便当也有宫殿建筑，神潜宫（今神仙村处）便是一例，犹如清代北京的南苑一样。不仅如此，辽帝还在此设先帝石像。辽圣宗统和十二年（994年）凿景宗（圣宗之父）石像成，次年（995年）“九月丁卯，奉安景宗及皇太后石像于延芳淀”③。开泰元年（1012年）十二月，始“奉运南京诸帝石像于中京（治今内蒙古宁城西南）观德殿，景宗及宣献皇后（即承天萧太后）于上京五鸾殿”④。

    长春宫与延芳淀关系最为密切，《辽史》中有关长春宫的记载，大多与延芳淀同时出现。《辽拾遗》卷七引《北平古今记》称：“辽有二长春宫，一在南京，一在长春州（治今吉林白城市东）。若统和五年（987年）三月朔，幸长春宫赏花、钓鱼。十二年（994年）三月如长春宫观牡丹。十七年（999年）正月朔，如长春宫。则非南京之长春宫也。”谓辽有二长春宫，此言虽不错，但所举例证并不准确。《辽史·圣宗纪四》载：“统和十二年（994年）三月戊午（初六日）幸南京。壬申（二十日），如长春宫观牡丹。四月辛卯（初十日），幸南京。”三月戊午至壬申，其间不过13天；三月壬申至四月辛卯，其间不过18天。如果在南京和长春宫稍事盘留几日，那么用在路途上只有10—15天时间。若上述之长春宫果是远在上京道①的长春宫，圣宗为观牡丹而不顾劳顿，20余日匆匆往返千里之遥，殊难理解。且辽南京亦有牡丹，《辽史·游幸表》载：“乾亨二年（980年）闰三月，“如南京赏牡丹”。因此，此处所谓的长春宫应即为南京之长春宫。又，《辽史·圣宗纪三》载：“统和七年（989年）二月壬子朔（初一日），上御元和殿受百官贺。乙卯（初四日），大飨军士，爵赏有差。是日，幸长春宫。”二月壬子至乙卯，其间不过二日，圣宗决无可能自南京远至上京，此长春宫更当为南京长春宫无疑。辽南京长春宫遗址，今已无从考知。然而，《辽史》中记载辽帝幸长春宫、延芳淀大多同时，据此可以推测辽南京长春宫当在南京城、延芳淀附近。

    华林、天柱二庄也是辽帝在南京经常巡幸的地方。《辽史》中屡见辽帝幸华林、天柱之事，如辽景宗乾亨四年（982年）“正月己亥，如华林、天柱”②。圣宗之世，更是频频临幸，且均在正月。《辽史·地理志四》“南京道顺州”条载：顺州领怀柔县（治今北京顺义县），南有北齐长城，“城东北有华林、天柱二庄，辽建凉殿，春赏花，夏纳凉”。北齐长城在温榆河南岸，而华林、天柱二庄在齐长城东北，亦即顺州怀柔县西南。顾炎武《昌平山水记》卷下云：“顺义县西南二十里有天柱村，三十里有苇沟村，村东临温榆河渡，渡南有长城遗迹。”此天柱村即今北京东郊天竺镇，当为辽天柱庄遗址。华林又书华黎，《光绪顺天府志·金石二》载：“《燕京析津县华黎庄兴建木塔记》。存。……乾统五年五月。在东直门外花黎坎。”花黎坎今其名仍旧，在天竺西北3里有余，当即辽华林庄遗址。另外，今天竺镇与前后苇沟村之间有楼台庄，或亦为辽凉殿楼阁遗址。

    此外，辽南京还有瑶池殿、临水殿。《三朝北盟会编》卷九载：宋宣和四年（1122年）六月，辽燕王淳“病卧于城南瑶池殿。李奭（李处温之子）父子与陈泌等阴使奚、契丹诸贵人出宿侍疾。燕王危笃，处温托故归私第，欲闭契丹于门外，然后乞王师（宋军）为声援。契丹知，遂不果”。由以上记述，可知瑶池殿在辽南京南城外，故李处温诱奚、契丹诸大臣出城侍疾，然后托故归城内家中，欲闭南京城门而拒奚、契丹诸大臣于城外。《辽史·游幸表》又载：辽兴宗重熙十一年（1042年）闰九月，幸南京，“宴于（南京留守）皇太弟重元第，泛舟于临水殿宴饮”。是以知辽南京又有临水殿。辽南京附近虽多有河流湖泊，但从辽帝至临水殿需“泛舟”情节考虑，临水殿最有可能的地址应为以下二处：一在南京城东北方，即今北海公园附近，一在今北京广安门外青年湖西岸。《辽史·地理志四》载辽南京有“瑶屿”。岛之小者称屿。明代以前，今北海公园团城四面皆水，其后才掘南海，取其土填平团城以东水面，使其与东边的大内陆路相通。金、元时在今团城均有建筑，此或即辽代之瑶屿。如临水殿果然在瑶屿上，辽帝自南京至瑶屿临水殿势必需要泛舟而行。然而，今北京广安门外青年湖，金代时为中都皇城内同乐园鱼藻池（又称西华潭、太液池），其位置在金宫城内大安殿西。池西北有蓬莱阁。张师颜《南迁录》载：金宣宗“诣蓬莱院观音寺烧香，过浮碧池”。此碧池即鱼藻池。金中都城系扩建辽南京外郭而成，其皇城位置大致一仍辽旧。因此，金中都皇城内鱼藻池，辽代时也应在皇城内。辽南京临水殿更可能在此池之西。辽帝自元和殿至临水殿亦需西浮此池。

① 尹钧科：《北京郊区村落的地理特点和历史成因的初步分析》，打印稿。
① 《辽史》卷四十《地理志四》。
② 《辽史》卷十一《圣宗纪二》载称东京延芳淀。《日下旧闻考》卷一百十《京畿·通县三》引孙承泽《北平古今记》据此称辽东京也有延芳淀。实误。时萧太后一行自居庸关至南京，未有令皇族驻帐东京（治今辽阳）之理。且《辽史·地理志二》记东京水道甚详，并不见延芳淀之名。笔者认为，辽东京在会同元年（938年）以前称南京，编史者或因此而误。
③ 《辽史》卷十三《圣宗纪四》。
④ 《辽史》卷十五《圣宗纪六》。
① 长春州属上京道，辽兴宗重熙八年（1039年）置，隶属于兴宗之延庆宫圣宗时，尚无长春州。
② 《辽史》卷九《景宗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