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陵王展筑燕京城，立中都

    金熙宗皇统九年（1149年）十二月，平章政事完颜亮（宗幹之子）与驸马唐括辩、左丞相秉德等弑熙宗于寝殿。完颜亮篡取帝位，改元天德，是为海陵炀王。海陵王弑熙宗而自立为帝，为镇压宗室贵族的反抗，大杀宗室诸王，其中包括太宗子孙70余人、宗翰子孙30余人、诸宗室50余人。虽然如此，他在上京仍不能高枕无忧，时时要提防宗室贵族发动宫庭政变；加之，金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偏在一隅，“供馈困于转输，使命苦于驿顿”②，于是不顾女真旧贵族按答海（宗雄次子）等人反对，决意迁都燕京。关于海陵王迁都事，还有一个插曲：一日宴会间，海陵王问右丞相梁汉臣：“朕栽莲二百本而俱死，何也？”梁汉臣答曰：“自古江南为桔，江北为枳，非种者不能，盖地势然也。上都地寒，惟燕京地暖，可栽莲。”于是海陵王诏曰：“依卿所请，择日而迁。”①当然，迁都事决非如此简单，但以海陵王之智辩和专断，其藏深谋于胸而借题发挥，亦有可能。

    在海陵王迁都前，原在燕京的辽宫室仍基本保存。如《金史·礼志九》载：皇统元年（1141年）正月，金熙宗受尊号于燕京，“十日，帝服袞冕御元和殿，宗幹率百僚恭奉册礼。……是日，皇帝改服通天冠，宴二品以上官及高丽、夏国使。十二日，恭谢（太）祖庙，还御宣和门，大赦，改元”。元和殿即原辽南京皇宫内正殿，宣和门即原辽南京皇城东门，皆辽代旧物。《金史·熙宗纪》又载：皇统元年（1141年）三月，金熙宗在燕京“宴群臣于瑶池殿”。此亦即原辽南京城南的瑶池殿。《金史·地理志上》中都路条载：金中都“皇统元年（1141年）有元和殿、宣和门”。此并非说殿、门是熙宗皇统元年（1141年）所建，而是反映金初继承辽南京宫室的情况。《金史·世宗纪下》载：大定二十八年（1188年），世宗谓宰臣曰：“宫殿制度，苟务华饰，必不坚固。今仁政殿辽时所建，全无华饰，但见它处岁岁修完，惟此殿如旧，以此见虚华无实者，不能经久也。”据此可知，即使在海陵王营建中都城以后，原辽南京宫殿也有部分得以保留。

    天德三年（1151年）三月壬辰，海陵王“诏广燕城，建宫室”。四月丙午，海陵王“诏迁都燕京”①。数日之后，有司呈上燕城宫室制度图样。其先，海陵王曾遣画工至原北宋都城东京（今河南开封）绘其“宫室制度，至于阔狭修短，曲画其数”②。燕城宫室制度实即仿原北宋东京（今河南开封）制度。同年闰四月，海陵王将尚书右丞张浩调选燕京，主持营建新都事宜。参与其事的还有燕京留守刘筈、大名尹卢彦伦、工部员外郎韩锡，以及苏保衡、翟永固、李石等，由张浩总其事。张浩取真定府（今河北正定）潭园材木，营建宫室。其间，秘书少监张仲轲为中伤张浩，奏言潭园材木低劣不可用。海陵王揣度仲轲受真定人士请托，遂免其官。营建新都工程自天德三年（1151年）至贞元元年（1153年），历时三年。因工程浩大，工期又急，从役的百余万工匠、民夫挣扎劳作，倒毙者不计其数。《金史·张浩传》载：“既而暑月，工役多疾疫。诏发燕京五百里内医者，使治疗，官给药物，全活多者与官，其次给赏。”这是由于役夫疾疫、倒毙严重影响工程进展，故海陵王以赏官的办法募医者给民夫治病。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营造新都的工匠、民夫的悲惨命运。贞元元年（1153年）三月辛亥，海陵王至燕京。乙卯，以迁都诏中外，改燕京为中都，府曰大兴，汴京为南京，中京（今内蒙古宁城西）为北京。为防止留居上京的女真贵族作乱，正隆二年（1157年）海陵王“命吏部郎中萧彦良尽毁上京宫殿、宗庙、诸大族邸第及储庆寺，夷其址，耕垦之”③。由此，更加巩固了金中都作为金朝政治中心的地位。

    金朝营建中都的工程比较仓促，工程质量势必难保，在竣工后的第7年，中都城垣即出现崩坏，“正隆四年（1159年）二月丁未，修中都城”①。中都城的维修由京师防城军中的牢城军承担，充当牢城军的都是犯过盗窃罪的人，处罚后使其为牢城军“以充防筑之役”②。

    中都城地处今华北平原北端，踞此可分控南北，对于统治黄河以北大部的金朝来说，具有重要意义。正隆六年（1161）年），金东京留守、曹国公完颜雍乘海陵王南伐南宋之机，据东京（今辽宁辽阳）称帝，改元大定，是为金世宗。当时，其属下对于首先占领上京，还是首先占领中都，曾有歧议。李石奏曰：“正隆（海陵王）远在江淮，寇盗蜂起，万姓引领东向，宜因此时直赴中都，据腹心以号令天下，万世之业也。”③张玄素亦力主其议。金世宗遂纳李石、张玄素之议，“十一月辛巳，以如中都期日诏群臣”④，天下风从，海陵王陷入进退失据的困境。同月乙未，金浙西兵马都统制完颜元宜弑海陵王于帐中。十二月，金世宗至中都，牢牢控制了金朝政权。金中都的地位远非辽南京可比。辽南京之于辽朝，只不过是五京之一，且辽帝以四时捺钵的方式统治全土，政治中心本无定处。而金中都“有宫阙井邑之繁丽，仓府武库之充实，百官家属皆处其内，非同昔日之陪京也”⑤。因此，如果说辽南京时期是古代的北京向都城的过渡，那么金中都时期它已成为中国北部的政治中心，从城市的职能上来看，已具有都城的特征。

②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六十二。
① 《大金国志》卷十三《海陵炀王纪上》。
① 《金史》卷五《海陵王纪》。
② 《金虏图经》。
③ 《金史》卷二十四《地理志上》。
① 《金史》卷五《海陵王纪》。
② 《金史》卷四十四《兵志》。
③ 《金史》卷八十六《李石传》。
④ 《金史》卷六《世宗纪上》。
⑤ 《金史》卷九十六《梁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