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口有八条胡同,每条胡同像龙一样盘在深巷中。我爷爷奶奶家就居住在这胡同中的一个小院里。 小院不大有四五级台阶,门的两侧有一对石礅像卫兵一样守在那里。门框厚厚的,门坎高高的,门洞宽又大。两扇沉重已褪色的朱红大门面对面地站在那里,碗口粗的顶门杠待岗在那里。在这里住着五户人家:过道左侧有两间小房住着万婶一家,影壁后面七间北房、四间住着四世同堂的李爷爷一家,里面三间北房就是我家。对面六间南房闫奶奶家住三间,赵大妈家住三间。院东墙根种着夜来香、茉莉花、鸡冠花、大叶美人蕉、海棠花,还有爬满墙头开着紫色的小喇叭花。院中央放着一个大鱼缸,鱼缸里游着若干条摇头摆尾的粉红、墨黑色的金鱼。西墙根是茅房,男女合用,如果谁要去方便走到茅房门口都要咳嗽一声或者问一声:“里面有人吗?” 老北京人都喜欢早晨先沏茶,不管肚子里有没有食先沏上一壶茶喝着再准备早饭。上世纪五十年代每家取暖做饭基本都是使用煤球炉子。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先生炉子,有时因刮风或阴天倒烟和烟扑地,生炉子就更费劲了。手里拿着蒲扇不停地扇着,眼睛被烟熏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炉子总算生着了,先用汆子汆一壶水(汆子是用小铁罐自家做的,因为容积小比水壶烧的快,是解燃眉之急时用的。如: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就先使用汆子汆壶水了)。记得有一次李大爷家因为头天看戏睡晚了,第二天老太太起迟了些,老爷子起来后看到炉子还没生着就和老太太吵了起来。我奶奶听到后马上把茶水送过去一碗并且还安慰老爷子说:“那汆水马上就开了,别着急了。”老爷子听劝,不一会他就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得的喝起茶来。喝到兴头儿他摇着头拖着长腔用手有节奏地拍着腿唱起戏来。这时胡同里传来叫卖田螺声…… 夜幕降临,大人们拿着小板凳摸黑儿坐在院子中,手里摇着芭蕉扇,时不时地翻动一下水桶里泡着的西瓜。家长里短地聊着天。黑暗中从东墙边阵阵飘来夜来香、茉莉花的香气。手里不时地拍打一下蚊子,蛐蛐悦耳的叫声伴着李爷爷的鼾声传入耳膜。夜深了人们逐渐进入了梦乡…… 万婶、赵大妈家各有一个闺女,万婶家的闺女与我同样大,赵大妈家的闺女小我两岁。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捉迷藏、捕萤火虫,萤火虫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好玩极了。我们还喜欢跳皮筋、踢毽。有一次奶奶刚给我买回来一个粉红色的鸡毛毽,我高兴的睡觉都舍不得放下,结果第二天早晨被我一脚就给踢进闫奶奶家刚生着的炉子上的拔火罐里了。好玩又好看的鸡毛毽转眼变成了烧焦的秃家雀儿了,我伤心极了。 我那时,放了学不是马上背着书包直接回家,而是要跑好几条胡同玩够了才回家呢,因为我班同学基本都住在这八条胡同里,头条、二条、三条,直到八条胡同都有我的足迹。有时该吃晚饭了,胡同里的灯都亮了我还没有到家,奶奶就站在门口台阶上大声喊我的名子隔胡同都能听见,于是我就甩开大脚丫子往家赶,回来后遭到奶奶一顿臭骂。 在我还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听老人们时常讲我们胡同3号院住着一位非同一般的人物。而且逢年过节在3号院门口就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平时这个大院的门紧闭着,院子主人深居简出,给人们感觉这院很神秘。有一天我和奶奶外出回来坐在洋车上经过3号大院,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叔叔身穿灰色中山装,脸上戴着一副眼镜,手中拿着一个公文包。我惊奇地喊:“奶奶!快看里面出来人了……”我没眼福始终没见过院子的主人。 后来听人们说这院里住着一位国家领导人的老师,最后也没考证,总之是个大人物。别看胡同普通,还真藏龙卧虎。 |
2000.11.1,老北京网自创办之日起,已经运行了 天 | 老北京网
GMT+8, 2024-11-28 15:51 , Processed in 1.102668 second(s), 7 queries , MemCache On.
道义 良知 责任 担当
CopyRight © 2000-2022 oldbeijing Inc.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