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的沧桑留影

永定河的沧桑留影

　　从远古至今，它曾有许多的名字，先后叫过浴水、治水、水、 Y水、湿水、清泉河、高梁河、桑干河、卢沟河、浑河、小黄河、无定河、永定河等，而每一个名字都是它历史的留影。其中，有多少是大自然的造化，又有多少是人类活动使然？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它和这个城市一段悠久的记忆

　　几乎所有的城市都有一条甚或若干条江河相伴，北京也不例外。在流经北京境内为数不多的河流中，永定河无疑是北京城的母亲河。然而它却不像别的城市河流那样，要么穿城而过，要么绕脚边行。永定河离我们现在的城市似乎有点儿远，而且也难见其清波荡漾、流水汤汤的景象，仿佛只留下了一串名称，代表着它和这个城市一段悠久的记忆。

　　从远古至今，它曾有许多的名字，先后叫过浴水、治水、水、 Y水、湿水、清泉河、高梁河、桑干河、卢沟河、浑河、小黄河、无定河、永定河等，而每一个名字都是它历史的留影。

　　■我国最早的地理文献《山海经》称它为浴水

　　三千多年前，当时的永定河从晋北高原穿过军都山脉的崇山峻岭奔腾而下，一过现在的门头沟三家店这个位置便坡势骤缓，再过了卢沟桥所在地则更是一马平川。巨龙突然没有了束缚，于是便伴随着季节性水量的增减，在广阔而平坦的平原上随意地摆动、宣泄。其结果形成了一片片冲积扇，既造就了平原地区肥沃的土壤，又留下了大量湖沼和丰富的地下水。北京地区最初的文明就在这片丰泽膏腴的土地上形成了。我国最早的地理文献《山海经》，称这条河为浴水。

　　■北京城在蓟丘发展起来正是得益于丰富便利的水源

　　其后北京城在蓟丘这个位置逐步发展起来，也是得益于其丰富便利的水源。蓟城所处的位置正好在永定河冲积扇的潜水溢出带上，绿野平畴上，有流泉萦绕、湖塘相间，还有丰沛的地下水，十分便于凿井汲水。广安门外莲花池的前身就是蓟城西郊的西湖，当时的面积是如今的十几倍。从中流出的洗马沟（即今莲花河）曾经穿过蓟城的西南角、贴着南墙根向东流，是蓟城最大的水源。近几十年来不断考古发现，在今西便门至和平门一线往南，至姚家井、郭公庄一带，广布着上至春秋战国下至五代及辽金大量的陶井与砖井。这是北京的先民们畅饮永定河的遗迹。

　　■自蓟城兴起后永定河的名称变得丰富起来

　　自蓟城兴起之后，永定河的名称也变得复杂、丰富起来。《汉书·地理志》称它为治水，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又称其为水，在以后的一些文献里还被写作 Y水、湿水。在三国时期，它又有一别称高梁河。《水经注》记载，将水引向蓟城郊区进行大规模农田灌溉的水利工程，是北京历史上最早的。魏晋南北朝时期，除称水外，永定河的上、下游还分别有桑乾（或简作干）河、清泉河等名称。《水经注》记载，水流出西山后的下游河段叫作清泉河，这一名称一直延续到隋唐时期，说明了永定河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是非常清澈而美丽的。

　　■桑乾（干）河之称来历有很多种说法

　　用得较多的是桑乾（干）河之称。关于这一名称的由来，历来有很多种说法。一是发源地之说：因其发源地———今山西雁北地区宁武县，在两汉时期属于代郡的桑乾县，是河以县名；也有文献说，其源出的累头山古称桑乾山，是河以山名。二是转音之说：《水经注》云：“谓之桑乾泉，即溹涫水者也。”桑乾乃“溹涫”的音转。关于“溹涫水”的解释又有两种，一说是由其河水的形态而来，“溹涫”原指水面沸腾的样子；另一说则为，北魏建都平城，而其拓跋旧部本号索官，故以“溹涫”命名发源此地的河流。笔者认为，前一种说法来得更自然一些，也更符合永定河上游因穿行崇山峻岭而水流湍急的特性。何况，同样在《水经注》里，郦道元还援引了成书于三国魏时的地理著作《魏土地记》的记载：“《魏土地记》曰：清泉河上承桑乾河，东流与潞河合。”可见，桑乾河、溹涫水之称应该在北魏之前就存在了。

　　还有一种有趣的说法，如《日下旧闻考》说：“盖幽蓟古多树桑，此桑干所以名河，楼桑所以名村。”本地历史上盛产桑树的确不假，但“桑”为何与“乾（干）”联系在一起呢？清朝编的《永定河志》中记载了乾隆皇帝的一首《过卢沟桥》诗：“今时名永定，古曰桑干河。历传有明征，卜涨曾无讹，桑熟必致干，多少其弗差。干少霖必少，干多霖必多……”并作注解释，“永定河在桑葚熟时必干数日，其干之日少，为夏至无暴涨之征。”意思是说，永定河总在桑葚成熟时节要干枯几日，而干枯之日的多少预示着其汛期雨量的大小，所以叫桑干河。这种说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河的河性特点，似有几分道理，但其实是后人的牵强附会。

　　■泸（卢）沟河的称呼始于辽金时期

　　辽金时期，永定河除保留“桑乾”之名外，开始有了泸（卢）沟河的称呼。在很多辽人和宋人的记载中，这两个名称往往是并用的。而到了金代，上游仍称桑乾河，下游则专称泸（卢）沟河了。关于“卢沟”的来历，明朝人蒋一葵在《长安客话》里解释说：“以其黑故曰卢沟。燕人谓黑为卢。”清朝人则说：“经卢师台下，始名卢沟河。”（《清史稿·河渠志》）意思是得名于流经的卢师台山。笔者倾向于第一种解释，一是按照史料取近的原则，明朝的说法应该比清朝更接近于实际。二是，可以在同时期的文献中找到卢沟河俗称黑水河的印证。三是卢沟即黑水这种说法，恰好与这一时期永定河河性的变化相吻合。无疑，黑水河是对称于清泉河的，它反映了从辽代始，河水已日渐浑浊，含沙量在增大。到了金代，卢沟河已是“泥淖淤塞，积滓成浅，不能胜舟”。（《金史·河渠志》）也就是从这一时期始，永定河变得善淤善决，屡屡泛滥成灾，成为了威胁北京城的“害河”。

　　■浑河等名称的变化反映出永定河的持续恶化

　　元朝建立后，北京成为全国统一王朝的都城，城市规模和地区经济发展都跃上了一个新台阶。永定河除原来的“桑乾”、“卢沟”之名沿袭不废外，又被称为“浑河”、“小黄河”、“无定河”等，用得最多的是“浑河”。值得注意的是，这几个名称绝对不见于元代以前的文献，而在元、明时期则屡见于史书记载。《元史·河渠志》还明确地指出，“名曰小黄河，以其流浊故也。”显然，这些新名称的出现，反映了永定河水文状况的进一步恶化：含沙量极大，流量随季节巨变，河道迁徙无常，洪水宣泄频仍。以至于自元朝始，修堤筑坝，防治永定河水患，就成为历朝历代京师政务的头等大事。

　　■康熙赐名永定河表达了希望该河永远安流造福的美好愿望

　　及至清朝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康熙皇帝鉴于该河连年水患，严重危及京师安全，着令于成龙负责全面治理永定河。在疏通河道的同时，修筑了一条自良乡老君堂口直至霸州柳岔口三角淀的百里长堤，“浚河百四十五里，筑南北堤百八十余里，赐名永定”。（《清史稿·河渠志》）康熙皇帝将治理后的浑河赐名为“永定河”，显然是针对其“无定河”的称呼去的，表达了希望该河永远安流造福的美好愿望。从此，“永定河”这个称呼就被沿用下来了。但其实，永定河真正安澜永定，还是在新中国建立以后，这一方面是得益于我们水利事业的巨大成就，另一方面也与整个流域范围内水源急剧减少有关。

　　沧海桑田，过去的永定河是什么样我们很难看到了，但它的这十几个曾用名却清晰地记载着历史变迁的足迹。从清泉河到浑河，从无定河到永定河，其中，有多少是大自然的造化，又有多少是人类活动使然？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