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团城演武厅

    在多数北京人都熟知的风景秀丽的香山脚下，藏匿着这样的一个去处：它坐落在绿树成阴的北京西山下已有二百五十余年；它以独特的中国古代建筑风格和壮观宏伟的气势卓然不群地展现在人们面前，让看到它的人们无不驻足为之惊叹。它就是现今北京仅存的将城池、殿宇、亭台、教场、碉楼等建筑形式融为一体的古代建筑群———北京团城演武厅。初到这里的人的确会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因为当你远离城区，并将平日里闹市的繁华与喧嚣都抛到脑后，眼前群山那广阔的绿意间再“凭空”出现这样的一座雄伟的森然古厦。我相信任何人都会为之动容的。团城演武厅始建于清乾隆十四年（1749年），是当时乾隆皇帝阅兵的重要场所，同时又是那时的“健锐云梯营”训练和演武之地。所谓健锐云梯营，是乾隆年间为征讨和平定异族而特别组建的一支特殊的部队。据史料记载，在乾隆十二年（1747年）四川省的金川土司发动叛乱，清政府为了制止战乱与当地的土司发生战争。金川土司在当地的各个战略要地修筑起碉楼用来抵抗清军。为了能攻破这种易守难攻的军事设施，同时又要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部队的损失和伤亡，乾隆皇帝下令在香山脚下仿照敌军设施修建了数十座碉楼作为模拟战场，用来专门训练其在八旗军中精挑细选的两千余名年轻力壮的精锐将士，让他们昼夜在此演习山地战和攻碉战。可以说乾隆之所以能最后平定金川叛乱，这支“健锐云梯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团城演武厅作为这支部队的训练及演习的专署场所，自然更是功不可没。整个演武厅从北向南依次由团城、演武厅、校场、实胜寺碑亭、松堂等部分组成。团城在当时又被称为看城。城池整体呈椭圆形，城的南北各有一座城楼，下面的城墙皆由坚硬的青砖修葺而成。南北城门上各有一块汉白玉门额，南面的门额刻的是“威宣壁垒”；北面的则为“志喻金汤”，均是出自当时乾隆皇帝的御笔。其中南城楼四周有回廊，并用绿色的琉璃瓦铺置城楼的顶部。现在这里已被开辟为临时的展厅，用来展览“团城演武厅史料陈列”，更模拟制作了一些乾隆时期兵器的仿制品置于厅中。看着这些静静立在那里的刀枪剑戟，遥想一下当年乾隆皇帝在此阅兵时的森严壁垒，真的有一种“折戟沉沙铁未消”的味道；北城楼的规格基本和南城楼相同，只是略显窄小了一些。楼内有一块巨大的卧式石碑，上面刻的是同样为乾隆御笔的《御制实胜寺后记》，上面分别用满、汉、蒙、梵四种文字详细地记录了平定金川叛乱的经过、“健锐云梯营”在其中各个战役里立下的赫赫战功以及一些清代重要的史料。城池内部青砖墁地，东西配耳房各三间。中间宽阔异常，东、西两面城垣各有一条马道可以通达城顶，为当时阅兵的重要场所。演武厅南面现在已成为一片一望无际的果园，据说这里是当年乾隆皇帝检阅八旗军的演兵场。虽然现今已经面目全非，当时的金戈铁马和那震天的喊杀声早已被四处飘飞的果香所冲淡。只有散落在果园以及附近的植物园等地的数个当年遗留下来的供“健锐云梯营”练习攻碉的碉楼，仍然无声地向来到这里的人们诉说着这儿的那段气势磅礴的曾经。除此之外，在演武厅的西南方向还存有附属于它的另一处重要的古迹———实胜寺碑亭。所谓的“实胜寺”也是乾隆年间为了纪念征讨金川的胜绩而修建的纪念性的庙宇。由于一些历史原因，现在该寺已经不存在了，只留下了这座存放着仍旧是乾隆御笔的石碑的亭子。刚才提到的演武厅北城楼内的卧碑所记载的，就是这块碑的补文。由于四周果园的地势异常平坦，所以这座御碑亭远远望去便显得十分打眼：因为年代久远，亭子那宽阔的顶部已经是杂草丛生，只有那斑驳的金黄色琉璃瓦仍能依稀显现出当年的门庭若市。也许这就是旧时“皇家御制”的遗迹所特有的性质吧，在数百年的沧桑过后，荒芜中的它们依然能够蕴藏一种至上的高贵气息。早在1979年，团城演武厅就已被北京市政府批准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但出于一直以来对其的保护和修葺，直到2004年4月它才正式对游人开放。尽管如此，由于地域偏僻、鲜为人知等原因至今这一气势宏伟、历史悠久的古迹所迎来的参观者仍旧寥寥无几。记得笔者第一次偶然造访这里还是在十几年以前，那时的团城当然还是一座没有经过任何后人修缮的名副其实的荒城。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那天的我才会出现在那里———因为我记得正是当天远远眺望荒城的那一刹那，使得我和母亲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看看的。很显然，像当时那样的一座近在眼前的近乎于废墟般的古城实在比那些后人仿建的虚假的红墙碧瓦更具吸引力。因为只有站在前者面前我们才能真正地感触到历史，感触到岁月遗留下的那些真切的、令人感动的痕迹。更有意思的是，可能是由于当时来这儿的游客实在是少得可怜的缘故吧，那天当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工作人员竟提早插上了城门栓，把我和母亲独自锁在了城里。我们站在城内校场的中央，向上望着四周森然屹立的古老的城墙，感受着周围静谧的空气和不时拂动城头漫长的荒草的风。真说不清是不幸还是幸运。我记得我们后来沿着马道蹬上城墙，手扶着城垛上的那些废弃的石砖，透过杂草鸟瞰城下的远方。那片延展开绿意的果园、远处的那座碑亭和那座突兀的碉楼以及此刻脚踩的这座古老的城池，让我在那一瞬间感觉那天的风，是从古代吹到这里来的……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我虽然又去过那里很多次。但我和母亲始终都不能忘记第一次到那里的这场“奇遇”。而我对团城演武厅的印象也仿佛总停留在了那天的记忆里：那份时空交错的遐想、那座古老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