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钤自筹巨资修前门

1915年瓮城拆除前的正阳门（图片转自王军著《城记》）

正阳门箭楼的西式装饰

90年前改造时前门放置的石狮子

正阳门箭楼上的月台

正阳门是北京最高的城楼

前门城楼东侧的京奉铁路车站　摄/老李

正阳门箭楼在90年前曾被翻修　摄/陈光中

　　银镐刨城砖　打通北京东西线　德国人设计　中西合璧遭非议———

　　10月25日，正阳门搭起了施工护栏，投资900万余元的正阳门大修工程正式启动。整个工程计划于2006年年底完工，这次大修也是建国以来对正阳门规模最大的一次修缮。

　　此前，前门地区最为庞大的整修工程，是90年前在朱启钤的主持下进行的。

　　前门楼子九丈九，慈禧回銮扎牌坊

　　这座历尽沧桑的老城门，数百年来多有变故。元朝营建大都城的时候，南城垣正中为丽正门。明成祖朱棣将首都自南京迁至北京，将元大都南城垣南移，丽正门也迁至现正阳门的位置，但仍然沿用了旧称。据说原先的城门都没有城楼，直到明正统元年（1436年）才为京城的城门修建了城楼，丽正门也改称“正阳门”。到了正统四年，又添建了箭楼和瓮城，所以一般说到“前门”的时候，应当包括正阳门和箭楼。

　　北京民间有句老话叫“前门楼子耪删拧薄Ｋ档米既沸??懦啤熬┏蔷琶胖?住钡恼?裘磐ǜ?2米，箭楼通高38米，都是北京旧城城门中最高的。不过，这气势雄伟的城门，在历史上曾屡遭劫难。明、清两代，箭楼多次毁于火灾并重修。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正阳门城楼与箭楼被侵略军重炮轰击，后来又被烧毁，只下光秃秃的城墙和城门洞。过了一年，流亡西北的慈禧和光绪“回銮”的时候，只能在城门上临时扎制了五间纸牌坊，用以装点门面。

　　1903年清廷决定修复前门，因工程图纸毁于战火，只能参照崇文门城楼和宣武门箭楼的式样增高修建而成。所以，现在人们所看到的正阳门和箭楼，已经不是早先的模样了。

　　朱启钤六招改前门

　　民国初期，前门经历了历史上第一次最大规模的整修。主持这次大修工程的是朱启钤。朱启钤曾担任过清末京师大学堂译学馆监督、北京内城巡警厅厅丞、津浦铁路北段总办等职务。民国初期，他在北洋政府中当过五任交通总长、三任内务总长，还当过一任代理国务总理。

　　早在清末，朱启钤就有改造前门的打算。前门虽规模宏大，却因为四周店铺林立、街道狭窄而使交通受到严重阻碍。清朝末期，京汉、京奉两条铁路相继修到箭楼两侧，并分别建立车站，交通更受影响。全面改造前门及周边地区，已势在必行。

　　1914年，担任内务总长兼北京市政督办的朱启钤向袁世凯提出《修改京师前三门城垣工程呈》，简要阐述了具体的实施计划，基本有这样几点：

　　第一，拆除瓮城：“如正阳门瓮城东西月墙分别拆改，于原交点处东西各开二门，即以月墙地址改筑马路，以便出入。另于西城化石桥附近，添辟城洞一处，加造桥梁以缩短城内外之交通。”

　　第二，修饰箭楼：“瓮城正面箭楼，工筑崇巍拟仍存留，惟于旧时建筑不合程式者，酌加改良，并另添修马路，安设石级，护以石栏，栏外种植树木，以供众览。”

　　第三，美化环境：“箭楼以内正阳门以外，原有空地，拟将关于交通路线酌量划出外，所余之地一律铺种草皮，杂植花木，环竖石栏，贯以铁练，与箭楼点缀联络一致，并留为将来建造纪念物之地。”

　　第四，解决雨季积水问题：“正阳门地势低洼，夏令常易积水，拟于新开左右城门之下修砌暗沟，自中华门前石栅栏内起，通至护城河止，藉资宣泄。”

　　第五，拆迁房屋、征收土地，彻底解决交通问题：“围绕瓮城东西两面，原设有正阳商场一所，麕集贸易阻碍交通，应即撤去，现已由警察厅协商发价迁移。又正阳门东西城垣附近，内外各官厅及民房，各处勘定之后，认为有碍交通者，按照收用房地暂行章程，一体饬令迁让，以维公益。” 
　　第六，疏浚河道，改善周边环境：“京师内外城河道沟渠淤塞已久，业经组织测量队分段实地勘测，如将来勘定河身裁弯取直，势须略向南移，其北岸腾出空地，拟即全行拨归交通部接管，以备扩充东西车站之用。”

　　谁受益谁出钱修前门“自筹资金”

　　如此计划，可谓周全。但当时大总统袁世凯正忙着策划当皇帝的美梦，对这种纯属城市基本建设的事情未必有多大热情。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经费。

　　朱启钤对此早有谋划：“此次建筑工程及收用土地等项所需经费，交通部查前门东西车站，在两路为全线之首站，在中央系全国之观瞻。现今各路联运来往频繁，与世界交通尤有关系，所有车站设备及附属车站之建筑物，亟应进求完备，未可因仍旧观。此次工程改良以后，平治道路，便利交通，点缀风景，展拓余地，凡所设施莫不直接、间接与该两站有关，且获相当之利益，前项经费，拟饬由京奉、京汉两路，各拨银元20万元列入预算，仍视工程之需要分期支拨，撙节动用。”

　　前门地区的改造，自然对京奉、京汉铁路大为有利。朱启钤原是交通总长，铁路部门归他管辖。他正是利用了这个权力，让京奉、京汉两个铁路局各自负担20万元。万一不足，再由北京市政部门补齐。

　　用大总统发的“银镐”刨下城砖

　　朱启钤的呈文写于“民国三年六月二十三日”，由于在资金筹划上自有主张，终于获得批准。一年以后，也就是1915年6月16日，由朱启钤主持的正阳门改造工程冒雨正式开工，他手持大总统颁发的特制银镐刨下了第一块城砖。这柄银镐重约30两，红木手柄上镶嵌着精致的银箍，上面刻有“内务总长朱启钤奉大总统命令修改正阳门，爰与1915年6月16日用此器拆去旧城第一砖，俾交通永便。”此镐至今仍在朱家收藏。

　　前门改造工程规模宏大：拆除了正阳门瓮城的东西月墙，两侧开设新门，而拆下来的旧砖则用于砌筑正阳门两侧的新墙；新筑两条宽20公尺的马路并开辟人行道；修建排水暗沟以防止夏季雨水聚积；为保存古迹，将瓮城内的观音庙、关帝庙也一并修缮；特地购置了三对石狮，分别置于正阳门前和箭楼东西石梯入口处……而最特殊的工程，则是全面翻修箭楼。

　　德国人的设计被指“不伦不类”

　　朱启钤当时聘请了一位德国建筑师主持正阳门的改建工作，这位建筑师为箭楼设计了一种中西合璧的独特建筑装饰风格：由于拆除了瓮城，箭楼便成为一个独立的建筑，在它东西两面，各加上一个绶带形的西式装饰物；箭楼北侧修筑了东西两道石梯；箭楼的门窗不仅油饰一新，还安装了玻璃，箭楼的下面两排箭窗则被装上了白色的拱形窗檐；在箭窗下方，则是由石制挑梁支撑的悬空月台……这些装饰，后来曾遭到许多批评，认为是画蛇添足之作、纯属不伦不类。

　　由于工程浩大，仅需要清运的渣土便有8.8万立方米，这是一项极为困难的工作。朱启钤的儿子朱海北曾写道：

　　先父苦心运筹，利用他奉有大总统特令和曾做过内政、交通两部总长的有利条件，要求京汉、京奉两铁路将道轨延伸铺设到东西瓮城根下，渣土拆下后及时装进车皮，挂上小火车头沿东西两线外运。西线倾倒于西便门一带，东线倾倒于东便门附近之蟠桃宫，既平垫了铁路两侧的洼地、展宽民用土地面积，又节省了大量人力、财力，缩短了工期。工程进行迅速，当年年底就全部完工。12月29日，率同督修官、交通部次长麦坚信、外国工程司罗克格、总监吴炳湘等进行了验收。

　　打通京城东西线北京变了

　　当年改造前门，是一项规模宏大的工程，但是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便得以完成。朱启钤不仅指挥得当，还在节约资金的基础上尽一切可能做到物尽其用。比如，他把改建正阳门时拆除天安门对面千步廊的木料用于公园建设，并亲自规划指挥，使旧料得到充分利用。最后计算下来，全部费用只用了银圆29.8万余元，其中7.8万元是用于偿付征用商民房屋的拆迁费，比原先的预算节约了四分之一还多。对于这笔工程费用，朱启钤来了个合理分摊：由北京市政公所支付6万元，其余的款项由京汉、京奉两路承担。　　朱启钤所主持的前门地区改造工程距今已恰是90年了。这项工程打通了京城的东西线，为今天北京城的现代化改造奠定了基调，这恐怕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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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启钤如何“修理”北京

　　朱启钤在北京城市建设方面所做的事情还有许多。他主持打通了府右街、南长街与北长街、南池子与北池子，开通了京城南北方向的交通要道。

　　朱启钤在改造北京城区方面积累了极其丰富的经验，因此新中国成立不久，周恩来总理专门指示有关部门就改造天安门广场的问题征求朱启钤的意见。他慎重地提出了几条建议：广场周围，不要修建高于天安门城楼的建筑；扩建广场、移动华表时要特别予以保护，尤其天安门西侧的华表在庚子年间曾因战火受损，更要注意；广场东、西两面的“三座门”尽可能不要拆等等。他的建议基本都被采纳了。“三座门”当时没有拆除，是后来为拓宽道路才予以迁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