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锭桥头烤肉季

    最近几年，但凡有同学从外地到北京出差、旅游，我总要到烤肉季二楼邻窗订张桌子。后来，二楼的张经理都跟我熟了，见到我上楼，总要迎过来问：“二楼的老位子，给您留好了。等会儿是您自己点还是我给您安排。”

　　喜欢烤肉季，是因为它紧挨着“燕京八景”之一银锭观山的银锭桥头。不过，如今即使站到烤肉季的二楼也很难看到山了。尽管看不到山，但是在烤肉季二楼能够寻到另一番景致，那是诗人卞之琳诗中的意境：“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而我和我的同学们应该是在楼上看风景的人了。

　　不知道是什刹海带活了烤肉季，还是烤肉季带活了什刹海。反正到烤肉季用餐的人既有在京城生活了几辈子的老北京，又有刚刚落户京城的“北漂”，更有到京城观景的中外游客。说白了，大家一方面是冲着什刹海的风景，另一方面则是冲着烤肉季的京味口福来的。

　　京城餐饮有“南宛北季”的说法，讲的就是京城烤肉两大老字号，南宛说的是当年宣武门内以烤牛肉见长的烤肉宛，北季讲的就是什刹海边以烤羊肉见长的烤肉季。如今，烤肉宛挪了好几次地方，而烤肉季一直没离开什刹海。最早烤肉季是什刹海荷花市场的一家烤肉摊，摊主名叫季德彩，是北京通州人。起初，烤肉摊的名字叫潞泉居，由于店主姓季，经营烤羊肉，所以食客们俗称“烤肉季”。季家烤肉技术独特，味道鲜美，食客络绎不绝。季德彩去世后，由儿子季宗斌子承父业，再后来又由孙子季增元接班。1927年，季增元病逝，由21岁的弟弟季阁臣负责。季阁臣接摊后，用砖头支起一口大铜锅，搭起一个铝板棚，摆放八张桌子、二十几个凳子，由这起从摊商变成了座商，继续经营烤羊肉，并按照食客们叫惯了的称谓立字号为“烤肉季”。1945年8月，季阁臣为求店铺更大的发展，东奔西跑，筹借资金，终于在银锭桥畔买下了一座坐北朝南、古朴小巧的楼房，继续经营烤肉。

　　京城的烤肉相传是1644年清兵入关后由满族传入北京的。几百年来，吃烤肉也就有了股北京人的“爷气”。当年，烤肉季店堂里面，设有铁炙子，下面烧着松塔松柴。吃烤肉的时候，食客们都围着炉子站着，然后一只脚踏在长板凳上。一只手托作料碗，碗内盛着酱油、醋、姜末儿、料酒、卤虾油、葱丝、香菜叶混成的调料。另一只手拿着长竿竹筷，将切成薄片的羊肉，蘸饱调料，放于火炙子上翻烤。等到肉烤熟了，就着糖蒜、黄瓜条、热牛舌饼吃。特别是寒冬腊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吃得大汗淋漓，浑身通泰。

　　当然，如今的烤肉季已经没这个景儿了。食客点的烤肉都是由后厨烤得了给端上来。不过，烤肉季的烤肉滋味没变。烤肉季选料十分严格，用的是黑头、团尾的西口绵羊。一只羊，只选其上脑、里脊、米隆、子盖等细嫩的部位，再剔净筋膜等，供烤吃的仅20公斤肉。切肉也有独到之处，片薄如纸，且很均匀。烤的时候将切好的肉片用酱油、虾油、香油、姜汁及醋等多种作料兑成卤汁浸渍后，放在肉炙子上加葱丝用果木炙烤。为使肉片香嫩可口，在炙烤时要不时洒上鸡蛋液，熟后再撒上香菜段。讲究不膻不柴、含浆滑美、香醇味厚、久食不腻。

　　什刹海一直是京城文人墨客聚集的地儿，烤肉季火了，自然少不了各界名流登门品尝。当年，大书法家溥心畲题写了“烤肉季”的招牌和“莲池别墅”的横幅，老舍先生也为饭庄书写过匾额。可惜这些牌匾在“文革”中都遗失了，现在烤肉季悬挂的牌匾，是末代皇帝溥仪胞弟溥杰1988年题写的。

　　1988年烤肉季饭庄进行了全面装修，店堂古朴典雅，环境舒适宜人。各厅内还挂有名人字画，增添了餐厅的意境。近年来，烤肉季在原有的传统菜肴上不断改革创新，又增加了手抓羊肉、炸羊尾、杏干肉、炒甘肃鸡、扒三白等清真菜肴，甚至还有北京烤鸭。所以，到烤肉季品尝京味菜肴后，可以顺着什刹海溜达溜达，或者到烟袋斜街转悠转悠，确实比在其他地方更能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北京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