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杂忆  14

    老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镇住学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大学老师不管学生的课外生活，可中学老师那就真得教书育人了。自从当过老刘的学生后，凡见着不上心的老师，我就打心眼儿里看不顺眼。

    刚工作的第一年，单位派年轻的去支援教育，有的去了大西北，我一哥们儿去了一年，和唱歌的刘欢住一宿舍。据说每次刘欢写歌写坏了就把稿纸团巴团巴扔在桌子前面的纸篓里，上茅房之前从纸篓里捡几团儿往厕所跑。我壮志未酬没去成西北，被派到单位旁边儿的一个中学教英文。其实是人家中学发了话的，不支援我们外语人才，你们的子弟我们不收。我也就这么着成了一回人才。

    既然当老师，就得当好。我去学校的第一天，校长和英语教研室主任和我谈话，基本没问什么教学的事儿，倒是把我的个人背景问了个门儿清。最后决定我教初一的三个班。第一堂课，那位我可以叫阿姨的校长和我可以叫老大姐的主任都来听课，我进了教室，猛见七八十只眼镜盯着我，还真有点儿紧张。我想这不成，我得让你们紧张，先考考你们。我就问有多少同学学过字母表啊，话音刚落，呼啦举起一片手，一张张小脸儿倍儿兴奋。我只能嘿嘿两声儿，很是尴尬，然后就开始教了，无非是字母发音，音标，单字。只是我们当年学的第一句英文，也就是邻居大哥骗烟露相儿的那句没了。

    教了一段时间后已是轻车熟路，课也不用备，每天上班的路上把课程的安排思路理顺就行，时间要特别掌握好，不拖堂又不冷场子，凡是课堂富裕出了时间我就当堂考考学生。有回堵车迟到了一分钟，上楼连蹦带蹿的跑到教室门口看见班主任正在讲台上盯着学生。这班主任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个子不高，很是秀气。可在讲台上就还有那不怒自威的架势，我在门口没进去，小班主任看我来了就出门跟我说没关系，刚开始上课。仰脸和我说话时我发现她的脸居然还红了红。我进了教室上了讲台，回头看了看门口的小班主任，又已经是威严有余了。那时我才明白，镇住学生不靠身高，但镇住小老师身高还有效。

    上课我比较爱用启发式教育，总是旁敲侧击地给学生启示，效果不错。我的经验告诉我，不背书不行，可光死背书也不灵。我上小学那会儿，学生都是把手放后面，俩眼珠子瞪着黑板跟老师念新学的字儿，至於脑袋在想什么，那就另说了。有回语文课上学矗立的矗字，老师上面用教鞭指着那字儿读，学生跟着念。矗立！老师念一遍，下面儿的学生念大声跟一遍，老师再念一遍，学生也再大声儿跟一遍，然后老师不经意地说：仨直。下面的学生也大声儿跟了一句：仨直！

    一学期下来，考试就要到了，根据期中的情况，我教的三个班有两个肯定是十一个班里的前两名，另一个肯定是最后一名。但是为了让这个落后点儿的班成绩提高，我就加了几次辅导，最后成绩出来证明我的辅导确实有效。当然和我亲自监考这个班不无关系。考试那天我特意早来了几分钟，先是安慰学生说，只要把我给补习的东西温习好了，八十分有保障。说着说着，我发现了不良苗头，有几个小玩闹眼神儿不对，互相在传递某种信息。见此情景我便拉过讲台一屁股坐了上去，居高临下，这回老刘的那套办法儿总算用上了。我用手里的教鞭，其实是一个学生给我的电视天线，指着那几个捣蛋的学生说：你们听好了，把你们带笔帽儿的笔给我收起来，桌子上不能有别的东西。什么草稿纸的，咱们用不上，谁要有尿你给我现在去，开考以后你尿了裤子我也不能让你出去。还有，谁也别相互借橡皮和笔，我给你们准备好了，说着我就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铅笔放在讲台上。最后我冷笑了一声儿说：你们别想在我面前玩儿这套，找机会作弊是吧？没门儿。什么钢笔里塞纸条儿，卷子
    举高给后面的看，手上写单词儿，别以为我不懂，就你们那几个小猫腻啊，全都是我玩儿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