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是北京的传统住宅形式。它历史悠久、布局严谨、院落宽敞、雅静舒适而还有较强的防卫功能。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些旧有的建筑也被“危改”正在急骤地消失。四合院作为老北京的传统标志有着消失的危险。在此,呼吁一下有关部门手下留情,多保护一些老四合院,让我国的传统住宅形式、传统文化传承下去。 住了多年的四合院,使我终身难以忘怀,直到退休进入老年行列更加对童年生活的怀念。每当进城总会对故地、对老院落凝眸追忆一番。这些老房子已经显得陈旧颓废,但仍掩盖不住昔日的风华光彩。这就是甘石桥,也就是西城的西单北大街170号大院。 据说老北京城曾经河流纵横,水源丰盛。后来受永定河改道的影响,不仅在城中潴留了许多水域,还派生出许多支流。这些水域和支流经过岁月的流逝,有的经过治理和保护仍显示着妩媚和靓丽,有的则变成臭水沟或死水塘。也有的干涸消失殆尽,只留下一些地名而已。解放后这些明濠改了暗沟,有的则已填平。 我住过的大院,地处西单牌楼北,叫甘石桥,现在仍有甘石桥邮电局,公交车站站名仍叫甘石桥站,往北叫缸瓦市。现在叫西单北大街,“文革”期间曾叫“延安路”。 这条街处在城内的内环上,也称“一环”城内环线至今也就有八九十年的历史,辛亥革命后,皇城禁苑开禁,东西长安街的开通,这才形成北京的环状大道。但是环行的概念形成是在1924年,那时城内有轨电车开始运营,大约有六七条线路,各个线路均用各种颜色的号牌来区别。其中白牌四路运营的路线称做环行路。1956年有了无轨电车,有轨才停止运行。四路环行改为汽车运营。 城内环行路因临繁华街道,路旁西侧多为店铺商家居多,建造在大街面的四合院因此不多,但是,街道上的胡同里四合院不少,这构成了老北京的特有文化传统特色。 西单,是西单牌楼的简称。西单历史上就是商业十分发达的地区,这里商贾云集,老字号也很多。这里一天到晚人熙嚷嚷、热闹非凡。是北京有名的商业中心之一。 我家曾居住在西单北,原地名叫甘石桥。路西门牌170号的大院里。 甘石桥,顾名思义既有桥就有河流。据老人讲很久以前这里曾有河流或水域,后来干涸被填平而消失,街西有条胡同叫西斜街胡同,胡同口就有一口甜水井。我们都称它叫井窝子,解放前附近居民就喝这口井的水。每天早上送水的工人推着独轮车,车上两旁各装有大木桶,每家按一挑水(两小木桶)来计算价格。后来一直延续到五十年才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西城用的自来水,其水源就在大井的西边西斜街口内的深井房中。 往北一点就是西单北大街170号大院。据说这里原是清朝末年的一个镖局,后来不知何故归属大陆银行代管。大院坐落在街西,小酱坊胡同对过。门楼高大、台阶较高,门楼两侧各有一大上马石,拾级而上两大扇朱漆红门,门坎也很高,门洞很深,门道内南北两侧各有游廊通向后院。这里是三进院落,中间甬道大方砖漫道直通中院、后院。 大门内两侧有门房,院中甬道两侧种有松墙,院中两侧为圆形花坛。东南侧有一小垮院,这里原是马厩和汽车房及佣人房,后来改为居住房,我家就住在这小院内。大院西北角有一大垮院,也是标准的四合院建制,中间甬道直通二门,二门门楼垂花砖雕极为雅致,门墩两侧各有小石狮子,这个中院院落四周均有游廊相通,院中有两排北房和南房,院中有沙果树、海棠树、梨树、石榴树、无花果等花木,北房前有紫藤萝架。院内的房子青砖合瓦,门窗均为西式,窗外有纱窗,屋内均为木地板,有点中西合璧建筑味道。这院中居住着银行经理,南屋住着音乐学院的教授,院内极为安静,儿时常在窗下倾听教授弹奏乐曲,后来长大后非常喜欢古典音乐,也许是受此影响吧!北房的孩子都比我大,他们在辅仁大学读书。但相互见面都彬彬有礼沁满了和善、谦恭和礼让,大院里充满了和谐生活气氛。 游廊走到尽头即通往后院,后院北房为卧室,南边三间西房为厨房。院中有桃树、西墙有参天的榆树、桑树。北房后还有一小垮院是堆煤用的和地下室,冬天时,盆养花木都放地下室过冬。院中的山墙有“爬山虎”,它的枝叶遮住了落山的阳光,到了秋季红红的叶子映出十分美丽的景色。 大院的西北角有一垮院,也是四合院的形式。里边住着银行职员、美术家等。和我们外院的邻居不十分来往,我们大院的孩子们也很少去里边垮院玩。 在大门口北边的东房里住着叫尹叔的一家,他们又当门房又自搞家具修理,他们家有四个孩子,我们家当时也有四个孩子,在外院我们两家相处十分融洽,儿时常在一起玩耍,我和他们大孩子相差一岁,放学后经常一起看弟弟妹妹、一起做功课、一起讲故事,什么骑马打仗啊、捉迷藏等。院子很大,跑来跑去经常大汗淋淋,但我们很少去大门外玩。当然,也有外院的小朋友到我们大院来玩。晚上孩子们一起趴在桌前听话匣子(即收音机)播送的评书节目,那时最爱听评书演员赵因波演播的聊斋、还有王杰魁演播的大小五义、水浒传等,再有就是听孙敬修讲故事。 春天到了。母亲把采摘的紫藤萝花用白糖腌过烙藤萝饼吃。我们去后院弄些榆钱,母亲给孩子们做榆钱糕吃,我们都乐得屁巅巅的。 到了夏天,小伙伴们常在用床单支成的“帐篷”里搞自己的夏令营,晚上去后院逮萤火虫、逮蛐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每年到了金秋十月,院里的枣树、梨树等果实累累,院里人少没人去管它,阵阵秋风满地净是落果。淘气的弟弟有时上房、爬树、去打枣摘梨、经常受到母亲的责骂。 冬天,尤其是下雪的冬日,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好不热闹,大院里成了孩子们的天下。 解放后这个大院归房产局接管。大院后来搬进很多新邻居,随之孩子们也多了起来。但是相互关系却十分融洽,放学后一起做作业,一起锻炼身体。邻里之间和睦相处。 大院里一个叫阎长春的,他在北京三十五中上学,是个优等生,学习成绩好人缘也好,又是院里惟一的共青团员。无形之中他就成了院里的孩子头,经常给大伙讲故事、辅导同伴们的功课,孩子们又愿和他倾心交谈。后来中专毕业后去支援西北去了,我们之间一直通信不断。 我在外院旁开辟一块地,自己找些死不了、鸡冠草之类草花种上,后来真的长得十分茂盛,无形中成了一个小花园,受到大人们的称赞,自己还十分得意呢。 大院虽离西单商业区只有咫尺之遥,大院的孩子们一般都在院里活动,从不去闲逛商场、商店。只有到了暑假,才去北京图书馆温习功课或看书去。这是我们去最远的地方了。 后来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乱。一个机关单位看上了我们的院子,进行征用,老街坊们纷纷搬走了,因为我住在东南小垮院才幸免留住,一堵青砖高墙与大院隔离开来。孩子们后来仍有来往。 后来我参加工作,住在东郊,每次回家都要看看这个儿时成长的大院。“文革”期间西单北大街被改称“延安路”49号,现在又恢复了原地名。由于动乱等原因,大院人口也急骤增加,大院游廊前搭盖不少小厨房等,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杂院,逐渐失去了四合院幽静文雅的文化韵味了。 如今西单商业街不断向北扩展延伸,近日去看时,路旁的门脸儿店铺都用白灰书写大大的一个“拆”字,再过些日子连我也不认识这是原来的甘石桥了。顿时脑袋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虽然我住在设备齐全的单元楼里,但各家一关防盗铁门,各自为政,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这怎么不令人怀念四合院那种温馨的邻里关系和谐的自然生态环境呢。那段日子使我终身难以忘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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