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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你丫的,我忆老北京

2002-12-1 11:00| 发布者: 病入膏肓的大脑

    如今的中国城市还有特色吗?想必没有,中国现在有万座30层以上的摩天大厦、300条以上的步行街、35个CBD,每个城市都建有广场和地标建筑。这些效仿与攀比,真实地映衬了城市管理者的“不落伍精神”,但付出“相似”的代价后,取得的却是“操蛋”的效果。
    回想起梁思成先生曾对老北京的评价:“这是一座独一无二的城市。”现在呢?假设我们的城市去参评世界遗产,哪个可以配得上当年他老人家的叹服?现在的北京城不再独一无二,而是非常非常“二”。中国已经将西安丢入废墟,北京也在劫难逃,我不是怕,是很怕!
    遥想童年,我和发小儿们在福绥境14号门牌下立誓:决不分开,谁先走就抽丫的。结果没等半晌,第一个找抽的竟是我。由于搬迁令下达,按规定谁家单位先分房了,就得腾地方,我就这样和他们告别了。不经意间,挥一挥手的刹那已过去十三载,那些单纯快乐的脸,如今只能从照片中分辨。不知为什么,北京城从九十年代初开始一下子变得癫狂起来,是“六.四”学潮作催化药,还是北京亚运会作兴奋剂,搞不懂。那么多古朴传统的四合院一个个被推倒,只剩断瓦残垣,那么多丑陋庸俗的商品楼却拔地而起,而且愈演愈烈。感觉当时我脸上青春痘的发展速度就是与北京城变化同步的。这个比喻很惭愧,因为我已经过了青春躁动期,皮肤不再像个试验田,而我怜爱的北京城却依然散发着旺盛的荷尔蒙,可着劲儿地伴随“青春”亢奋。谁都明白,这座城市早已内分泌失调,激素分泌紊乱了。
    说起明清时候的“京师十三仓”,你也许一头雾水,但如果我提到国贸、CBD天价地段,你定会恍然大悟。时过境迁,几百年后,这里由供养民生发展为供给希望。北京国际贸易中心——北京CBD的策源地,也是在九十年代初被挺起来的。95年,“亚洲糖王”、香格里拉集团老板郭鹤年又第一个看准商机,在国贸北面兴建起嘉里中心。从此,这个以西北国贸、西南SOHO、东南招商局大厦、东北中服大厦为范围的黄金商圈里开始上演“白领女”追逐“金老公”的庸戏。财富在物质化,精神在倾西方,难怪国贸四周等活的“的哥”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半夜两点出来的,是做广告的;三点出来的,是当会计的;四点出来的,是搞咨询的;不管几点出来的,都是说英语的。
    老北京城被人从地下往天上赶,理由很简单——国际化。处处要体现国际文明,高楼大厦便是检验这一文明的标准。无论商用写字楼还是民用住宅楼,不管破不破坏城市传统布局和资源优势,划块地就能往上垒砖。老北京讲“东富西贵”,东边靠对外贸易富了,西边也该用国有经济贵上去,于是乎,以复兴门为中心的金融街地段开始发飚。这个汇集了中国当前几个最有权势的国有资本的地界,被冠上了“中国经济龙脉”的称呼。到搬家一年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家拆迁就是为“龙脉”、为国家GDP作了贡献。
    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黄庄、稻香村、魏公村这些本是安静纯朴的乡下,现在居然成了经常堵车的代名词。“中关村”一个招牌就彻底打翻了沉寂,横七竖八的IT大厦里浮躁、喧闹,你可以说这是年轻的气息。那好,我家十三年前被拆离的岂止是老平房,更有儿时的青春记忆,那种年轻气息去矣不返,谁来补偿!规矩周正的老北京城被毁的面目全非,在老外眼里除了故宫、长城外,其余的路街巷市、花草树木恐怕也与他们的芝加哥、利物浦没什么分别。环路依然在建,老百姓的生活就在这一个个大圈里游走,累了就登高俯瞰,在自家阳台上盲目地找寻乐子。不知不觉却发现,零乱的楼宇让我们看得眼花、看得眩晕,直至“酷毙”。
    现在的社会里,没人算得上真正的城市专家,就算浙江大学在杭州成立了附属的“城市学院”;就算《天津青年报》改唤《城市快报》......城市俨然变为一门学科,从政府到民间,大家凭借智慧热爱并关注它的一举一动,在这门学科里既乐于当学生也乐于当老师。但实际上呢,我们都是被城市俘虏来用以传播、编谎的工具,我们在被迫向全球颂达:“看吧,中国已迈向国际化!”
    老北京已离我远去,心酸,同时也很欣慰,因为老上海、老广州、老成都们同样渐渐消逝,还有它们作陪。我替中国城市的千篇一律感到惋惜;为中国城市的革新换面感到痛楚。不过放眼世界,我又一次欣慰,因为现今人们简单地不再探讨伦敦、巴黎、纽约、东京;不再谈论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而是“城市”,我们生活的家就这样被无情地浓缩、概括了。
    到此为止吧,不想写得连自己都笑出来,因为从未相信过大同世界的我,居然也要低头默许了。最后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北京,真想你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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