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瓶上的皮筋

    在上世纪60年代末，我还是个小姑娘时，就对北京的牛奶有了很深的记忆和不解的情缘。准确地说，其实不是对牛奶本身，而是对奶瓶上的小小皮筋情有独钟。

　　那时，牛奶都是凭票供应，主要给老人、婴儿和病人。就是牛奶敞开供应，一般的家庭也是消费不起，对我们来讲牛奶算是奢侈品了。

　　那时，供应北京市场的牛奶都是来自北京牛奶公司，也就是现在三元食品公司的前身，而且也没有什么品牌，产品也只有一种瓶装的鲜奶，奶瓶是靠一张小纸勒着一根猴皮筋来密封的，这样的猴皮筋攒多了，一根一根套起来，就是当时女孩子最时兴的跳皮筋的游戏工具。现在上了些年纪的女人，都会留下童年时期跳皮筋的美好记忆。

　　我小时候，家住在一个中央某部的家属大院，那里有几十个门洞儿，上千户人家。我的一个小学同班同学叫丽，因家庭困难，母亲没有正式工作，就给我们大院人家送牛奶。送奶是不管刮风下雨、无冬历夏都要按时送到，所以很辛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每天下午4点多钟，丽就要飞快地跑回家，帮助母亲推着木板钉的小推车，挨家挨户送牛奶。由于有送奶的便利条件，她有一团猴皮筋，我们经常在大院内一起跳皮筋，玩“马兰花”等，一般都分两拨玩；一拨两头撑着，一拨跳；谁跳坏了，就下去，直到最后一人跳坏了，才换另一拨跳；皮筋可以一直从脚脖子撑到肩上玩。丽跳得很好，又给我们提供皮筋，大家都喜欢跟她玩，但遗憾的是每到4点多，她就要把皮筋收走，去送奶。我们很多小孩家里没订奶，就根本没有皮筋。为了自己也有一团皮筋可以尽情地玩，我央求着妈妈也给我订奶，因供应紧张，根本订不上。这样我们就想了一个办法，每天帮助丽送奶。每天下学玩一会，就等着丽的母亲把送奶车推来，按照她提供的用户，把奶送到订户门口，然后在奶箱里取出空奶瓶，要是人家自己不留皮筋，皮筋就会留在奶瓶上。每当这时，我就要急切地看看有没有皮筋，要是有，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这样一天送几百瓶，也就能攒下几个皮筋，最多也就十几根。因为，有的人家也有小孩，也在攒皮筋，而且丽的母亲是不允许我们拿新奶瓶上的皮筋的。有时我爬上六楼送上一瓶奶，还没有皮筋，很丧气。一两个月过去了，我的皮筋攒够了，我也就不去送奶，去跳属于我自己的皮筋了。

　　后来，每当我看到丽和母亲推着小车送奶，就会有一种新的感觉，倍感生活的艰辛。有时，特别是刮风下雨时，我也会跑去帮丽送上几户，尽管这时我已不再需要皮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