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住在老旧的平房里,一片一片的平房,是由横七竖八的胡同组成。胡同大都是相通的,不过也有死胡同,走到跟前,人们才发现已经撞墙了。在胡同里长大的孩子,都有走入死胡同的体验。 那个时候,每到夏天的夜晚,我们总爱在宽宽窄窄的胡同里捉迷藏,往往一不留神,就会钻入死胡同。落入死胡同的那种被人追赶,又走投无路的绝望,真是令人痛苦不堪。人就像是被憋死了一样。至今回忆起来,还有一种钻入死境的压抑感。 然而也有一种情况,明明以为是死胡同,可当你硬着头皮走下去时,竟然一下子走通了。走通时的感觉会使你心里豁然一亮,惊喜的感觉同样难以描绘。那种豁然的体验会给人一种巨大的释放,非常的新奇,一瞬间什么都似走通了一样,天地是那么广阔宽泛。至今想来,还念念不忘。 小时候,我们上学时,要穿过一个大工地,那时经济十分落后,天下所有的围栏,都是用的铁丝网。铁丝网上布满尖尖的铁剌,看着便让人畏惧。大工地建完后,铁丝网一直都没有拆,依然挡着我们的去路。为了少走一些弯路,一些胆大的孩子便天天钻这铁丝网。 因为害怕,我从来都是绕行。每次到达目的地,都比别的孩子晚了许多。我甚至认为,因为害怕,我永远都不会钻这铁丝网。后来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小心地尝试着去钻铁丝网。我硬着头皮,打着哆嗦,学着别的孩子的模样,冒着一身汗水,竟然一下子就钻了过去。原来铁丝网上的铁尖、钢剌,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就是被扎一下,刮一下,也没有那么要命。因为勇敢地钻过了铁丝网,我竟然有了一种成长的感觉,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小时候,我住的大院,比现在的一些小区还要大。院里除了正门,还有一个小偏门。只是小偏门通常都是锁着的。院里的人也就都以为这小偏门是永远不开的。一次意外,我们上学晚了,走到偏门前时,焦急中的我们都下意识地去望那小偏门,我竟跑去推了一下,谁想,小门竟然开了。那一次我们才发现,小门有时也是开着,只是虚掩着的,不试一下,不伸一下手,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它是开着的。 小时候过河,所谓的桥,只是一根圆木,脚下河水湍急,圆木窄得让人心悸,每迈一步,都战战兢兢的怕得要死,总以为自己不过去。然而走过了第一次,就有了不同的感觉。第二次也就胆大了起来,往后也就知道自己是能够走过去的。 胡同、铁丝网、小门和小桥,如果不去尝试,永远都是我们生活中的障碍,看似像是死胡同,其实是可以走通的。看似不可能钻过的铁丝网,其实是可以钻过去的。总以为是关闭着的小门,其实也有虚掩着的时候。看似让人胆战心惊的小桥,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这些少年时代的生活经历,充满了对世间的挑战和人生的总结。 人生有时很像是走入了“死胡同”。但真正走到近前,才发现那不一定是死胡同。人生去处,会有许多虚掩着的门,只有伸手去推,才会知道是不是虚掩着的,也才有可能将它打开。原来世上的许多事,都不一定是表面上的那个样子。所谓的希望和机遇,往往是要去碰一下、试一下的。这一推一试中,人生的轨迹便全不一样了。 因此,人生在世,可怕的往往不是外界,而是我们把许多事物都看死了的那个心理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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