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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水而生 什刹海湖畔的几条老斜街

2002-12-1 11:00| 发布者: 刘福奇

■白米斜街内张之洞的老宅门

■金锭桥

■望海楼


■制图/陈兴兴
  斜街在北京是相对少见的。刘秉忠在主持设计和建造元大都时,是严格按照《周礼》的规制进行的,即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原则,街道要有如棋盘规规整整。

  但是刘秉忠在后海的北岸却做了变通,开解了大都城唯一的一条斜街,这是为何?什刹海在明代以后又陆续出现了几条斜街和胡同,这又是什么缘故?

  斜街是什刹海地区的一个特色,它们的形成有人为的因素,也有地理的因素。古老的斜街和斜街上的古庙、王府和宅门演绎着什刹海地区的世态人情。

  刘秉忠在图纸上规划元大都时,所有的街道都规规矩矩,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全城有如棋盘,美善之极。唯独在都城中心地带,鼓楼的西面他顿住了笔。

  什刹海在这里向都城的营建者出了一个难题,是顺着湖的走势,开辟一条斜街,还是正东正西规划一条直街?造斜街这似乎不合天下第一都城的要求,这似乎有悖“周礼”的规制。如果这是一条胡同也就罢了,兴许还无伤大雅,而这里需要布下的是“前朝后市”的“市”,规模不能太小,这里又是漕运的终点,每天都有大量的货物集散,场地又不能太狭,所以一定要规划一条规模不小的街。那么,是斜,还是直?

  运筹帷幄的刘秉忠胸中自有丘壑,他思量了片刻,终于在图纸上画上了一条重重的斜线,他要顺着曲折的湖岸走势,他要就着漕运的码头,在这里规划一条斜斜的街,漕运开通了,斜街建好了,刘秉忠算得很合适。元大都没有因为有了这一条不规整的街道而欠缺什么,也没有因为有了这条斜街而坏了“周礼”的规定。它反倒成了装点都城的一朵奇苑。鼓楼西大街成了元代最繁华的市场,它与鼓楼前后的市场连成一片,成为炙手可热的商区。当时,它是大都城唯一一条斜街,并且是条大街,谁能料到,斜线有时比直线美。

  是受了这一理念的启发,还是人力就不能和自然力较劲?百年以后的什刹海岸边又出现了很多斜街,烟袋斜街、白米斜街,还有鸦儿胡同……都是顺着湖岸的走势。这成了什刹海地区的一个特色。不同的是鼓楼西大街是元时规划的一条大街,其他都是天然而成的。

  元代,什刹海的水位很高,湖面也远比现在宽广,烟袋斜街、白米斜街和鸦儿胡同的位置都是湖岸,沿湖建了不少楼台、庙宇。百年后,漕运中阻,湖水退缩,房屋闪了出来,空地上又盖了新房,随之,形成了与湖岸走势相同的斜街、胡同。

  ■鼓楼西大街元代称为斜街,它与鼓楼前后的市场连成一片,是当时炙手可热的商区

  鼓楼西大街元代称为斜街,西北—东南走向。街的西头连着德胜门内大街,东头连着鼓楼,不过,那时还没有德胜门。这条斜街,当时远比现在车辆熙来攘往的德内大街还要宽阔,可见它在元时的重要。漕运的繁忙带动了这条街道的繁华,而这条街道的宽阔,就是为了迎接漕运的繁忙。

  街上是诸般闹市,百货珠宝咸集于此,酒楼、饭馆沿街而立。都城里各色人等纷沓而至,有肤色黑红的蒙古人,有卷发长须的色目人,还有操着中原方言的辽金遗民,一片车马杂沓,人头攒动的景象。

  南来的商船满载着货物,随船也跟来了富商大贾。船只在系缆、靠岸、卸下货物后,商人们都急不可耐地踏上大都的这块热土。从江浙的河溪中驶出,进入那枯燥寂寞的京杭大运河,几个月的水途劳顿,已经消得人憔悴。

  江南的小桥流水他们见多了,大都城的开阔和宏大却不多见。船一过万宁桥,他们先被高大的钟鼓楼和琼华岛上的琼楼玉宇所震撼,接着又被前海岸边的那片水榭、歌亭所感染。大都城让他们既感到陌生,又感到亲切。这里是中华文化的集合地,北方的黄土和南方的水在这里融合了,“长天大野”和“小桥流水”在这里汇聚了。南来商贾们的心都在微微战栗。

 ■鸦儿是“沿儿”的音转,胡同里藏着海子边最大的寺庙

  顺着湖沿东行,经过摄政王府马号,转过湖滨的望海楼,往北一拐就到了鸦儿胡同,这是元代以后,湖水消退形成的胡同,与元代规划的鼓楼斜街是平行的。相距不过几十步,鸦儿胡同里的广化寺,元时就是临水而建的寺庙,登上坡陀蜿蜒的湖岸,就是广化寺的山门。广化寺的后墙坐落在斜街上面,“鸦儿”就是“沿儿”的音转,几百年来,老百姓都知道这里曾是湖沿。鸦儿胡同里面新盖了一片地道的老北京四合院,施工糅合了现代工艺和传统工艺,我进去看过,美极了,为什刹海地区增色不少。现在广化寺香火依然极盛,僧侣的诵经声,声声顿挫,字字虔诚。我听不大懂,只觉得音调极美。

 

  踏上大都的土地,第一件事是到佛庙里敬一炷高香,为的是心中的那份激动,也为了那份虔诚。广化寺就在跟前,这是海子边最大的寺庙,藏在鸦儿胡同里,寺前有众多的香客,说着五方杂处的方言。无论是北方哪一个民族、哪一种方言和吴侬软语交流都有一定困难,还是走进庙中和佛祖做心和心的交流。

  出了广化寺已是暮色昏暗,兴奋的心情仍未平息,而兴奋时最想的事是喝上几杯老酒。穿过寺旁的小巷,几十步就踏上了斜街,街上灯火辉煌,旅店和酒馆的幌子,在树影中摇动,市上的叫卖声正渐渐远去。

  走进那“四座了无尘事在,八窗都为酒人开”的小店,登上二楼,寻一临窗的桌子坐下,高声唤来堂倌,来一盘火腿,一盘醉蟹,一盘糟鱼,一盘甜藕,大都城里,南人开的小店,南味的菜肴照样也有。再温一壶热酒!且慢,北方的白酒太烈,还是酾几碗家乡的花雕。推开楼窗,一边小酌细品,一边眺望都城的夜色,湖上的船只中还有阑珊的灯火,斜街和前海的楼台里不时传来管弦、丝竹之音。大都城已经入夜,这里还在喧闹。

  ■这条北京最古老的斜街上曾有众多的古庙

  七八百年的时光已经过去,北京最古老的斜街上还有什么遗留?鼓楼西大街整条街道被老槐树的浓阴遮盖着,好似一条绿色的长廊,阳光透过绿叶的空隙花洒地照在路上,给你的思绪留下遐想的空间。

  书上说,金兀术的宫殿就在这条街的北面,元代是翰林国史院,可我却寻不出一丝踪迹,这么久的时光,什么不能消磨得一干二净?街上还有众多的古庙,有万寿弥陀寺、寿明寺、关岳庙、果子观、佑圣寺、瑞应寺、广仁寺、福德庵、真武庙、万寿五圣禅林等旧址,但是真的一个个去寻,却是颇费周折的一件事,我只找到几座,其他的多已“零落成泥”。街北的胡同里,也有很多小庙,大石桥胡同里的拈花寺,铁影壁胡同里的德胜庵……数也数不清。

  拈花寺尚好,现在是座工厂。德胜庵已变为民宅,残破不堪,只有庵前那块元代的铁影壁,还完好地立在北海公园里的五龙亭旁边。

  鼓楼西大街的西段,清代是果子市,是北城最大的果品集散地。每逢果品上市的旺季,大街上车马拥塞,人声鼎沸,果子摊前昼夜灯火,生意兴隆。如今,市已无存,空留地名。

  那时,就是买几斤不起眼的沙果,店主也要给你用精致的柳编小篮,里面衬上软软的蒲包,再垫上几棵香蒿盛了。散着清香,红中透着嫩绿,提在手中显着神气。要搁今天,光那套手工艺品般的包装,就要远远贵于果子。

  ■果子市就在醇亲王府的后墙外

  转过府墙,先看到的就是宋庆龄故居,故居就是醇亲王府的西花园。再前行不远,来到醇亲王府的门前,红漆金钉的大门敞开着,一眼能看到宽敞的院落和辉煌的银安殿,只觉得从门中飘逸出一种高贵的意蕴。

这是座伴随着清王朝始终,亦荣亦辱,亦兴亦衰的府邸。清初,此地是康熙朝权倾朝野的内阁大学士明珠的宅邸。兴旺了百余年,传至四世孙成安时,“因事忤和珅”万安被革职,抄家,籍没家产。其后,此宅被赐予乾隆的十一子成亲王永瑆,永瑆受过良好的宫廷教育,才华横溢,是清代四大书法家之一。乾隆帝极其喜爱这位皇子,常到府中看他,可谓荣耀一时。传到曾孙贝子敏橚时,敏橚已不够资格再住这里,奉旨搬到西直门半壁街的一座小府。成亲王及其后代,在这里也只住了百年。再其后此府被转赐给醇亲王奕譞,醇亲王虽是世袭罔替,但传到载沣时,清亡了,只经历了一脉两传。世上本无千秋万代不变的美事。

 

  说到此府,不能不提一位潇洒、英俊、博学多才的公子。他就是明珠的长子,纳兰性德。他生于贵族豪门却哀思缠绵,虽为皇帝近臣却痴情重义。对亡妻之情,对恋人之情,对朋友之情,他一生为“情”字所困扰,一生也为“情”字所净化。世俗的人们多有不解,如此多情,为的是哪般?

  纳兰性德31岁早亡,身后留下大量著述,特别是他的诗词,首首滴着多情的血泪。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他那清纯、婉约的品格就像是一股清泉,从三百年前的源头涓涓流出,冲洗着现代人们那变得越来越粗粝的心。如今京城有了越来越多的纳兰迷,有了越来越多的纳兰研究者,甚至有人把这种研究称之为“兰学”,把一部“纳兰词”说成是诗的“红楼”。什刹海说来真怪,本来就与“红学”结了一份缘,现在又扯上了“兰学”,莫非什刹海水就是一汪多情的水?

  ■清朝时烟袋斜街热闹,当时有“小琉璃厂”之称

  鸦儿胡同往东,到头,正对着烟袋斜街,两街交会处与小石碑胡同形成一个小十字路口,往南十余步就是银锭桥。烟袋斜街西南、东北走向,通向繁华的地安门外大街。

  斜街的形成是在明代,最早的记录见于嘉靖年代,当时称为“打渔厅斜街”,不难想象,有几家渔户在这里居住,湖滨晾晒着鱼网,斜街的铺面里,有刚从湖里捕捞上的鲜鲤和肥鲢在出售。街上的广福观,始建于天顺三年,看来,还没有街时已有了观,观也是沿湖而建,湖水缩小,观就进到了街里。

  清代,这条斜街开始兴盛起来,那是由于内城的八旗子弟多有吸烟的嗜好,特别是什刹海一带旗人密集,烟草和烟具的生意颇为好做,于是斜街上陆续出现了很多烟铺,烟铺的幌子,就做成烟袋形状,久之,街道也以其名。随后街上又出现了古玩、书画、裱画店铺,小吃店、澡堂也应运而生,烟袋斜街越来越热闹,因此也有了“小琉璃厂”之说。

  现在的烟袋斜街已整修一新,青石铺地,牌楼彩画,很多店铺的屋顶辟为酒吧,广福观的厅堂也改为了茶吧,给人一种既现代又古朴的感觉,倒也是别具一格。进去喝一杯吧,让古老和现代干杯!

  从银锭桥顺着前海的湖沿南行,经过百年老号“烤肉季”,经过一座座酒吧、茶楼,经过华普超市的后身,前海真是热闹、喧哗。元代,这里的湖滨就满是楼台、酒榭。据清人考证说,元代最负盛名的歌舞、宴赏的胜地“万春园”就在这里,“万春园”是诗人雅集的场所,有临水楼台似“曲江”之说,引得多少文人追慕流连。“进士登弟,恩荣宴后,会同年于此”。明代,前海的歌台、酒楼渐渐凋敝,“万春园”不知毁于何时,空给后人留下一个诗情画意的想象。

  ■白米斜街的位置,原来是什刹海的南岸,张之洞的宅门坐落在与湖岸平行的白米斜街

  前行不远到了金锭桥,这是什刹海改造工程中新建的一座白石拱桥,雕栏玉砌,玲珑剔透,站在桥上东望,几十米外就是古老的万宁桥,当年漕运的船只,就是从这里驶进什刹海的码头。什刹海真的是越变越美。过金锭桥,再沿着荷香柳影的湖岸走不远就能看到张之洞宅院的后楼,张之洞的宅门坐落在与湖岸平行的白米斜街。

  白米斜街的位置,原来是什刹海的南岸,只有坐北朝南的临水房屋,随着什刹海水面的缩小,水位下降,南岸的建筑逐渐向北推移,于是,明朝中叶以后,有了这条斜街。烟袋斜街和白米斜街,如果按元大都的规制,都远远不能称之为“街”。元代就是小街宽也要18米,大街宽则36米,而胡同宽仅要9米多,从这一点分析,烟袋斜街和白米斜街都不可能是元代的“街”,它们的宽都不过几米,这两条街道见之于书中的记载,都是明代中期以后的事。

 

  白米斜街西南—东北走向,路北最大的宅院是11号的张之洞旧宅。张之洞在中国近代史上是位颇有影响的复杂人物。他既是封建王朝的卫道士,又是宣扬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洋务派首领。他镇压过维新派人士,他也主张废科举,兴新学,他还创办过中国最早的工业,是时代造就了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晚年,他怀着对清王朝的眷恋,把家眷由河北老家接到北京,在什刹海南岸,建造了这座他颇为得意的偌大宅院,自称“最胜桥东第一宅”。在门前亲自题写一副对联:“白云青山,图开大米,斜风细雨,春满天街。”把“白米斜街”四字嵌入,天然越成。

  我在11号门前徘徊良久,终于冒昧地走了进去。院子真大,被分割成一个个小院,各自“铁将军”把门,如同迷宫一般,看不出多少头绪,也走不到后楼的跟前,令我颇为失望。我又转回湖边,临湖的一面楼台建筑现在还保存完好。我仔细端详:中式的小楼,但有一点西洋味道。这就是张之洞的风格!

  斜街浓缩了北京几百年的历史,地貌在变,宅门在变,人在变……唯独不变的是周而复始的时光,历史在时光中前进,留给我们的只是无尽的思考。

  ■历史文化背景

  刘秉忠规划的元代新都城

  《元史·刘秉忠传》说他“生而风骨秀异,志气英爽不羁。八岁入学,日诵数百言……于书无所不读,尤邃于《易》,及邵氏《经世书》,至于天文、地理、律历、三式六壬遁甲之属,无不精通。论天下事如指诸掌”。忽必烈非常赏识刘秉忠的学问,将其留在身边,刘秉忠成为被忽必烈重用的汉族谋士。

  刘秉忠规划的新都城,参用了儒家经典《周礼·考工记》中“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每边开三门),国中九经九纬(城中干道九纵九横),经涂九轨(纵向的干道可并行九辆马车),左祖右社,面朝后市”的理想描述。

  1267年,刘秉忠首先营建皇城和宫殿。皇城以大宁宫太液池中的琼华岛为中心,西岸是太后居住的隆福宫和太子居住的兴圣宫。东岸是“大内”。大内南部是以大明殿为中心的举办典礼朝会的外朝区,北部是以延春阁为中心的日常办公和生活的内廷区。大内以北是御花园。太庙建在城东,即“左祖”,社稷坛建在城西,即“右社”。主要的市场设在城西北部积水潭北岸的“斜街市”,即“后市”。因积水潭是大运河的终点,是货物集散地,适于交易。此外还有东市、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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