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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俭胡同8号

2002-12-1 11:00| 发布者: 赵镇平

  这里,是我生活了30年的地方,离开这里到外地工作又是一个30年!
  无数次在梦中又回到那条小街,轻风拂面,蔚蓝的天空上响着鸽哨声;无数次在梦中又回到那座院落,前院、后院、西院、东院,户多、人多,却极和睦。白天,男孩子们聚到胡同里弹球、踢皮球,女孩子们聚到院子里跳间、抓拐、跳猴皮筋儿。大人们见面就亲热地打招呼,还交谈。每到盛夏,老人们摇着蒲扇,坐在丁香树下,给孙子们讲故事,而院外,总不时传来“磨剪子来——抢菜刀”、“卖——小金鱼儿喽”、“羊头肉——炸花生米!”和“有——破烂——我买——”的吆喝声。晚上,胡同里静悄悄,偶尔传来“萝卜赛过梨——”的叫卖声。可院里却热闹,街坊们常串串门儿,聊聊天、听听话匣子、拉拉胡琴、唱唱戏……那情景,一闭上眼,瞬间,仿佛又回到上个世纪50年代老北京的那座大杂院里。
  西屋刘大妈家的闺女,大姐、二姐勤快,在房前屋后种些辣椒、萝卜、茄子、小白菜;窗根底下还种些茉莉花、指甲草、赖瓜子等花卉,三姐文静,四妹、五妹生性活泼、好动,总不闲着,每当下雨,她们姐儿五个都会在自家的房檐下望着、笑着、喊着:“下雨喽,冒泡喽,王八戴着草帽喽……”四妹、五妹为了显示勇敢,总要冒雨嬉戏跑到北屋房檐下呆一会,再跑回来,先是湿了头发,后又湿了衣服,气得大姐、二姐骂她:“死丫头,看我怎么拧你屁股!”
  雨过天晴,是孩子们最欢蹦乱跳的时候,前院、后院、东院的孩子们都会跑到西院来凑热闹,女孩子们摘下两朵茉莉花戴在耳朵上,请求大姐、二姐用雨后的指甲草给她染红指甲,然后说,“我要做新娘子啦!”而男孩们却喜欢用雨后的胶泥摔泥饼扣模子,他们变着法儿寻乐儿,脸上身上溅满了泥浆,常常忘记了回家。雨后的每家院子里都充满了鲜活的气息。
  快要过年的时候,孩子大人们都要剃头、洗澡、换衣裳,惟独鞋子不换,单等大年初一才穿上,为的是“穿新鞋,高抬脚”,至今不曾知道这是个什么讲究。
  恭俭胡同8号最北面的后院是房东四爷的居室,他是旗人,有两个姓,金四爷、玉四爷都是他一个人。金四爷当过旧社会的老区长,他和住在地安门大街袁世凯的儿子袁克定十分相好,他们见面总是请安、作揖先打招呼再交谈。金四爷住的后院十分豪华气派,琉璃瓦屋顶,古瓷瓶、红木架,门庭两边的走廊各挂着一个精致的鸟笼,屋门正厅还架着一只会讲人语的鹦鹉,因为他的院里养着两条大狗,若不是去交房租,平时很少有人去过。
  金四爷院墙西边有一座土山,山上长满了野花野草,站在土山上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北海夹道和高大的北海城墙。土山下还有一口水井,整个8号院住户都是吃那口井的水,不时还有别的门牌住户前来这里抬水吃。
  关于恭俭胡同的传说很多,据东院的太爷爷说,这一带是旗人聚集的地方,又相传是宫中太监的居所,不过,几经变迁,再不是他们的地盘了。
  在胡同的北段,是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主席张治中的寓所,那大绿门儿总是关得严严的,由于门前有卫兵站岗,孩子们很少在这里玩耍,只有来车开门时,才有幸向门里张望一眼。
  在胡同的南头儿,是作家胡风的住宅,那里冷清、僻静,孩子们也不常去玩。只有胡同中间的那一带,平民最多、最热闹。曾记得离8号不远的一个深宅大杂院,有个“大马关帝庙”,关帝庙里供着关公、周仓、大红马,旁边还有战鼓、军旗和刀枪,那森严的庙宇煞是吓人。
  记得有一次傍晚时分,孩子们把皮球踢得老高,落在了关帝庙庙台上,谁都不敢去取,因为每当天黑之后,关公、周仓和大马的眼珠子就会金光闪闪,瞪得更圆了。
  岁月无声,50年前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恭俭胡同,算得上是一条有声有色的小街,但不知昔日8号成片的平房是否早已被高楼大厦所取代。退休后,我终于踏上了通往北京的路,想再回到那里圆梦,一路之上,还为它默默祈祷,然而,出我意料的是,8号那古旧的院门仍向南开着,胡同里被岁月的无情磨砺和雨水冲刷得变了色的灰砖墙,依然挺立着,只是在我眼里显得低矮了许多。我抚摸着那久违的石头台阶和院墙,看着院子里增加了的无数红砖小房和陌生人的面孔,虽然院里再不见了斑驳树影,但耳边似乎仍隐隐听到阵阵叫卖声、蝉声和悦耳不绝的鸽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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