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绍兴会馆到阜成门宫门口西三条二十一号——— 昨天是鲁迅诞辰125周年。鲁迅一生当中,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北京度过的,其足迹遍布古城的街巷胡同,仅他正式居住的地方,便有4处。我们特意编发这篇文章,以唤起北京对这位伟人的记忆。
如今宣武门外的菜市口,是一个车水马龙的大十字路口,周边盖起许多高楼大厦,让人很难想象原先的模样了。其实,在早几年的地图上还可以看到,这里本是一个丁字路口。老北京人都知道,清朝年间,菜市口作为有名的“刑人之地”,是斩杀死囚的刑场。 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菜市口已经只剩下一个地名,周边的许多小胡同也不复存在。像菜市口胡同被菜市口大街所覆盖,北半截胡同全然消失。南半截胡同虽然尚存,却只留下名副其实的“半截”了。 菜市口属宣南地区。明清时期,各地乡人在北京设有许多会馆,以便为同籍乡人在京谋事提供一个居住及活动的场所,城南宣武门外一带是会馆较为集中的地方,像南半截胡同7号的绍兴会馆便是其中之一,那是鲁迅第一次来北京时住过的地方。 ■南半截胡同的绍兴会馆 众所周知,鲁迅本名周树人。1912年2月,应教育总长蔡元培的邀请,周树人离开绍兴赴南京至教育部任职。同年5月,随临时政府迁往北京,到达后的第二天,便住进绍兴会馆。绍兴会馆原来是山阴、会稽两县共有的会馆,称为“山会邑馆”,在周树人来北京的那一年,山阴、会稽合并为绍兴县,因此改称“绍兴会馆”。他先被安排住在西北面的藤花馆,在这里一住就是4年,后来又移到西南面的补树书屋,那里要稍微安静些。 鲁迅在绍兴会馆居住的那几年,正是中国社会剧烈动荡的时期。而刚过“而立之年”的周树人,当时也正处于一生中情绪最为低沉的时期。独自在外谋生,还要供养千里之外的老母亲与自己不爱的妻子──六年前遵母命而与朱安成婚,他实属无奈,唯一能采取的办法就是躲避。离家赴京就职,尽管不是刻意所为,但毕竟也是一种躲避的方式。 ■补树书屋──“鲁迅”诞生的地方 在《呐喊》的“序”中,他曾经述说过住进补树书屋的缘由:那院中的槐树上曾缢死过一个女人,所以始终没有人住,而他正想借此获得静寂。 如今“补树书屋”院中由于搭了许多小房,变得十分狭小,以致面目全非。而院中那棵大槐树早在1949年便毁于雷击,如今长有一棵颇大的枣树,倒也有几十年的树龄了。 夏夜,他常在树下独坐。社会的黑暗,人世的混沌,让他感到窒息。他常想,几千年封建制度禁锢下造就中国人的那种愚昧、麻木与冷漠,岂是靠几个人微弱的呐喊所能唤醒的!而且,中国犹如一间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损的铁屋子,即使喊醒了其中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也只能使他们陷于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之中。“这是怎样的悲哀啊,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为寂寞”。 他拿起笔,开始写:“……我翻开历史一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那篇小说发表于陈独秀主持的《新青年》1918年第四卷第五号。它像一声惊雷,震动了中国文坛。那小说的名字叫《狂人日记》,发表的时候,周树人第一次使用了“鲁迅”这个笔名。 我们也许可以说,文学意义上的“鲁迅”,是诞生于补树书屋那阴暗潮湿的小屋中。 ■西直门内八道湾的安居岁月 在北京众多的胡同中,西直门内的八道湾有些特殊:西口极小极窄、极不显眼,进去后左拐右拐、时宽时窄,不知何时拐到了南面,与前公用胡同接到一起去了。 1919年11月21日,鲁迅与周作人一家迁至八道湾11号的新宅。同年12月,鲁迅专程回绍兴,将母亲与妻子朱安以及周建人一家接来北京。 从中院东面的夹道可以进入后院,这里有9间坐北朝南的后罩房,除东面三间用做客房外,周作人与周建人两家各用3间。在漂泊多年后,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鲁迅也可以安心地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了。在这里,他写出了《风波》、《故乡》等著名小说及大量杂文,出版了小说集《呐喊》,编写了《中国小说史略》上卷等等。在这些作品中,最著名的当数自1921年12月4日开始在《晨报副刊》连载的《阿Q正传》。而“阿Q”诞生的地方,就在八道湾前院前罩房中间的那间屋子里。 在从事写作的同时,鲁迅还在北京大学、师范大学等学校兼开课程,并忙于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各界人士时常来访,给八道湾增添了许多热闹,如蔡元培、胡适、郑振铎、许地山、郁达夫等人都曾到过这里。1920年,还是一个湖南青年学生的毛泽东也曾上门拜访。俄国著名盲诗人爱罗先珂甚至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鲁迅还根据爱罗先珂在这里的生活情况写出了短篇小说《鸭的喜剧》。那的确是一段十分辉煌的时期。鲁迅与周作人兄弟合作,为推动新文化运动的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 ■八道湾内兄弟失和之谜 这个大家庭的和睦气氛仅持续了三年多的时间。1923年初夏,鲁迅与周作人突然闹翻了。鲁迅在7月14日的日记中写道:“是夜改在自室吃饭,自具一肴,此可记也。”也就是说,从这天开始他不再与周作人等家人共同进餐。19日上午,周作人给鲁迅一封信,称:“……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话。”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使原本情同手足的亲兄弟竟至反目成仇呢?由于鲁迅从来也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谈到过这件事的缘由,由此而引起后人许多离奇的猜测。 其实,矛盾的发生还是出于经济问题。这是个有13口人的大家庭,家事由周作人的妻子羽太信子管理,鲁迅的收入全部交给弟媳使用。但信子天性奢侈,从不节俭,有时甚至要借债度日。鲁迅是大哥,难免会在弟弟面前责备几句,不料竟酿成不可调和的矛盾。信子反目成仇,居然说他有“非礼”行为,以此挑唆兄弟失和! 鲁迅绝非轻薄之徒,说他竟会“非礼”自己的弟媳,实属无稽之谈!如此侮辱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他携妻子朱安迁至砖塔胡同居住,就此离开了八道湾。 此后,八道湾的住宅一直由周作人居住。“七七事变”后不久,日寇占领北平。周作人没有与许多文化界人士一道撤向大后方,而是留了下来。后来竟至沦为汉奸。 抗日战争胜利后,周作人被押至南京,被处以有期徒刑10年。他被释放后回到北京,仍然住在八道湾,但此时其中的一些房屋已有其他居民居住。 1962年4月,羽太信子去世。“文化大革命”中,周作人被红卫兵实行“无产阶级专政”,抄家、批斗、罚跪、挨打,并被赶到一间破烂的小厨房里住;1967年5月6日去世。 现在这处院子的门牌居然还是11号,只是已成为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大杂院,院内状况也发生很大变化。院门用墙堵住,成为一家居民的住室,在原大门的西侧开了一个小门,原本开阔的前院被一片凌乱的房屋所占领。前罩房靠近穿堂门西面的那间屋子,是鲁迅曾经写作《阿Q正传》的地方。 ■西四砖塔胡同的艰难时日 西四丁字路口西面有条很有名的“砖塔胡同”,是因其东口的“万松老人塔”而得名。万松老人是金末元初著名的佛学大师,曾提出“以儒治国、以佛治心”的主张,在他圆寂后,有人修了这座塔,“砖塔胡同”的名称自元代沿袭至今,可算是北京城里最古老的胡同之一了。只是这两年拆迁之风日盛,胡同西段已变成一片建筑工地,胡同中的不少老建筑也被夷为平地,看去甚为可惜。 1923年8月2日,鲁迅迁至砖塔胡同61号。 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大门朝北,有东房、西房各两间;还有三间北房,是鲁迅的住处。这三间北房总共只有二十多平方米,东面一间留给鲁迅的老母亲,她时常到这里来看望大儿子;西面是朱安的卧室;中间的堂屋则是鲁迅的房间了。白天,这堂屋可充当会客室和大家吃饭的地方,因此摆着一张小八仙桌;晚上,鲁迅就在这里写作,靠墙的一张木板床是他睡觉的地方。由于地方实在太狭窄,鲁迅的书籍没地方放,只得搁在木箱里,待用的时候再取出来,因此经常搞得满桌满床都是书。即使这样,他还有十几箱书不得不存放在教育部里。此时鲁迅的境况,可说是“贫病交加、情绪低沉”。 作为家里唯一的“壮劳力”,许多力气活还得他自己干。为了省些时间和开销,有时鲁迅也如同当今的“上班族”一样,索性从街上买些现成的馒头、糖包子带回家,免得朱安再自己去做了。过度的疲劳,使他经常失眠。 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讲课、坚持写作。在砖塔胡同居住的九个多月时间里,便校勘了《嵇康集》,编定了《中国小说史略》下卷,还连续创作了小说《在酒楼上》、《幸福的家庭》、《肥皂》及名篇《祝福》。 鲁迅的这处故居现在的门牌是84号。若由东口进入砖塔胡同,东西方向的道路基本是直的,唯在这个院子的西北角上开始向南拐弯,接着又拐向西面,从位置上说,还是很好辨认的。但是经多年变迁,小院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先朝北的院门被堵上,成为一间屋子,在这屋子南面又朝西开了一个小门,由于门两侧搭建了一些临时房屋,如果不注意,很容易错过去。鲁迅住过的三间北房在20世纪80年代初被拆除重建,东西厢房也都已不是原先的建筑,各处房屋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院子已不成其院子了。 ■西三条21号的“老虎尾巴”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是八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夜,鲁迅在他那间被称为“老虎尾巴”的书房里写下的。读过《秋夜》那篇散文的人,都会对开首的这句话有深刻的印象。 鲁迅迁居砖塔胡同后,为觅得一处可以安家的住处而四处奔波,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外出看房二十余次、数十余所,最后选定阜成门内宫门口西三条21号的一处小院。1924年5月25日,他与朱安迁居西三条,就此离开砖塔胡同。 这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南房三间是会客室兼藏书室;院内东西各一间杂房;北屋三间,东西两侧分别为其母亲和朱安的卧室,中堂是餐厅,北面接出去一小间平顶屋子,是鲁迅的卧室兼书房。由于这间屋子犹如四合院后头长了条尾巴,便被鲁迅戏称为“老虎尾巴”。在这面积仅八平方米的斗室中,诞生了《坟》、《彷徨》、《朝花夕拾》、《华盖集》等著名文集及大量翻译作品,总数达200余篇。鲁迅个人的命运也因这间小屋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迁到阜成门时,鲁迅家庭的状况仍保持着一种尴尬而微妙的局面。尽管他已是名扬海外的著名文学家,但面对被母亲一手操办而形成的婚姻,却束手无措,只能默默地忍耐。而朱安在这婚姻中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她只能把自己的一生和丈夫紧紧连在一起,相比之下,她更加无助而可怜。鲁迅不能伤害她,也无法摆脱她。表面看来,他们的生活似乎很正常:鲁迅挣钱养家,朱安料理家务,然而,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终日无话、形同路人,那种沉重的精神压力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感受,他们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在正房中堂西墙下有一个柳条行李箱,是他们之间这种畸形关系的见证:鲁迅每次打开箱盖,里面都有朱安放在那里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他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放在那翻扣的箱盖上,朱安自然会悄悄收去……日子就是在这样无奈的沉默中持续着。直到有一天,一个新的女性出现在鲁迅面前,事情才悄然发生了变化。这个女性就是许广平。 ■1926年,鲁迅告别北京 1926年北京“三一八惨案”后,时局动荡,北京的环境日渐险恶。而与此同时,南方革命浪潮汹涌,北伐战争正式开始。鲁迅的好友林语堂已先期南下就任厦门大学文学系主任,并向校长林文庆推荐鲁迅;而即将毕业的许广平也接到熟人推荐去广州教书的消息。种种因素汇集在一起,使鲁迅决定离开生活了14年的北京,前往南方,开始新的人生历程。 一年后,鲁迅与许广平在上海结合了。 1936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他的葬礼在上海举行。而在北平西三条寓所的书房里,也为他设了灵堂,朱安为他守灵。 如今,小院是鲁迅博物馆的组成部分,而“老虎尾巴”仍保留着当年的陈设。东墙下破旧的三屉长桌上摆着笔砚等文具,一只茶杯,一只烟缸,一座闹钟。因为当时这里属贫民区,无电,所以桌上还有一盏高脚煤油灯。桌前有一张旧藤椅。西侧是一张茶几、两把椅子。北窗前的床铺只不过是两条长凳搭着一副床板,床上垫着薄薄的褥子,枕套上的图案是许广平亲手绣的:在白色细布上,花束和花边衬着“卧游”、“安睡”的字样,那是她与鲁迅的定情之物。 窗外是后院,小井旁芳草萋萋。再望过去,是墙。可惜的是,如今已看不到墙外面的那两株枣树了。 漂泊十数年,最终回到北京。虽然此前只在这座城市呆过短短三年,却已认同为故乡。那种回家的感觉,无法言传。闲暇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骑上一辆破车,走街串巷钻胡同,想把这京城看个遍。 从绍兴会馆到阜成门宫门口西三条二十一号——— 昨天是鲁迅诞辰125周年。鲁迅一生当中,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北京度过的,其足迹遍布古城的街巷胡同,仅他正式居住的地方,便有4处。我们特意编发这篇文章,以唤起北京对这位伟人的记忆。 如今宣武门外的菜市口,是一个车水马龙的大十字路口,周边盖起许多高楼大厦,让人很难想象原先的模样了。其实,在早几年的地图上还可以看到,这里本是一个丁字路口。老北京人都知道,清朝年间,菜市口作为有名的“刑人之地”,是斩杀死囚的刑场。 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菜市口已经只剩下一个地名,周边的许多小胡同也不复存在。像菜市口胡同被菜市口大街所覆盖,北半截胡同全然消失。南半截胡同虽然尚存,却只留下名副其实的“半截”了。 菜市口属宣南地区。明清时期,各地乡人在北京设有许多会馆,以便为同籍乡人在京谋事提供一个居住及活动的场所,城南宣武门外一带是会馆较为集中的地方,像南半截胡同7号的绍兴会馆便是其中之一,那是鲁迅第一次来北京时住过的地方。 ■南半截胡同的绍兴会馆 众所周知,鲁迅本名周树人。1912年2月,应教育总长蔡元培的邀请,周树人离开绍兴赴南京至教育部任职。同年5月,随临时政府迁往北京,到达后的第二天,便住进绍兴会馆。绍兴会馆原来是山阴、会稽两县共有的会馆,称为“山会邑馆”,在周树人来北京的那一年,山阴、会稽合并为绍兴县,因此改称“绍兴会馆”。他先被安排住在西北面的藤花馆,在这里一住就是4年,后来又移到西南面的补树书屋,那里要稍微安静些。 鲁迅在绍兴会馆居住的那几年,正是中国社会剧烈动荡的时期。而刚过“而立之年”的周树人,当时也正处于一生中情绪最为低沉的时期。独自在外谋生,还要供养千里之外的老母亲与自己不爱的妻子──六年前遵母命而与朱安成婚,他实属无奈,唯一能采取的办法就是躲避。离家赴京就职,尽管不是刻意所为,但毕竟也是一种躲避的方式。 ■补树书屋──“鲁迅”诞生的地方 在《呐喊》的“序”中,他曾经述说过住进补树书屋的缘由:那院中的槐树上曾缢死过一个女人,所以始终没有人住,而他正想借此获得静寂。 如今“补树书屋”院中由于搭了许多小房,变得十分狭小,以致面目全非。而院中那棵大槐树早在1949年便毁于雷击,如今长有一棵颇大的枣树,倒也有几十年的树龄了。 夏夜,他常在树下独坐。社会的黑暗,人世的混沌,让他感到窒息。他常想,几千年封建制度禁锢下造就中国人的那种愚昧、麻木与冷漠,岂是靠几个人微弱的呐喊所能唤醒的!而且,中国犹如一间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损的铁屋子,即使喊醒了其中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也只能使他们陷于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之中。“这是怎样的悲哀啊,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为寂寞”。 他拿起笔,开始写:“……我翻开历史一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那篇小说发表于陈独秀主持的《新青年》1918年第四卷第五号。它像一声惊雷,震动了中国文坛。那小说的名字叫《狂人日记》,发表的时候,周树人第一次使用了“鲁迅”这个笔名。 我们也许可以说,文学意义上的“鲁迅”,是诞生于补树书屋那阴暗潮湿的小屋中。 ■西直门内八道湾的安居岁月 在北京众多的胡同中,西直门内的八道湾有些特殊:西口极小极窄、极不显眼,进去后左拐右拐、时宽时窄,不知何时拐到了南面,与前公用胡同接到一起去了。 1919年11月21日,鲁迅与周作人一家迁至八道湾11号的新宅。同年12月,鲁迅专程回绍兴,将母亲与妻子朱安以及周建人一家接来北京。 八道湾这处宅子是个很大的院落,外院尤其开阔,宜于孩子们玩耍。由外院进入前院,有9间坐南朝北的前罩房;再穿过一道隔墙上的木门便是中院,三间西房是鲁迅的住室,三间正房由母亲与朱安各住东、西,中间的堂屋是吃饭的地方。 从中院东面的夹道可以进入后院,这里有9间坐北朝南的后罩房,除东面三间用做客房外,周作人与周建人两家各用3间。在漂泊多年后,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鲁迅也可以安心地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了。在这里,他写出了《风波》、《故乡》等著名小说及大量杂文,出版了小说集《呐喊》,编写了《中国小说史略》上卷等等。在这些作品中,最著名的当数自1921年12月4日开始在《晨报副刊》连载的《阿Q正传》。而“阿Q”诞生的地方,就在八道湾前院前罩房中间的那间屋子里。 在从事写作的同时,鲁迅还在北京大学、师范大学等学校兼开课程,并忙于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各界人士时常来访,给八道湾增添了许多热闹,如蔡元培、胡适、郑振铎、许地山、郁达夫等人都曾到过这里。1920年,还是一个湖南青年学生的毛泽东也曾上门拜访。俄国著名盲诗人爱罗先珂甚至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鲁迅还根据爱罗先珂在这里的生活情况写出了短篇小说《鸭的喜剧》。那的确是一段十分辉煌的时期。鲁迅与周作人兄弟合作,为推动新文化运动的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 ■八道湾内兄弟失和之谜 这个大家庭的和睦气氛仅持续了三年多的时间。1923年初夏,鲁迅与周作人突然闹翻了。鲁迅在7月14日的日记中写道:“是夜改在自室吃饭,自具一肴,此可记也。”也就是说,从这天开始他不再与周作人等家人共同进餐。19日上午,周作人给鲁迅一封信,称:“……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话。”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使原本情同手足的亲兄弟竟至反目成仇呢?由于鲁迅从来也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谈到过这件事的缘由,由此而引起后人许多离奇的猜测。 其实,矛盾的发生还是出于经济问题。这是个有13口人的大家庭,家事由周作人的妻子羽太信子管理,鲁迅的收入全部交给弟媳使用。但信子天性奢侈,从不节俭,有时甚至要借债度日。鲁迅是大哥,难免会在弟弟面前责备几句,不料竟酿成不可调和的矛盾。信子反目成仇,居然说他有“非礼”行为,以此挑唆兄弟失和! 鲁迅绝非轻薄之徒,说他竟会“非礼”自己的弟媳,实属无稽之谈!如此侮辱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他携妻子朱安迁至砖塔胡同居住,就此离开了八道湾。 此后,八道湾的住宅一直由周作人居住。“七七事变”后不久,日寇占领北平。周作人没有与许多文化界人士一道撤向大后方,而是留了下来。后来竟至沦为汉奸。 抗日战争胜利后,周作人被押至南京,被处以有期徒刑10年。他被释放后回到北京,仍然住在八道湾,但此时其中的一些房屋已有其他居民居住。 1962年4月,羽太信子去世。“文化大革命”中,周作人被红卫兵实行“无产阶级专政”,抄家、批斗、罚跪、挨打,并被赶到一间破烂的小厨房里住;1967年5月6日去世。 现在这处院子的门牌居然还是11号,只是已成为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大杂院,院内状况也发生很大变化。院门用墙堵住,成为一家居民的住室,在原大门的西侧开了一个小门,原本开阔的前院被一片凌乱的房屋所占领。前罩房靠近穿堂门西面的那间屋子,是鲁迅曾经写作《阿Q正传》的地方。 由中院进入后院的东夹道已经堵住,须从正房的西面绕过去,后院也很拥挤。最东面的几间,正是爱罗先珂当年住过的地方。屋前本应有一个水池,鲁迅在《鸭的喜剧》里描述得很详细。但如今那荷池被填平,已经没了踪影。 ■西四砖塔胡同的艰难时日 西四丁字路口西面有条很有名的“砖塔胡同”,是因其东口的“万松老人塔”而得名。万松老人是金末元初著名的佛学大师,曾提出“以儒治国、以佛治心”的主张,在他圆寂后,有人修了这座塔,“砖塔胡同”的名称自元代沿袭至今,可算是北京城里最古老的胡同之一了。只是这两年拆迁之风日盛,胡同西段已变成一片建筑工地,胡同中的不少老建筑也被夷为平地,看去甚为可惜。 1923年8月2日,鲁迅迁至砖塔胡同61号。 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大门朝北,有东房、西房各两间;还有三间北房,是鲁迅的住处。这三间北房总共只有二十多平方米,东面一间留给鲁迅的老母亲,她时常到这里来看望大儿子;西面是朱安的卧室;中间的堂屋则是鲁迅的房间了。白天,这堂屋可充当会客室和大家吃饭的地方,因此摆着一张小八仙桌;晚上,鲁迅就在这里写作,靠墙的一张木板床是他睡觉的地方。由于地方实在太狭窄,鲁迅的书籍没地方放,只得搁在木箱里,待用的时候再取出来,因此经常搞得满桌满床都是书。即使这样,他还有十几箱书不得不存放在教育部里。此时鲁迅的境况,可说是“贫病交加、情绪低沉”。 作为家里唯一的“壮劳力”,许多力气活还得他自己干。为了省些时间和开销,有时鲁迅也如同当今的“上班族”一样,索性从街上买些现成的馒头、糖包子带回家,免得朱安再自己去做了。过度的疲劳,使他经常失眠。 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讲课、坚持写作。在砖塔胡同居住的九个多月时间里,便校勘了《嵇康集》,编定了《中国小说史略》下卷,还连续创作了小说《在酒楼上》、《幸福的家庭》、《肥皂》及名篇《祝福》。 鲁迅的这处故居现在的门牌是84号。若由东口进入砖塔胡同,东西方向的道路基本是直的,唯在这个院子的西北角上开始向南拐弯,接着又拐向西面,从位置上说,还是很好辨认的。但是经多年变迁,小院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先朝北的院门被堵上,成为一间屋子,在这屋子南面又朝西开了一个小门,由于门两侧搭建了一些临时房屋,如果不注意,很容易错过去。鲁迅住过的三间北房在20世纪80年代初被拆除重建,东西厢房也都已不是原先的建筑,各处房屋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院子已不成其院子了。 ■西三条21号的“老虎尾巴”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是八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夜,鲁迅在他那间被称为“老虎尾巴”的书房里写下的。读过《秋夜》那篇散文的人,都会对开首的这句话有深刻的印象。 鲁迅迁居砖塔胡同后,为觅得一处可以安家的住处而四处奔波,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外出看房二十余次、数十余所,最后选定阜成门内宫门口西三条21号的一处小院。1924年5月25日,他与朱安迁居西三条,就此离开砖塔胡同。 这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南房三间是会客室兼藏书室;院内东西各一间杂房;北屋三间,东西两侧分别为其母亲和朱安的卧室,中堂是餐厅,北面接出去一小间平顶屋子,是鲁迅的卧室兼书房。由于这间屋子犹如四合院后头长了条尾巴,便被鲁迅戏称为“老虎尾巴”。在这面积仅八平方米的斗室中,诞生了《坟》、《彷徨》、《朝花夕拾》、《华盖集》等著名文集及大量翻译作品,总数达200余篇。鲁迅个人的命运也因这间小屋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迁到阜成门时,鲁迅家庭的状况仍保持着一种尴尬而微妙的局面。尽管他已是名扬海外的著名文学家,但面对被母亲一手操办而形成的婚姻,却束手无措,只能默默地忍耐。而朱安在这婚姻中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她只能把自己的一生和丈夫紧紧连在一起,相比之下,她更加无助而可怜。鲁迅不能伤害她,也无法摆脱她。表面看来,他们的生活似乎很正常:鲁迅挣钱养家,朱安料理家务,然而,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终日无话、形同路人,那种沉重的精神压力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感受,他们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在正房中堂西墙下有一个柳条行李箱,是他们之间这种畸形关系的见证:鲁迅每次打开箱盖,里面都有朱安放在那里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他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放在那翻扣的箱盖上,朱安自然会悄悄收去……日子就是在这样无奈的沉默中持续着。直到有一天,一个新的女性出现在鲁迅面前,事情才悄然发生了变化。这个女性就是许广平。 ■1926年,鲁迅告别北京 1926年北京“三一八惨案”后,时局动荡,北京的环境日渐险恶。而与此同时,南方革命浪潮汹涌,北伐战争正式开始。鲁迅的好友林语堂已先期南下就任厦门大学文学系主任,并向校长林文庆推荐鲁迅;而即将毕业的许广平也接到熟人推荐去广州教书的消息。种种因素汇集在一起,使鲁迅决定离开生活了14年的北京,前往南方,开始新的人生历程。 一年后,鲁迅与许广平在上海结合了。 1936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他的葬礼在上海举行。而在北平西三条寓所的书房里,也为他设了灵堂,朱安为他守灵。 如今,小院是鲁迅博物馆的组成部分,而“老虎尾巴”仍保留着当年的陈设。东墙下破旧的三屉长桌上摆着笔砚等文具,一只茶杯,一只烟缸,一座闹钟。因为当时这里属贫民区,无电,所以桌上还有一盏高脚煤油灯。桌前有一张旧藤椅。西侧是一张茶几、两把椅子。北窗前的床铺只不过是两条长凳搭着一副床板,床上垫着薄薄的褥子,枕套上的图案是许广平亲手绣的:在白色细布上,花束和花边衬着“卧游”、“安睡”的字样,那是她与鲁迅的定情之物。 窗外是后院,小井旁芳草萋萋。再望过去,是墙。可惜的是,如今已看不到墙外面的那两株枣树了。 漂泊十数年,最终回到北京。虽然此前只在这座城市呆过短短三年,却已认同为故乡。那种回家的感觉,无法言传。闲暇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骑上一辆破车,走街串巷钻胡同,想把这京城看个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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