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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万寿香一、花市大街的布局北京崇文区的花市大街,距今已经有200多年历史了。那里曾经是诸多老北京手工艺基地之一。我的家直到1993年为止,一直就住在那里。可以说,我的家族同许许多多在那里世代居住的老街坊们,一起见证了花市大街的时代变迁。花市大街位于崇文门外的东南处,细分为东花市和西花市。花市大街是它的主干道,全长大约2000多米,宽约10米左右。东起“白桥大街” ,西至“哈德门大街”(注:崇文门大街)。在它的南北走向又被几条胡同隔开,并相互通连。西花市有两条对头的胡同,被称之为“南羊市口”和“北羊市口” ;东花市同样有两条对头的胡同,一个是“南小市口”和“北小市口” ,“北小市口”往东不远是“虎背口胡同” ,“虎背口胡同” 马路斜对面是“ 铁辘轳把斜街” ,“铁辘轳把斜街” 往东是“牛角湾胡同”和“佘家馆胡同” “虎背口胡同”往东是“北上坡” 。 “南羊市口”里面有;上堂子胡同西口、东巷胡同、守备胡同、东河槽、北河槽、朱营、黄家店胡同等;“北羊市口”里有:上头条、上二条、上三条、上四条、中头条西口、中二条西口、中三条西口、中四条西口;“南小市口”里有:上堂子东口、下堂子西口、上宝庆东口、下宝庆西口、上堂刀东口、下堂刀西口、炕儿胡同西口、上锅腔东口(注:上国强东口)、中锅腔西口(注:中国强西口)、四川营西口(注:天龙西里)、“北小市口”里有:中头条东口、中二条东口、中三条东口、中四条东口、下头条西口、下二条西口、下三条西口、下四条西口;“虎背口胡同”里有:下头条东口、下二条东口、下三条东口、下四条东口、东头条西口、东二条西口、东三条西口、东四条西口;“北上坡”里有:东头条东口、东二条东口、东三条东口、东四条东口等等。二、花市的料器行过去的花市大街非常的繁华,之所以取名为“花市大街” ,事实上来源于“花市集”。当时的花市集是咱们老北京南城最大的两个集市之一(注:另一个是宣武门外土地庙街集市)。花市与其它集市不同,是专门销售和制作与花有关的集市,这其中包括:绒花、绢花、纸花、通草花、料器花和鲜花等等,并由此得名。据《燕京岁时记》记载:自正月起,凡初四、十四、二十四日花市皆有市。市上出售的插花、绫绢、绰枝、摔头等,颇能混真。在北京的方言土语里,一直都把花市说成“花儿市”由此可见一斑。花市的鲜花和假花一直是分开卖的,整条大街主要以制作和售卖假花为主,而鲜花的售卖,只在位于西花市路南的黄家店胡同(注:就是现在花市消防队后身)。那里所卖的鲜花,全部来源于丰台的花乡。花市的假花是最为著名的,花儿金和葡萄常可以说是最具代表性的两家作坊。要把假花做得像真花一样,是非常不容易的。记得我在上小学(注:当时叫“东花市第一小学” ,现在叫“东花市回民小学” ,最早叫“穆德小学” ,是由老一辈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侯喜瑞、马连良二位先生带领同仁唱搭桌戏,并联合了在花市大街有店铺生意的回民老表,共同为花市的贫苦回民子弟上学而捐建的。)的时候,学校有个校办工厂,专门加工纸花。我们当时的学工和手工课,就是在校办工厂里用粉色的棉纸和小棉花球包花骨朵,详细情况我会在下面的“童年的记忆”里加以表述,这里恕不赘言。要说料器花,就不能不说在整个花市大街做料器的代表—— “葡萄常” 。葡萄常家的字号叫“天义常”,制作料器已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在这一百多年当中,常家不光制作料器花是一流的,常家制作料器葡萄的手艺至今无人能够逾越!当年常家制作的挂满白霜的葡萄盆景进贡到宫里,连慈禧太后都误认为是真的,可见其工艺的超凡之处。常家做料器最拿手的绝活就是给葡萄和叶子“挂霜”,这门手艺常家从不外传,而且是只传女儿不传儿子!为此常家上两辈姑奶奶甘愿独身不嫁。直到今天,这独门的挂霜手艺仍在常弘、常月姐俩手中掌握,外人根本无法接触。据常家老姑奶奶常玉龄说:“这门手艺凝结着常家几代人的血汗和眼泪,辛酸与痛苦!” 过去做料器不像现在的工厂,做什么都有模具,甚至直接都由机器完成。而对于家庭作坊来说,完全是纯手工。从某种角度上说,机器确实先进,出东西也多、也快,但是,机器做出来的东西永远也达不到手工制作的风采和神韵!想当初,一个料器作坊无外乎有几间房子,在房子里盘一座烧煤的高温圆炉,炉上有几个装有不同颜色料器溶液的石英缸锅,几根一米五长、食指粗细、一头带胶皮的熟铁管子,以及一把特制有两个长臂的木制大椅子,外加几把夹子、镊子、水桶、石蜡、草板纸等一应工具。于是有人就会问了,做料器花没有模具怎么成型啊?其实,匠人们当时做料器制品根本就不用模具,也没有那个东西,所作的产品完全是靠手艺、靠技术、靠眼力!老人常说:“料器匠的眼睛就是尺子!心里就是模子!手里就是天平!无论做什么,只要心里有数、眼里有准、手里就能出来。”这话确实不假。可是,在过去花市大街的料器行里流传着一首不知传了几辈子的打油诗,这首诗是这么说的:“上辈子打爹骂娘,这辈子干了料器行;受尽了烟熏火燎,穿一辈子破烂衣裳。”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当时的料器作坊,以及料器匠人在展示出精美的料器工艺背后的那种凄惨和悲凉……三、花市的买卖过去在老年间花市大街有很多在当地比较知名的买卖,比如西花市3号古家开的“启元茶庄” ;5号马家开的“聚兴隆布铺” ;19号姬家开的“庆富斋点心铺” ;32号武丕卿的“国术社” ; 45号薛家开的“协成生布店” ;52号李岚辛开的“聚德楼首饰楼” ;69号李家开的“天合成烟袋铺” (注:就是著名的大烟袋锅儿,公私合营以后后改为杂货店);99号孟家开的“华茂电料行” ;143号李家开的“恒源祥帽店” ;147号马家开的“鸿善澡堂” 等等,东花市32号周家开的“泉兴铁工厂” ;37号刘家开的“畅怡园澡堂” ;47号“德寿堂国药店” ;52号李家开的“容真照相馆” ;62号乐朴孙开的“沛仁堂药铺” ;70号铁家开的“内明远牛羊肉馆”(注:公私合营后后改为内明远饭馆) 等等。在这些买卖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一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还在,我都非常熟悉。如:启元茶庄、天合成烟袋铺(注:大烟袋锅,公私合营以后改为杂货店)、鸿善澡堂、畅怡园澡堂、容真照相馆、沛仁堂药铺、内明远饭馆。在我小的时候,爷爷和父亲经常带我去启元茶庄买茶叶,因为爷俩最喜欢喝的就是启元的茶叶。而我每次也不白跟着去,特别是我最爱跟我父亲去,每回去总少不了到马路对过的“新华书店”给我买本小人书,要不就在启元迆东的“花市电影院”(注:原来叫崇光电影院)看场电影。在我的童年时期,只要听父亲说:“走,跟我逛花市去。”我总是乐不可支,因为我知道,好事又来了!畅怡园澡堂也是我常去的地方,因为离家近,特别是夏天,爷爷三天两头的带我上那里洗澡去。我爷爷和那里看澡堂子的老三很熟,我管叫三大爷,每次爷爷洗完了都不张罗着不回家,躺在更衣室的简易单人铺上和三大爷且聊呢。而三大爷是看着我长大的,每次一见面总是一脸笑嘻嘻拉着我说:“过来小子,让三大爷掏个鸡吃,回头三大爷请你爷爷喝酒就不用买酒菜了,哈哈哈哈哈”一开始由于年龄小还不觉得什么,可有一回我真恼了,因为我都上一年级了,是男子汉了!太难为情了,于是就哇哇地哭个不停,直到三大爷跑外面给我买了根冰棍才止住了我的哭声。后来我任凭爷爷怎么叫也不去了,因为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令人生气的三大爷了! 一九七六年初,有一天忽然见爷爷总是流眼泪,一开始我没注意,我的父亲以为爷爷是在为周总理去世而难过,可爷爷说不是,是畅怡园的老三(注:三大爷)死了。从那以后,爷爷就再也没去过畅怡园澡堂,年底,老人家也去世了。遗憾的是,至今我都不知道这位爱说爱笑的三大爷姓什么?也更不知道这个身体健壮的三大爷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我都不知道,但三大爷的身影和那一脸的坏笑,我到现在记得是清清楚楚。容真照相馆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照像片的地方。那时我刚出生一百天,是母亲和奶奶抱着我去照的,可是在那个时候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记忆,都是我记事以后对着相片奶奶告诉我的。而真正让我记忆犹新的那是1976年的冬天,那天是我的生日。奶奶说:“我孙子都二年级了,自打一百天到现在还没照过像呢,给你三毛钱,让你姐姐带你去容真照一张去。”当时真把我高兴坏了,两个姐姐也在一边不住的帮我对着大衣柜的镜子摆姿势预演,为得是怕到了镜头跟前我的表情不自然。演了好半天,终于在我极不耐烦的情况下来到了照像馆的镜头前面。可是到了镜头跟前,无论摄像师阿姨怎么让我放松我都放松不下来,怎么逗我笑我也乐不出,可能是在家预演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麻木了。最后取回像片一看,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成语里“呆若木鸡”就是这个样子呀?!………至于内明远饭馆就更别提了,在咱们北京城那也是响当当的回民馆!那里的羊油素炒饼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一直是最爱!至今想起仍然梦中垂涎。当时这羊油素炒饼到底是三分钱一两还是四分钱一两记不清了,但是它的味道我却是永远铭记在心的。除此以外还有那里的羊肉包子、炸黄花鱼也是独具风味。尤其是炸黄花鱼,记得我九岁那年的一天下午我肚子疼,我母亲下班刚进门,见我肚子疼非常着急,背起我就往外跑。当我母亲背我路过内明远饭馆时,只见门口玻璃罩子里刚出锅的炸黄花鱼,我当时就被那扑鼻的香味给拿住了。于是我就对母亲说:“妈,咱不去医院了,我一会儿就好了,您还是把看病买药的钱给我买两条炸黄花鱼吧,我吃完就会好的。”我母亲当时就乐了:“你这哪是肚子疼啊?你这纯粹就是肚子馋了!”不过我当时真不是骗母亲,确实是肚子疼,可是一看到炸黄花鱼,馋虫立刻战胜了一切!在我的一再磨叽下,母亲终于给我买了两条炸黄花鱼背我回了家。等到家母亲才发现,鱼已经不见了。原来是在半道上,那两条鱼早就被我彻底消灭了!一番大快朵颐之后,肚子竟然真的不疼了!从此我在家里也留下话把儿了,直到今天每逢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家里人总是拿炸黄花鱼取笑我,让我实在难堪之至,而又下不来台也………到了八几年,内明远饭馆的东西就不行了。尤其是那个年代的夏天,内明远饭馆也同其他饭馆一样,论升卖冰镇散啤酒(注:因为那个时期物资仍然是贫乏的,瓶装啤酒非常少见,听装啤酒更是连想都不要想。),一开始还可以,四毛钱一升,为了图个凉快,每天我也手提两把暖壶,加入到了排长队买散啤的大军当中。等到后来就越来越差了,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内明远也同其他饭馆一样,每天刷啤就罐的时候故意留下半罐凉水,等运散啤酒的大罐车来了以后,往自己的罐里输入半罐散啤就满了,可价钱却变成四毛四一升了。而把啤酒喝到嘴里,除了凉以外,简直就是带点啤酒味的凉水,再细一杂麽滋味,尾音还稍带一点马尿的味道,实在是大煞风景。可即便就是这样,您还别不乐意,有得是人愿意买,且过午不候!再后来,就这带马尿味对了啤酒的凉水,四毛四一升都不行了,涨到五毛二一升了,而且还得搭菜!也就是说,您买一升啤酒,得搭一盘凉菜。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爱吃不爱吃,还就这个!就这样,排大队的人还呜泱呜泱得呢。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随着国家一天天的兴旺起来,物资越来越充足,人民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好,瓶啤、听啤全都进入了寻常百姓家,这排大队买散啤在成为历史的同时,也就成了当今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天合成烟袋铺这个名字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但提起“大烟袋锅儿”就没有不知道的。这“大烟袋锅儿”原本身是卖各种烟袋的铺子,因为用一个特制加大尺码的大烟袋当店铺的幌子,由此而得名。据我爷爷讲,“大烟袋锅儿”在北京的知名度很高,不光是那里的烟袋做工精巧、质量上乘,同时掌柜的待人热情、乐善好施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真正使“大烟袋锅儿”扬名的是1900年八国联军进北京。洋鬼子在北京烧杀奸淫无恶不作,当时激怒了在打磨厂里开眼镜店的掌柜程庭华。程庭华可不是普通的买卖人,他是清末端王府大太监,驰骋江湖的八卦掌创始人董海川的大徒弟!就在那一年,程庭华眼见八国联军在花市大街大肆屠杀百姓。于是怒火万丈,从家中取出八卦刀冲到洋鬼子人群当中,手起刀落力辟八名八国联军的士兵,怎奈洋鬼子手里有枪,程庭华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边打边跑,最后在“大烟袋锅门口”被等候在“福音堂”的洋鬼子乱枪打死壮烈牺牲。当时洋鬼子下令示众,不许收尸!花市大街的百姓很多人都目睹此景无不潸然泪下,最后还是“大烟袋锅的掌柜的帮助程家亲属利用黑夜,偷偷的把程庭华的尸首运走安葬了。一代英雄豪杰从此泯灭,但“大烟袋锅儿”的生意却因之越来越火。公私合营以后,“大烟袋锅儿”改为杂货店。我上小学的时候,每逢冬天还经常到那里买蛤喇油儿呢。
(接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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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解花市是从大学一年级开始的,打那时起,我每周日晚上回学校及周末回家必须骑车走两广大街。后来我发现,原来广渠门内还有一条斜街直通花市,鉴于两广大街那时已经是一片拆迁的荒凉景象,我决定每周骑车走东花市斜街,然后一直向西逛一下东西兴隆街和鲜鱼口。
怎奈没过两年,听说花市北要拆迁了,心里十分的难过。还好“非典”让拆迁的步伐停滞,我带着相机去花市狂拍一气,把花市上、中头条-四条、羊市口、小市口拍了个遍(那时花市下及下下头条-四条、虎背口胡同已经不在了)。
花市的四合院真是有特色,门楼各个都是精品,大部分的院落都有大影壁。到了那里,简直不认为是在南城:全部东西南北走向的胡同,与崇文区其他地区歪歪斜斜的街道完全不同。
把你拍的照片贴上来让我们大家分享一下啊!我是在花市下四条出生的,从记事起住在下三条,大概是63号,一直到20岁搬家到西城,童年的记忆都和花市连在一起,我54-60年在穆德小学上学,那一带我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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