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溟 从物理空间上看,与现代城市的摩天大厦相比,老北京是一个扁平的城市。即使是皇帝办公的三大殿,和祭天礼佛的坛庙建筑物,都不是很高。老北京城内,最高的建筑当属城墙上的各个城门楼子。它们是老北京城的空间坐标——看看城门楼子,任何一个外地人就能找到北了。它们的重要性不只是作为地标,还在于城门连同城墙是构筑封建等级制度的重要构件。虽然在物理空间上,老北京是一个扁平的城市,但是,老北京城的规划者却巧妙地利用城墙分割出内与外,利用城门控制人流,物流和信息流,从而在一个“二维空间”中构造出一个金字塔形等级森严的城市结构。谁能进入哪道门,在什么时间进入;谁能进出自如,而谁又只能进不能出;谁能登上城楼眺望......都与他们的身份地位相联系。在这里,老北京城利用深度与高度相对应,构造了金字塔式的等级结构。特别是清代的北京城,由于民族压迫的因素,这个等级制度在城市区划上更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清朝覆灭后,城墙与城门逐渐丧失了分割和过滤的作用。这些构件虽然还在,但物是人非——利用它们管理流通的方式完全改变了,老北京城遂变得扁平化。从这里也可看出,人们的心理观念和管理手段在老北京城的扁平化过程中起到了决定作用。 城墙被拆除前,城墙与城门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初的意义,与封建王朝时代比较,北京已经是相对平坦了。城墙拆除后,在其原址下面修了环城地铁,上面修了二环路。地铁道路的修建,促进了流通,促进了人们的交流和信息的传播,让北京进一步平坦了。但是,随着三反五反,名目繁多的各种各样的“运动”,人又被分成三六九等,人们在心灵之上建起了新的城墙和城门楼子。虽然城墙拆了,北京的物理空间和社会空间结构都进一步扁平化了,但是“道路是曲折的”,人们的心理观念的倒退(也许一直没有进步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使北京又矗立起大大小小的金字塔。 另一方面,城墙虽然拆了,但是结合苏联社会主义模式和本国传统,新的围墙又修起来,这些围墙围绕着所谓的各种“单位”,而每一个单位都是一个“国”,有一个自上而下的统治或管理机构,而且具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内向的自给自足的特性,构成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大院文化”的风景线。山头主义,条块分割,电老虎,水老虎等等都是自然的产物。城市在这种“新的长城”的切割下,在一个更大的尺度上恢复了传统——中国古代城市的围墙传统。 最后,自上而下的,与封建王朝不同但相似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政体,在几重城墙都被拆除的情况下,通过对资讯的控制,构筑起新的隐性的分割空间的城墙,以及隐性的过滤信息的城门——谁能看到,何时看到,看到多少,谁看了可以说,谁只能看不能说,谁不能看也不能说......都与他们的身份地位相联系,所谓的“内参”就是一个例子。 改革开放以后,平反昭雪,以及开放之初对真理的大讨论促进了人们的交流与共识。道路,铁路,航空等交通网络的完善,相对宽松的信息网络的建设,以及其它各方面的快速发展,构建了一个新的平坦的北京,这是一个外向的,面向未来的平台。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被推倒。“觉得这真是件很古怪的事情:在一座现代化的城市中建造这样一堵墙,目的仅仅是为了防止住在墙一侧的人欣赏,甚至窥视另一侧。”(托马斯,2005) 如果那时有万维网,东德政府是不会用砖和混凝土来修柏林墙的。 万维网是一个最伟大的发明,他把人类,普通的个体们,第一次真正地紧密地连在一起。通过信息的交流和分享,万维网让这个世界的人们越来越相互了解也越来越相像,让这个世界也越来越平坦。但是,万维网毕竟只是一个工具,从长远的角度看,它可以深刻地改变人类的一切,但是从近期看,它与城墙或城门没有太大的区别——它的作用完全取决于人们的观念和相应的管理手段。金子可以做个戒指,也可以做颗金牙。无论如何,北京城在万维网的侵蚀中,社会结构日益变得扁平化了...... 但是,在这新世纪的头几年里,一个新贵出现了。实际上,它已经存在了几十年,只是近年来它才大展拳脚,才突然在这个城市中无处不在,深刻地颠倒了黑白,重构了金字塔结构,它的名字就是——汽车。道路和汽车是连接人们的途径,它们让人类获得迁移的自由,也就获得了传播信息的一个重要的途径。它们是世界变平的一个工具。在21世纪的今天,私车的大量出现,弥合了普通人和达官显贵的沟壑,是社会结构进一步扁平化的推进力量。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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