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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篇文章献给我最亲爱的外公,以及所有到台湾却日夜思念著北京,但在有生之年没有再能够回到这座城市的所有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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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门随想& B$ v3 i' n. |* o: i: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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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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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最喜欢去的还是正阳门。正阳门就是前门的正名,它是北京城的正门,与天安门、太和殿等建筑同位于贯穿北京南北的子午线上。正阳门在元代叫做丽正门,明正统四年 (1439) 年才改名为正阳门,清朝则没有对前门改名。明正统元年至四年,修建北京九门城楼时,正阳门除修建了城楼、箭楼外,还修建了瓮城、正阳楼和五牌楼等建筑。我们现在看到的正阳门分二个建筑,前面的是正阳门箭楼,后面的才是正阳门,其实这二个建筑物原本是一体的。中华民国成立以后,因为正阳门出入城门的车马行人增多,经常堵塞交通。所以在民国四年对正阳门进行了改建,拆除了瓮城,并且在前门城楼的东、西两侧又各开了两个门洞,以便车辆通行。解放后的几十年,北京的四面城墙及另外七门全部被拆除,只剩下了德胜门的箭楼与正阳门及其箭楼,这个面貌也就是今天我们所看到的正阳门及其箭楼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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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门有著太多的历史典故,我在此不对它进行介绍,我只提一些我个人的经历与感想,不然我就不是在写一篇随想而是在写一本专业的论文了。但是有一点到是一定要介绍一下,那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正阳门并非明朝时期盖的,而是在1902 年由直隶总都袁世凯用了四十三万两白银所都建的。大家可以从以下的老照片中看到,八国联军1900年攻打北京时,正阳门及其箭楼被他们用其架在天坛的火炮轰塌,因此当1901年慈禧回銮的时候,为了顾及清朝及慈禧的颜面,就用了五色绫绸在正阳门的箭楼基座上搭起一座牌搂。这实在是一个奇景,而这也似乎说明了清朝最后十年的气数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正阳门的重建工程其实是大清帝国最后一个主要的建筑工程,至此之后,清朝的国库空虚,再也无法进行像这种样的大规模建造,而正阳门也似乎成了清朝最后留给子孙的一点纪念。今天,正阳门莫莫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对我们诉说著大清帝国过往无尽的荣光,与无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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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提到了白银,我们很多人时常从小说及电视里看到清朝使用银两的情况,比方说电视里动不动就有人花五百两银子赏妓女什么的,但是到底这银两是个什么概念,我看很多时候恐怕连电视制作人自己也弄不清楚。这里,让我来说一说。清朝是一个以白银为本位的国家,由于白银为流通货币,因此白银在清朝时要比现在有价值的多。照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张五常">张五常ersonName>先生的说法,清朝金与银的值比为一比八,一两黄金换八两白银。现在国际的金、银价对比大约是1:65、66 左右,所以不能以现在的白银价格看过去的白银价格。但这其中黄金的价值到是从清朝到现在一直保持一定的平稳性,所以我们要了解过去白银的真实价格,我们可以用今天的黄金价格以1:8 来换算。最近的黄金价格大概每两在¥3400 到¥3500 左右,就以3400 元来换算吧,3400 除以8 等于 425。所以清朝时期一两白银大概等于现在的¥425元。修建正阳门的43万两白银就等于今天的 182,750,000元人民币。五百两银子等于21万2千5佰元人民币,真不知道是什么样国色天香的妓女要一次赏21万。内联升一双布鞋在前清时卖16两,等于今天6800元,同样的布鞋在今天的内联升只卖120元,难怪清朝时候的内联升服务比较好。修建颐和园用了五佰万两白银,庚子赔款我们赔了列强4亿5仟万两白银,这些是个什么样的数字,大家自己去换算吧。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中国传统的“两”好像大陆地区的朋友对它不太了解,大陆现在使用的主要是以公克为主,其实两在香港及台湾的金银界中还在广泛的被使用。两的英文名叫Tael,1 tael = 37.79936 gram (克),and also = 1.215277 troy ounce (纽约交易所使用的金银重量单位)。相信以后大家不会再随便赏人五佰两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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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第二次回到北京,除了再小一些时候来过一次北京外,当时对北京的各处方位可以说是一点概念也没有,自然也不会知道正阳门在什么位置。到北京后是一定要去一趟天安门广场的,那次也不例外。我还记得当时从天安门往前望,在毛主席纪念堂后面有二座很雄伟的古建筑,像二位武士一样的一前一后的扼守在北京的正前方。我当时猜想那大概就是正阳门吧,不过那一座才是呢?也不一定是不是,早上好像经过了叫鼓什么的地方,城楼长的跟前面那二座也挺像的,保不定那才是正阳门呢。好,先别管谁才是正阳门了,赶快进故宫吧,听作家高阳讲里面有一个什么军机处的,是清政府的最高办事机构,赶快进去看一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后来在故宫走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军机处,其实军机处就在宝和殿面北左手边那排小房子的第二间,但这也要等到以后才会慢慢的知道,而这本身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现在再回想一下1998年第二次回北京的我,似乎对北京的什么东西都感到亲切,但同时也对什么东西都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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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当时我不知道正阳门的位置在那里,北京对我而言也还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但正阳门这三个字对我而言却一点也不会感到陌生。我外祖父年轻时家里就住在南池子大街,我小的时候依稀听过正阳门这三个字。讲到这里,一点题外话,据说我太外祖父年轻时,在民国初年就骑著德国“电驴子”在前门及天桥满街跑,听说还是北京第一辆民用的电驴子。我一直弄不清楚电驴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车辆,不知道是不是早期的摩托车,但不管怎么样,在民国初年以马车、骡车为主的北京各大街小巷,骑著西洋电驴子呼啸而过,绝对是比现在在北京开“宝时捷”还要拉风过瘾的,只可惜我没赶上那年头。除了家里的关系,我一直很喜欢阅读高阳及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唐鲁孙">唐鲁孙ersonName>先生的作品。高阳大家都知道,但讲到唐鲁孙,大陆地区的人可能就不太认识了。唐鲁孙为珍妃的侄子,满州镶红旗人,民国三十八年随政府来到台湾,晚年以写作自娱,主要是写北平的一些往事旧情。唐鲁孙的文章相当有意思,除了清宫往事外,还涉及了旧京的历史、古物、民俗、掌故,而且大半是其亲生经历,读起来自然是身历其境,感受不同。大陆地有也一些书写旧京事物的作者,但要不然就是考证的味道太浓,读起来有些乏味,要不然就是苦大仇深、亿苦思甜,意识形态过重,读起来有的时候会令人感到不太舒服。唐鲁孙从民国三十八年到了台湾后,一直到去世都没有能够再踏足大陆。但只要是看过他的书的,尽管从来未曾到过北平,北平的一切却都早就已经深深的植入到大家的心底了。唐鲁孙对北平最怀念之一的就是正阳门不远处的“正阳楼”饭庄,那里在过去曾是北京做南方大匣蟹料理最好的一家店。今天这个正阳楼还在,但是变成国营的了,不过幸好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唐老">唐老ersonName>先生没有能够再回到北京,不然老先生可能会当场被气死在那家餐厅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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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第一次与正阳门做近距离接触,还是要等到2001 年来北大念博士以后。到北京后,我首先买了一份北京地图,并且对北京这个城市的一些基本方位与资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有一天我从学校坐车到了琉璃厂,准备看一看古董。琉璃厂的古董没有什么好的,但是笔墨砚台到是还不错。走了一下,离开琉璃厂,往大街方向走去。到了大街后向右一看,老远就看到了一座城楼耸立在前面。由于我之前研究过了地图,我心里想前面那座城楼大概一定是正阳门了。想著想著,我就往它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近,我就越发的觉得城楼的雄伟,我心里头也就不自主的砰砰跳。虽然是第一次来正阳门,但多少的往事却不断的涌上我的心头,尽管很多的这些往事或许不是我亲身经历的。在台湾,有多少人日思夜念的就是这座城门,但是到死却没有能够回来再看它一眼呢?我马上就要到这座城门的脚下了,这是幸?或者是不幸?到了正阳门的对街,我心中已经是无比的激动。等下了地道过了街,真正走到正阳门箭楼跟前的时候,我完完全全的被它的气势所震慑住了。多雄伟的一座城楼呀!人在它的脚下是多么的渺小!难怪有无数的人为了它生,又有无数的人为了它死。我盯著城楼,突然觉得眼框一热,我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多么亲切的正阳门,又多么遥远的正阳门呀!我在正阳门箭楼的城门洞子前整整发了五分钟的呆才回过神来,我四处走了一走,这才将正阳门四周的环境弄的稍为清楚了一些。刚才把我给震慑住的是正阳门的箭楼,箭楼后面的那座城楼才是正阳门。正阳门箭楼比正阳门高一些,但正阳门又比它的箭楼要宽一点。但不管是正阳门箭楼还是正阳门主楼,其实都是正阳门的一部份。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的来到正阳门的脚下,我当时激动的心情尽管是到了现在,每当我一闭上眼睛,我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仿佛是才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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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以后,我就开始对正阳门及整个前门地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及感情。我有的时候,如果心情不太好,或比较没有事情,我就会到前门去走走。看看前门楼子,看看各色人等。现在我们讲的所谓前门,主要是指整个前门地区,包括前门大街,大栅栏,打磨厂及廊房胡同等等。如果这个区域再扩大一点,则还包括观音寺街,陕西巷及其他大大小小的胡同及小街。再往西走就是有名的琉璃厂了,当然琉璃厂不算是前门地区,但是从观音寺街后面的小街小巷也可以走的到。前门地区给人最大的吸引力在于,在这里,你可以看各种各样的人生百态,你可以听到全国各地的方言口音,以及你或许会碰到一些在北京其他的地方不容易碰到的异闻怪事。前门地区与北京其他几个地方,比如说正府井或西单什么的,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个地方还是属于北京的,还是一个比较完整的市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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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了王府井,就说一下王府井。王府井我90年就来过,旧的东安市场我还对它记亿优新。那时的王府井尽管比较破旧,但是还有一些特色是别的地方所无法取代的。等到98年再到王府井的时候,我著实被吓了一跳,全部都改变了,但是变了个四不像。你说它像国外,但是没有那种感觉,你说它是中国,好像又不太像。它到底是什么?我其实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王府井当年改建到底是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想跟香港学?想跟纽约学?问题是北京是香港纽约吗?北京有一些人文特色是尽管香港及纽约都比不了的,改建并不是不好,但为什么不能更有效的突显北京的特长呢?这个问题的症结或许可以从一个小地方看出来。旧的安市场尽管设备非常陈旧,但是它当时卖的很多特色商品是在现在的新东安市场所看不到的。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一个大专柜整个是卖中山装的。中山装是由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孙中山">孙中山ersonName>先生所制定,右手边袖子上的三颗扣子代表民族、民权、民生的三民主义,左手边袖子上的三颗扣子代表民有、民治、民享。四个口袋是礼、义、廉、耻,而五个扣子则是指中华民国的五权宪法。这不是我乱说的,大家若不信可以自己去察看资料。不管怎么样,中山装是中国近代男人最主要的装式,也是我认为最庄重好看的服装。中山装在近代中国近乎国服,海峡二岸都有人穿著,有名的有蒋中正、毛泽东等。我90年第一次来京时还看到很多人穿这个衣服,但八年后在北京不但看不到有人穿,甚至连买都买不到。我问了一些人,为什么大家都不穿中山装了,答案清一色 – 因为那很土!我心里想什么叫土,什么叫洋?土就一定差,洋就一定好?那为什么日本人不会觉得他们的和服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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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的中国人在思想上似乎大有问题,我们鄙视自己过往的一切,仰视别人所拥有的一切。似乎也由于在这种心态之下,在各个方面每当要进行一些改革,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过往全部切断。一个国家要想要发展成功,它一定要有一些最根本的核心价值是永远也不应该改变的。一个国家在发展之中是否真能脱胎换骨,看的恐怕不是这个国家的经济成长或者是硬件水平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而是这个国家在发展的过程中有没有抛弃或者是否定了自己的一些核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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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地区,除了环境比较破旧脏乱外,有很多老北京的东西却在这里从来没有消失过。别的先不说,在这里可以听到最纯正的京片子。北京近几十年由于大量的外来人口移入,因此它的本地口音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影响而起了变化。但在前门,正统的北京口音还时常的可以听到。说到京片子,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听不太懂北京人说话,我老觉得这些人嘴巴里含了一颗鸡蛋在说话。但听著听著也就听明白了,现在反而觉得非常的亲切。反到是现在再听人说台湾式的普通话,我老想拿夹子把他们的舌头夹出来弄弯。说到前门,大家都知道,但提到正阳门好像就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现在的正阳门这个名称可能除了老北京外,很多外省人尽管在京待了三、五年的,也弄不清楚这正阳门到底在那里。我已经碰过好几个在北京待过很多年,但却不知道前门叫做正阳门的人。曾经亲身经历过一件好玩的事情,至今记忆犹新。去年冬天,有一天我站在正阳门箭楼对面公车站旁的电线杆前欣赏正阳门箭楼的雄姿,正当我看的入神的时候,有几位操南方口音,看来明显的是外省来京的观光客拿著地图跑来问我“前门在那里”?我被他们这个问题问的一头雾水,我说这前门不就在你们眼前吗?他们说那就是前门?为什么门上写的是“正阳门”?我听了他们这句话一口气差点没有噎不上来,我心里想中国那么多城,但好像还没有那一个城门的正名就叫做“前门”或“后门”的。当然,这些外省观光客可能文化程度不高,所以我只是笑一笑对他们说,那就是前门,正名就叫做正阳门。不过那几个观光客好像对我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我心里就想,不信我的话?那你们为什么不到城门楼子上试著往下跳,看当晚的新闻报导是会说下午有人在正阳门跳楼,还是在前门跳楼?前门地区最令人著迷的地方之一就是,你时不时会看到一些怪人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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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与一位朋友到前门大栅栏,在前门楼子旁边刚好看到了有人在打群架。我也与其他人一样,有是人就爱看热闹的特性。难得看到有人打群架,那还能不赶快前去一探究竟吗?弄不好这些人把城门楼子给烧了,还赶上亲身经历历史事件呢。我抱著无比兴奋的心情正要上前看热闹的时候,却一把被我身后的朋友给拉住了。她说这种热闹千万看不得,弄不好城门失火,池鱼遭殃。城门失火?没有呀,正阳门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吗?哦,形容词,就是这些打群架的人打火了可能会对旁边看热闹的无辜群众动粗。我想不会吧,要真的是那样,守天安门广场的武警还能不过来关心吗。那可不一定!我那位朋友是关东籍的,据说在关外,如果看到有人在打群架,最好是赶快跑开,因为如果这些人打红了眼,可能不管是有没有关系的见了人就打。我虽然半信半疑,不过很多事情出了关就难说了,关外的狼还比关内凶三分呢。后来这些人打一打也就散了,城门楼子也没有被烧。我之所以要说这个,主要还是提醒一下前门地区的治安有的时候并不是非常的好。如果去的话,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财物与人身安全,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单独去前门,尤其在天黑后更须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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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女孩子,我目前还没有碰到过一个女没事喜欢去逛前门的。我有一位朋友,一叫她陪我去大栅栏她头就摇成波浪鼓,再叫她去她就和我犯急。恐怕从海淀赶一头牛到前门还比请她移尊前门容易一些。大家对前门的普遍印象就是脏、乱、并且商品质量也差。其实她们说的都是实话。前门地区真的是很脏很乱,并且除了几个老字号外,其他商家的商品质量及商业道德也很有问题。因此除像我这种喜欢访古思幽的无聊人,又会有几个年轻女孩喜欢跑到这种地方来呢?说到老字号,尽管现在前门地区的商号普遍的不太行,但前门大栅栏里的几家老字号的本店也还有一些可取之处。我主要是指内联升鞋店、瑞蚨祥绸缎庄及同仁堂药店。我曾经专门写过一篇文章讨论这三家店的历史背景,与经营方式,所以这些方面我在此就不多谈了,我只谈一谈我对这三家老字号的一些亲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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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北京时对中国千层底的布鞋非常著迷。其实我对千层底布鞋一点也不会感到陌生,小的时候母亲曾经在台北的中华路给我买过一双,后来年长一些后我自己又在台北的衡阳路买过几双。台湾的布鞋大部份都是从大陆来台湾的老兵做的,大概由于半路出家,手艺不是很好因此并不是很耐穿。一双全新的布鞋大概穿出门不会超过三个月底子就不行了。我90年第一次到北京时发现满街都在穿布鞋,很多人是中山装配步鞋。其实穿中山装是不因该配布鞋的,不过竟然连毛主席都那样穿,那就是特色了。我第一次买内联升的布鞋是在新东安市场里的老北京一条街,我并不是很喜欢那里,但是内联升的布鞋却让我著实吃了一惊,没想到布鞋还能做到如此精美的。内联升的布鞋底子耐磨,穿著舒适,它在大栅栏的总店货色也非常齐全。北京除了内联升外,另外还有同升和及步瀛斋等布鞋店,我都穿过,感觉同升和的布鞋比较紧而步瀛斋的布鞋比较软。我曾经把布鞋拿到澳洲去穿,我当时一位日本朋友看我穿那种鞋子看的目瞪口呆,你们中国人怎么穿这种长的像小船一样的鞋子?哈哈,那是她们孤陋寡闻了,日本的木屐看起来还不是像小高撬一样?自从来到北京后,除非下雨或穿西装的场合,不然我几乎是天天穿著布鞋到处跑。但后来我有一位朋友告诉我,我穿布鞋的时候是从骨子里透著难看。去年冬天我高高兴兴的穿著新做的瑞蚨祥蓝狐皮袄及内联升布鞋出门,这在清末民初可是最时兴的打扮,当时有一说,“头戴马聚源,脚踩内联升,身穿瑞蚨祥,腰缠四大恒”,那可是有钱有势的人呀,但是我另外一位朋友对我说我像胡同里头跑祖宗的。经过这二次事情后,我现在就比较少穿布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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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蚨祥最早我只是没事走进去看看,但竟然发现它还有个皮货部,而且还有卖传统式的皮袄皮大衣,我当时心里很高兴!大概是我把唐鲁孙的书看太多遍了,因此我对这种传统式的皮袄皮大衣特别的有感情及感兴趣。由于现在冬天羽绒服当道,因此看过或知道传统式皮衣皮袄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传统式的皮袄为毛朝里,外吊丝面或缎面,如果你爱耍酷还可以加“出锋”就是衣服边露出一撮毛。传统式的皮大衣为大衣里面全部皮子,外吊礼服呢面。这皮子又分粗毛皮货与细毛皮货。粗毛皮货是指羊皮,以宁夏产的滩羊皮最好,比较便宜。说到细毛皮货的种类就海了,主要是指一切高价的皮货,其中又以紫貂、火狐、蓝狐、猞猁孙、狸猫、水獭、海獭等最为有名。中国传统的皮货业及服装种类,看起来简单其实里面大有学问,不是三言二语可以说的清楚的,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唐鲁孙">唐鲁孙ersonName>先生有一篇文章专门在讨论北京的皮货,而我也写过一篇专文专门在讨论这个问题,所以我在这边就不再对皮货的历史典故细节进行介绍了。但有一点还是要提一下,传统的皮货与现在女士们爱穿的皮草在概念上有一点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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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旧北京,据不完全的统计全城大概有四十到五十家皮货庄子,货源大部分都是从关外进来,不过现在好像还在卖传统皮货的也只剩下前门的瑞蚨祥了。当时进瑞蚨祥看到有皮货部门后,高高兴兴的买了一件藏蓝色滩羊皮大衣,这件滩羊皮大衣的样式与解放军大衣很像,只是里子及领子都是真羊皮的。穿回学校,我朋友看到后说你这怎么穿的像个村支书?我当时还弄不太清楚这村支韦是个什么样的官,现在弄明白了,她明显的是在说你穿的实在是很难看。我这位好朋友似乎向来对我的穿著打扮很有意见。没错,瑞蚨祥皮货部的成衣在样式上的确有一点不太时兴,这个问题我曾经和他们店员讨论过,主要是前门地区的消费水平不高,所以衣服不能卖的太贵,因此在做工及式样上只能打一些折扣了。他们说,如果你要自己的式样及要求,你可以选料定做。我心里想,你早不说可以定做,不然我就不会买那件村支书大衣了。首先是选料,自然是先选皮子。紫貂当然是最好,在清朝的时候,要文官三品武官二品以上或翰林学士才有资格穿貂褂子的,不过那玩样儿太贵,就选了蓝狐皮子,也是很高级的细毛皮货。接著选面料,可以选择丝绸或缎子,我选了黑丝绸。等了十多天,当这件衣服做好了穿在身上,真的是非常的暖和!在冬天零下十度的天气,里面只穿短袖外面罩这件皮袄子竟然还觉得是暖乎乎的。当然,腿被冻僵了是另外一个问题。穿著这件皮袄在三九天站在前门楼子旁看著一个个行人被冻的缩头歪脑的,这种感觉真的是很有意思。附带一提,瑞蚨祥的丝绸及缎子的质量也非常好,只是花样稍为少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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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仁堂的总店就在大栅栏,但我只进去过一次,大概没有什么人没病爱逛药店的。同仁堂里面好像有医生义珍,不过我从来没有勇气去让他们把把脉,弄不好医生会把很多我不爱听的全都送进我耳朵。比方说,你肝快要硬化了、血管也不太软,心臓也开始扩大等等。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清楚为好。尽管大栅栏的同仁堂我只进去过一次,但王府井的同仁堂我有的时候到会去买东北红参片。红参片泡成茶或者是放入鸡汤里面煮,它提神益气的效果非常的显著,唯一不好的是多喝了会上火。不过有的时候在没日没夜赶论文的时候,什么东西只要能提神就好,谁还会管它会不会上火呢?这棒槌毕竟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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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地区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在它的现在,而是在它的过往,提到它的过往,就不能不讲一讲“八大胡同了”。八大胡同是以前北京有名的风化区。八大胡同曾经艳名四播,只要是知道有北京城的,大概都知道北京城以前有八大胡同。我早在来北京之前就知道北京有八大胡同,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个,除了以前听说过这个名字外,高阳先生曾经专门写过一部小说,就叫做“八大胡同”。虽然知道北京曾经有八大胡同的存在,也一直想去看一看这八大胡同现在到底是变成什么样子了,但刚来北京的时候连德胜门与正阳门的方位都搞不清楚,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这八大胡同到底是在那里了。最重要的,北京有那么多的名胜古迹,一到北京什么都不先去看就没头没脸的去找八大胡同,这说起来好像不太成体统。这八大胡同到底是那八大胡同呢?各个资料不尽相同,据一份资料说是:韩家潭、石头胡同、百顺胡同、陕西巷、王广福斜街、朱茅胡同、留守卫及小李纱帽胡同等。照作家高阳的说法,还要再加一个胭脂胡同。但不管怎么样,其中的六个胡同是一定包括的,那就是:石头胡同、陕西巷、韩家潭、百顺胡同、胭脂胡同及王广福斜街。八大胡同里的妓院上等的叫“清吟小班”,这是卖嘴不实身的,理论是如此,但如果你官大钱多,八大胡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其次的是“茶室”,也就是二等妓院,若想要与茶室里头的小姐有鱼水之缘,光是有钱也是不行的,得看客人与小姐的交情够不够,捧的场多不多,送的礼少不少,如果手段不够高明,那只能去“纯喝茶”。不过只要银子够多,多去喝几次茶再送电脑手机什么的,哦不对,那年头是翡翠黄金的,交情不就有了?这与今天北京朝阳区的一些社交场合有点类似。最普通的叫“下处”,那就是有了银子她们什么都卖了,而下处也好像是八大胡同里最多的一种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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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初年八大胡同的最大特色在于南朝金粉压倒了北地胭脂。本来石头胡同、陕西巷、韩家潭、百顺胡同这四条最大的胡同,是“本帮”与“旗帮”的天下,“苏帮”、“扬帮”以及其他各省总称的“外江帮”,只能局处在李铁拐斜街等地的曲径小巷;只是姑苏女儿,肤柔如水,声美于莺,加以应酬功夫高人一等。起居饮食,样样精致,北帮相形见绌,以致南风西竟,北妓东撤,韩家潭、陕西巷、百顺胡同逐渐沦失。到后来,整个八大胡同几乎全是南国佳丽的天下。去清吟小班的,基本上不见得是为了色而去,主要大都是政商名流去谈事情做生意的,这与今天的高级club 相同。去茶室的则一半一半,可能是为了色,也可能只是带朋友去谈事情,反正生客头几次是不能过夜的。去下处的目的就比较单纯了,除了张宗昌之流的外,大概没有什么人没事会跑到下处去谈事情,这也有失身份。茶室虽然比下处高级,但其实他们之间的规矩差不多。茶室的规矩,生客上门,先引入堂屋;然后,指名地点,没有客人的姑娘,便须赴选,一个个搔首弄姿地在客人面前走过,茶壶便在旁边报明花名。挑中何人,指出名字,便让到这个姑娘的屋子里去“打茶园”;倘或全不当意,不妨扬长而去,不费分文。这与今天北京东城区很多夜总会的客人“选秀”非常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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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不知道八大胡同在那里,有一次过了大栅栏往观音寺街的方向前行,尽管那个地方十分脏乱破败,但我发现二旁边的房子尽管破旧,但房子上都雕了非常精致的花样,并且格局也非常的不错,我当时猜想这个区在以前大概是有些名堂。当时由于刚来北京,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路旁有几个贼眉鼠眼的人盯著我看,因此那次我也就没有继续向里走。过了一段时间,对北京及整个前门地区比较熟悉后,有一次自己一个人从观音寺街一直向里走,走著走著到了一条分岔街前看到了一块路牌,上面写“陕西巷”。我当时也设有怎么注意,只是一直向前走,但我一直感觉这个路名我怎么好像在那里听过。没过多久,我突然一下子醒过神来,唉呀,这不就是八大胡同里的一条胡同吗?高阳小说里的八大胡同情节顿时全部进入我的脑海。看著二旁边的楼房,虽然现都早已成为民居,但想著这就是以前什么翠春、柳玉、花君、燕儿的栖身之所,我心里突然一下感到了有一点怪怪的,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感觉。回家后,存细的查找了一下资料,对,没错,那里就是八大胡同了,但除了陕西巷外,其它的胡同有些拆了,有些或许还在但名子都改变了。之后,我又去那个区走了几次。有一次还和另外二位朋友把八大胡同走了个透,那次,我们找到了以前的贵州会馆,现在的长宫饭店。这个长宫饭店就是当年大将军蔡锷与小凤仙故事的场景地。这个长宫饭店建筑古典,气势恢宏,可以看的出来当年的豪华与气派,但现在弄了个一团糟,卫生极差并且到处堆放杂物。似乎不管是什么商号,只要一旦变为国营的就糟糕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前门地区在清末的时候有143个各地会馆,现在好像只剩下包括贵州会馆在内的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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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年初,有一晚上有一些事情心里不是很舒服,决定出去走一走,当时的时间是午夜一点多。那么晚了,北京所有的店也大部分都关门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想了一下,就到前门大街去走一走吧。下楼后出了门在花园里刚好看到树上开了一朵粉红色不知名的什么花,冬天里的花朵本来就比平常少,但这朵小花还真挺可爱的,所以就忍不住的偷偷把她给摘了下来,待会儿回家后打算把她养在书房的书桌上。上了出租车,晚上的北京交通顺畅,一下子的功夫就到了正阳门。那天夜里气温极低,所有的液体全部冻成了冰块,我虽然穿著我的水獭大衣,但一点也不会觉得太暖,而那朵小花我就把她放在我大衣的内袋里。在正阳门前站了一会,深夜没有什么行人,车辆也少。晚上的正阳门箭楼由于城墙没了,看起来像一个断臂的老将军孤独但顽强的站在那守卫著整个北京城的安全。我看它,它看我,二边对看了十分钟,我转过头从珠宝市往大栅栏的方向走去。珠宝市街白天的时候人马沸腾,但现在也只有几个人在寒风中扫街。不一下就到了大栅栏,白天的大栅栏真的是很热闹,但夜里,尤其是寒夜里的大栅栏真的是很凄凉。天底下最令人难受的感觉之一,大概就是人去楼空的感觉吧。在同人堂门前的石骐麟旁抽了一枝烟,由于天气太冷,手有一点不太听使唤并且脸颊有点痛,所以继续向前行。不一会就过了观音寺街,到了陕西巷的入口处。我不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跑到陕西巷去,如果说那个时刻连大栅栏都是很冷清的话,那陕西巷就根本是一条鬼街。我往陕西巷里前进了一百多公尺,就没有再往前行,其实我是没有勇气再向前走了。望著二旁一栋栋黑著灯的老建筑,想到一些过去可能发生过的一些故事,我心里又出现了很难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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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院确实不是一个好的场合,我们也都听过所谓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说法。但婊子就一定全部无情?戏子就一定完全无义?既然良家妇女尚有无情无义之辈,那又何必要强求已受尽人间欺凌的烟花女子?民国初年的社会形态或许与现在的很不一样,但有一些东西是恒古不会改变的,一个是情,另外一个是欲。在这情字与欲字之下,这八大胡同当年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扣人心弦的故事。但现在呢?传奇过后不过也就是黑街一条。这花君、燕儿什么的大概都早已经走了,但她们其实从来也没有走的太远。我在陕西巷的路旁站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我口袋里的那朵粉红小花,我把那朵小花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放到了路中间。这朵小花我就不带回家了,就送给这一群曾经在这里栖身的可怜姑娘吧。在回程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八大胡同就真的消失了?作家白先勇在他“台北人”里面的第一篇故事叫做“永远的尹雪艳”。这尹雪艳是当年上海百乐门有名的交际花,后来到了台北。这篇文章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尹雪艳总也不老。其实文章里头的尹雪艳所代表的不过她那一种形态的生活方式,所以她当然不会老。我曾对一个看过这篇文章的朋友说过,尹雪艳是绝对不会老的。尹雪艳不但没有老,而且从台北又回到了上海。唯一不同的是,尹雪艳将她白素的旗袍留在了台北,而是以 Channel 的时装,Tiffiny 的珠宝及 Fundy 的皮草继续的周旋于大上海的豪商巨甲,达官贵人之中。而只要沪江不断流,春申不消亡,尹雪艳是永远不会老的!同样的道里,八大胡同真的消失了?花君、燕儿真的走了?当然没有,消失的不过是八大胡同的形体,走的也不过是花君、燕儿的肉身罢了,八大胡同的神髓早就换了一种形体又在北京出现了。不信的话,尽管去东城区的夜总会及一些酒吧看看,那阵仗恐怕是当年的八大胡同所望尘莫及的。至于这是好还是坏,可能又要像当年的八大胡同的故事一样,留待后世去评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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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国九十三年七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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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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