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M. O5 Y1 |3 [7 L" ~0 S 1:
3 \) L& E0 y( k8 q 初二的京城没有如愿的沐浴在新春的阳光里。千篇一律艳俗的大红作为某种背景色,衬托、装饰着这座城市。生活的节奏太快了,快得慌乱,新年与新年之间的间隔中已经装不下太多令人咀嚼的东西。满大街都是急匆匆提着东西串门的人们,少了对欢聚的期待与渴念,更多的是任务一般的完成。问候的笑颜背后如同整座大城刻意营造的气氛——空洞的热闹外晃动着无节奏、麻木、油光的张张面孔。
. ^8 }) ]: a6 s \ 幸福犹如一块没有重量感孔隙很大的布,渔网一样慢慢沉入凡尘,人们甚至已经丧失了企图打捞些什么的欲望。不觉之间,日子被过成了没心没肺。
. Q1 y# j$ Y) r& n2 T# D0 A5 M 生活,生活像极了摆在路边的隔离障,黄黑条儿涂得认真一丝不苟,放在那儿眼瞅着是那么敦实,抠开个小口儿一看,轻飘的玻璃钢壳子,里面呢,砂子。
" f! f7 v9 v6 n/ X( q& ? 北京的年,罩上一张纸,去年跟前年没区别,今年跟去年也没区别,灯笼、拉花儿、绷在通道上方粗铁丝上的扇子和油纸伞,设若没十二个属相值换,连那些粗陋的卡通造型都懒得改。能挖掘与过年有关的元素实际上已经挖掘殆尽了,官方和民间守着一座空窑搓手。
5 k A) j! C5 L 断了的东西续上了,续得那么别扭,仿如前门大街上那些花会爱好者自攒的八仙舞者手中旋转的二人转手绢——笨拙、粗陋与洋洋自得。
7 Q9 z( S7 v; _* c 没了根基滋养的文化树上结几个奇形怪状的果子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整棵树上全是这样的果子,并且果子们还自以为是铃铛,攒奏着天籁之音——一本正经的迎接春天。
6 S3 e7 ]1 {) m 天坛祭天,地坛祭地,大观园的妃子省亲——有块地圈着的主儿大都认真地打造自己招人眼目的个性品牌。一天之间,北京城里大约要同时出现好几个假皇上着忙。经过那么些年改造的皇上之《我的前半生》算是白写了。
1 }4 f" n' U4 B7 \ 尊孔,忙着祭天地,袁项城干过,没多少日子就瘪了外搭上一条命。 2 q" P; S5 P3 m" B, {# C9 [
我的邻居曾经靠养猪成为万元户的大瘸子连逛过两个庙会以后,抽着烟等电梯,说:后悔呀,后悔我那个猪圈交早了,迟交几年,我也整他茬儿庙会赚几个。有人好奇,说:行了吧瘸大爷,就凭您,一个猪圈屁大点儿地儿,能干啥?大瘸子倒了倒腿重新找到平衡点,说:年轻人没文化,范进中举,不知道吗?
/ L! h2 \) D% x5 I. _/ ^+ k- _% w 说起来挺有点意思,我的老岳父退下来之后有一段时间很搞。由于他老人家住家离莲花池不远,文艺兵出身,吹拉弹唱都能糊弄一气,所以参加了一个秧歌队,无冬历夏给那帮子老头儿太们伴奏扭秧歌。那帮老头儿太真有个坚持精神,每天到点儿准时集合,天上下刀子还有去的。 5 E7 j" |. x7 \9 v
这种活法实际上在那帮退休的老人圈儿里很流行。夏日,天一擦黑儿,以长城为界,您只要随意一站,拢起耳朵,大约都会听见锣鼓点儿。
" k1 ?7 B$ |9 Q) q 我岳父小区里的老人越来越多了,居委会对文娱活动很支持,出了笔钱,给秧歌队置办了些家伙什儿,那些老人们很是感激了一阵子。 - a/ \ Y" r6 p4 r/ I* K$ E
恰巧莲花池要办庙会,秧歌队被选中游园。老头儿太们打心眼儿里乐,自己还发挥主观能动性呢,凭想象搞起了小车会儿,丑婆儿,驴套子,还整了个轿子雇几个外地棒小伙子颠着抬,老头儿们呢,发了置装费从头到脚打扮,照了相,美滋滋的。 ) r \$ {0 t# {5 m$ o
我瞧见了那张照片,喝酒时候跟老头儿说:这可是邪玩儿,您别跟他们掺乎了,那身行头就是架衣,旧社会,没辙的人才穿这个找饭辙呢!老头儿的脸当时沉下来。
' P3 d+ Q; h) }% C8 N( p5 w. t3 n 我媳妇跟我说:少管!孝顺孝顺,顺着他。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也该歇歇啦! 5 \- L6 e% m* Q
不伦不类地起哄给莲花池庙会凑台,两三届吧。起初还真是有点小轰动,庙会刚恢复,人们瞧什么都新鲜。媒体推波政府助澜,老头儿太们觉着来了第二春。
# ?* o4 G0 D$ c9 b 时间推移,越往后越不成。老头儿自己总结:现在这人呐,他没耐性,除了跟钱对眼儿,再好的玩意儿也是白饶——总结这个行为对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老头儿并不陌生。
1 B& t; U6 Y7 @; X, p" ] 我对这问题不这么看。
0 X5 {( c; B1 S9 Y9 M V2 Z 他们那一茬儿人,对传统文化的感情完全出于实用主义的态度,用得着什么都好,用不着,烂草一捆。甭谈继承,不破坏就算好人。
. s# r7 a- d2 J! X1 E# H 凭想象和热情鼓捣起来的东西少了内涵的支撑,本身就是瘪的,你跟他们谈发展与创新,缘木求鱼了吧?
7 k) y% T' h6 tffice ffice" />
' d& s$ E0 I. {/ X2: , O* ?8 }" p1 ?
) n F* D& @( ]* D" N7 U+ N2 I6 O- [ 喜欢老北京的原因大约是从喜欢老舍开始的,然后开始喜欢这座城,喜欢生活在这座城里的人们——勤劳者,慵懒者,喝茶看花儿的,甚至小偷儿。
) |$ L+ y6 }1 j+ K 这是一种朴素的喜爱,在这座城里长大,童年、青年的影子晃荡在夏日惨白的阳光下。如果换一个生身之地,比如沪杭,那我或许会丢了老舍、林语堂而直接遘奔吴藕汀或者张爱玲;在天津,一定是刘云若,是林希;成都则换成李劼人与他的菱窠;在淄博辄注定是“豆棚花架雨,秋坟鬼唱诗”的蒲留仙…… ……
$ g* Y, q7 |2 m5 Y- r5 z 文字这面镜子中反映的生活是你熟悉的,即便那些文字的主人业已不在,可那文字里的人们还在,永远在。
1 Y5 Z& f5 E3 h/ R! ~) ]) V: p 读《满井游记》,读《浣花溪记》,读着读着,心洼里便有些水的凝聚,汪着,汪着,闪亮或者不闪亮,吹过身边的风再干涩,心,暖润如春雨撒过的阳坡,簌簌地渴盼托举几株小草给这个世界——那是被这些好文字溅绿的呢!
" G' S0 ?! ?* f 别试图去找一座城市的宁静之地,你的心就是。城于人来说是一个盘,泛蓝白釉的甜腻有还是没有,不重要,即便粗粝如翘边儿的檐瓦,能作盘使便不差。你,带着这座城市给你的所有感受,栖居如一枚杏仁,心形,两瓣合一,一瓣是你自己,另一半是城市在内我中的投影。 , M4 Q g. t) @) \4 a' }* n
; \2 t. G( `4 l9 F/ t3: ( a. d; d( s4 H' c8 o% t
u$ d; ^8 k! Y8 D 穿陶然亭桥往厂甸庙会里走,上桥北转,一股烤白薯的甜味吸引我找那味源。老妇,矮三轮,稍蠢笨的白薯炉子。老妇立足桥头略局促不时四望。 ' ? Y' x( m. e* t8 u* h
过桥,一城管车在焉,车中男女着装或支肘假寐或弹冠狎笑。 & u# m; o) ~" s
进陶然亭,一食品街敞列湖岸,人走烟熏市幌间若蝗蚁,溷气四漫。吆喝曰:传统小吃,油炸臭豆腐~~
$ i% V2 R( z4 I5 o& Y9 i " [/ c8 t5 J- \ q, s, U
4:
- G7 P8 Q; I( m+ F0 @% e0 }
! m) |( M) W- m5 m% j7 K4 _3 [! i 年的产生大约与鬼神有关。人居其中,上而为神,下而为鬼。 9 e% f) Y H/ K
理想主义烧毁了天堂神无居所,他们要建造人间的天堂。
3 B! Z& q$ b! V/ V; _: l: M 唯物主义打砸了地狱鬼丧憩处,他们要解放全世界受苦的人。 $ R/ }5 y+ j4 i! m1 C
单薄的人界不再立体,善恶边缘逐渐模糊。上而为神要费多少时间与金钱呢,免了吧。下而为鬼根本不可能的事儿,做点儿小恶不碍事! 2 h" X% K: e, U. j3 f8 d- K" t
天道好还,以何还?何以还?
2 g' A" y# c" a! E/ O! |# f 血殷毛革之后,是否有人想着惭谢前愆。
- G, |% }$ _& g0 O* e3 C
$ q5 w$ ~' h. P0 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