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那会儿领结婚是在玉渊潭公园北面的一个街道办事处。那会领证要单位介绍信,要体检证明,要户口卡(属于集体户口的),还要两人两吋的合影。而且也不是每个工作日都可以办结婚证,每周只有固定的几天办。 1 v, a6 k0 [$ |) d# u2 u. P$ Z9 r; B
给我们办结婚证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具体情节完全记不得了,反正很顺。临走的时候,我还不忘把事先准备好的喜糖发了一遍(之前办结婚证的同事教给我的)。还记得老公当时特高兴。因为他前一阵子学校体检,说是血液污染了,有一多半的学生奥抗阳性,他不幸也在其中。于是很悲壮地向我表示,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不和我结婚了。好在体检结果很好,那几天他相当开心。
0 D# I; B4 a: S# U$ a( w: } 结婚证上的合影照片,是黑白的,我特意选的。那时候没有数码照相,没人给修片,彩照大头照都不好看。所以我选择用黑白照来纪念那一时刻。可是黑白照,固然干净清爽,但怎么看怎么像六七十年代的,特傻。 3 O2 |/ b) z" v' v6 }
结婚证两本,他一本我一本,都我看着。结果上次搬家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剩一本了——我的那本丢了。老公笑话我是故意的,我只好解嘲到:“是,你想离都离不了了。” V, ?. n9 y- [5 [- Q! G
我和老公是大学同学,在学校的一次元旦通宵舞会上认识的。后来碰过几次面,也只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直到五个月后的那件事。 . ?' p& n/ {2 y
那天我们散步,以班为单位集体散步。他不知什么时候混进我们班里,跟他老乡——我们班书记打得火热,最后过来和我搭讪。我一直紧紧团结在我班女生周围,他呆了一会就走了。 ( ~* ~; T! Y. R+ Z& w" d( d
又过了几天,我们又以班为单位集体去乘凉,去铁轨乘凉,我又看见他了。那天晚上,跟今天晚上差不多,20°左右,有点微风。我们一堆学生聚在铁轨上(有一二百米吧),热烈地讨论着时局。
$ Q/ J/ S/ A0 W; S! i 学校老师一拨一拨地来了,校长也来了,劝我们回去。但这个时候老师的话没有学生会主事的话管用,根本没人听。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直到后半夜,学生会干部过来说校长担保不会那个什么什么的,让大家都回去吧。于是我们陆续坐上学校的班车返校。我到校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他一直陪着我。
5 n+ ^, F& [$ l& K" S* L 那个校长,当时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的校长,那个用脑袋担保不会**的校长,在事情发生后就不见了——不知道藏哪了。
4 P7 @- N/ g3 [6 R1 ? 所以后来我就明白了,那个用脑袋、用身家性命担保的都不靠谱,因为你也不能要他脑袋、要他的命。其实,还真不如拍下五块钱的来的有诚意。当然,我可不是说他脑袋不值五块钱。 7 b: @1 S% }% T0 d- N
+ D. `8 A2 } x1 C 那事发生不久,我们被解散回家了。在那个小城市,舆论是一边倒的,周围人用那样的眼光看你。甚至一些我父辈的叔叔阿姨,象征性地问你两句,便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你这个迷途的羔羊。电视里面天天是那几个镜头,那是我迄今为止看过的最恐怖的镜头——我都快窒息了。 , H# U* X' s8 h0 ~$ z1 ?
那个时候市内电话都要到父母办公室去打,更别说长途了;网络没有;通信最快十天来回;电报快点,三天来回吧。我们同学之间完全被隔绝了。在那种环境下,有一阵子我的精神都要崩溃了。幸好那时我有一个高中同学的父亲,说是去济南办事要了辆车,带着我和他女儿出去玩了两天。 # i$ F- ^7 H& t" ?% @9 b1 d$ m
最终让我解脱是另外一件事。那个时候已经快复课了,我去一个大学老师家取东西,见到了她的母亲——一个五十年代的大学生。那个老太太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有气质最睿智的女人,她对我说:“孩子,你不要难过。你们的行为堪比五四运动,历史会做出公正的评价……”我的眼泪唰地冲了出来……那一刻我的心平复了。 : h" q& u4 p r- J) s5 x
后来,不管是返校的“反思教育”还是其他的什么运动,遇上了我还会紧张,但是不再恐惧。我相信自己做了一件这辈子最值得骄傲、最正确的事情。
% K* @. X1 J" B1 A: M: i 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我要活着看着那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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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抱歉,原本的结尾不是这样的。谁知道写着写着就身不由己了。那就这样吧,不写了。 5 x+ H! _. q" _
最近几年,每到这几天,总是惴惴不安,为自己如此安逸地活着,觉得可耻。写点什么,也许是我唯一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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