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K2 w, `( l, U
莎 莉
: Z* p, t' q6 O 下乡第二年,交了一个朋友,叫莎莉。
9 x# Z; a4 g @0 r 莎莉长得漂亮,双眼皮、大眼睛,目光永远是那么温顺,ta爱吃饼干,从北京带来的动物饼干,隔几天一次,都给了ta,吃的时候,把饼干放在手上,凭任莎莉柔软的双唇在你的掌心摩擦,这时我可以用另外一只胳膊,搂住ta的颈项,把自己的脸颊紧紧贴着ta的脸颊,细细端详ta那黝黑的眼睛··· 0 q; I* G! u* p: v& S0 P1 J( X7 V, l; n
——深邃,有许多说不出的话··· * [& i1 M/ t3 Q6 Q8 D* M, F# O
—————————— 3 ?/ g9 m9 D/ }1 i+ _2 q
莎莉是一匹马。公马。 ; o% C+ v4 ~- `( P7 {/ d7 ~0 N
莎莉的毛色是白底,上面均匀的布着灰色和高粱米色的小点的那种,东北把这种马叫“沙粒马”(音)。我直接喊它莎莉。
6 J) S0 ~4 @# @. c1 _( G 在队里,莎莉年轻,健壮,从未成年就开始给大老板子的车拉外套,生马一开始都拉外套,架不了辕,也当不了里套,因为里套是掌管行车方向的。一般用相对聪明的马,车老板对里套是照顾的,即使发现它们偷奸耍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重车时鞭子就常常落在外套身上。
?8 |6 M' i) g m- m" h7 a N3 H 莎莉就是这卖傻力气的。行车时,无论轻载重载,它的套绳永远是绷紧的。大老板子爱牲口,轻易不用鞭梢,总是用鞭子轻轻滑过它的背,即使这样,每次卸车时,莎莉都是满身汗水·· 6 P, z- x" d5 U# x2 ]* _
“这儍狍子,早晚累“瘪故”喽···”拿着卸下的套绳,大老板子经常会腾下一只手,爱怜的胡噜着莎莉湿漉漉的毛发···
- P" s& b) S: O! Q8 ? 和莎莉的交情,从一次拉地开始。 9 j1 K! w$ B6 |3 g
我和另一个社员跟大老板子的车。 % Q7 T2 {8 N H# x2 o. N4 [" e! H
头天夜里一场秋雨,虽然不大,路上却见到了泥泞。地里的土壤饱含了水分,很软,沾脚。 Z3 I+ [% y3 t. C
拉地的内容是往回拉收割后的苞米秸子。
: ~/ i, r2 d( i! V* E$ r0 C 第一车就出了问题。 + N; V! M9 f# S! }; y- Z; h" Z
装车时,我就感觉一捆捆苞米秸子份量不一样,连续挑三捆,握着扬叉的手就要松开,胳膊也抬不起来,苞米秸子里的水洒在脸上,流进脖子··· 6 A6 _* }" B9 H1 D
大老板子让我们少装了一点,即使这样,我估计也要比往常沉了许多。 $ i5 Z/ ]& v5 v6 P
车没出地,就逜在了那里。大老板子开始使用他的浑身解数,马车在他的吆呼下左拧右晃,高高的苞米秸开始滑落,鞭子在空中炸开清脆的鞭花···
$ s1 h( H1 D8 I: k7 B! ~ 无济于事。
' e+ r9 a2 t* R1 n- I1 o7 F0 L! @ 车轮越陷越深,我走过去,看到车尾巴的架木杆子已经挨了地。
& }& D* w+ {; t* B$ Q “卸吧,后边都挨地了···”我跟大老板子说。 & r4 g5 Y4 a4 C6 p: V2 R! Y$ \
大老板子没理我,围着车转了一圈,看了看陷在外套一侧的车轮。 ( Q8 s1 |9 o. X/ c/ e5 K- ^
“卸!”发话了。 # e0 q5 g/ g0 |
我抽出了插在苞米秸里的扬叉。
0 q! `8 {8 \- ^& l3 {3 u" \4 C “你要卸啥,不卸车,卸里套!” y0 F5 G/ Q9 r/ @6 ^5 }
不解,我愣愣的瞅着他。
" X7 \. ?* c# {4 Q: d% Z! [4 j5 u, v 看着他麻利的把里套马卸了下来。现在,除了辕马,莎莉孤零零的站在外套的位置。 / y. G4 J" O. V5 U4 c
又开始了,鞭子在空中盘旋,呼啸,大老板子声嘶力竭··· 9 f( O5 \: ~, v* O
莎莉的臀部深深的低了下去,头一下仰起,一下低下,仰着时,像要飞上天,低着时,像要钻入地。它在奋力,在挣扎···
' d- w% c4 @6 A% D( ]- W 这一回,鞭子没有停在空中,而是准确的,(从时间上,位置上)一下一下抽向莎莉的后身···
4 O3 M' U- @2 ~6 o) O/ h0 l& M “咱们卸车吧,我不怕累···”我喊着,几乎要哭了出来。 ' P. g& h# a* q/ [) v
不要笑话我的脆弱,因为我清晰的看到,大老板子鞭落之处,莎莉身上的皮肤裂开了,阳光下,有鲜红的血裹着鞭梢在迸溅···
9 n5 {$ O; J% h* N, m' I# ?' H. ? 大老板子的鞭头,远近闻名。 ' C' J! b$ `8 s4 E3 P
车拉出来了,是斜刺里冲了出来,莎莉用了比辕马还大的力气,拖拽着重负,在地里越过垄沟垄台,横着飞上了小路。 6 r, Y8 w0 s5 w, L% w( t# n7 Z
我们追了上去,在大老板子的呼叫声中,辕马使劲向后坐着,这才抑制住莎莉的亢奋。 ) n V+ J w2 @: {
我跑到莎莉跟前,莎莉喘着粗气,屁股上一道道血痕,有几处甚至流下长长的血迹。受伤地方的肌肉,不停的抽搐。 ' E; D3 S1 a( J) q+ E+ Q( w
我抱住莎莉的脖子,一下一下抚摸它的脸颊,它也使劲靠着我。 1 u7 N3 {* H- m4 Y' d' u
我想喂它点什么,下意识的摸出兜里的动物饼干,放在手心,它还真吃了,嚼得嘎巴,嘎巴响。
% [2 f6 e4 x. z# @, ?, ~ 大老板子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说出一句话,
9 A# B8 A& f. I& u, ~' ^ “这是为它好——”
9 ?' ~0 a! u* n3 F 这就是驯化?可能吧,因为他是轻易不打牲口的。大概是教它怎样拉逜···。
- }- A4 T( H/ t1 v1 ] 莎莉的头一点一点的,用嘴在我的身上摩擦。
$ @4 R9 `# t- \* }( z 我不明白,这时为什么让它一人拉套···
! h5 m& o2 G$ ?+ z% X
———————— " p& X9 O& m% z1 o5 }3 A7 w' X
从那以后,隔三差五的我就给它一次饼干,它不爱吃奶糖,粘牙,粘了使劲摇晃脑袋。
' ~5 j/ c2 r( m" ?1 K) s. |4 g 不久带来的饼干就吃没了,莎莉记性极好,即使没有吃的,只要我从队部马棚的马槽前走过,它都会抬起头看我,甚至长嘶一声。 / P4 I9 ^" }4 V2 n
我没事就给他刷毛,摸摸它,给它吃供销社的饼干···
! \( D, A# O1 T+ p; K( Q; J* d 莎莉大了,开春儿时开始发情,马棚里经常听到它不停的叫声,一次犁地时,它拖着犁杖和邻队的公马打了起来,把对方身上咬得鲜血淋漓。
% K. {- E0 @1 e “该骟啦,骟完让你驾辕!”——大老板子要重点培养莎莉。
1 R" u8 C4 S, b" N+ S2 @3 u$ k 公社畜牧站的兽医来屯子巡回医疗时,莎莉作为男人的日子结束了。 P6 p9 D8 i+ P
骟莎莉的时候我在场,从供销社买了一大包饼干揣在身上。
) F4 f. Q. Z( V2 U* M2 M 屯子中间的空场儿那一天充满了血腥。好几匹马接受了如此洗礼。
2 X) o; c4 U" ?+ f% i/ V+ t 莎莉的头被高得不能再高的吊起在木桩上,黑黑的大眼睛全变成了眼白,一声声巨大的喘息排解着巨大的痛苦, ; q" g0 T2 e- ^3 k3 ?1 }
······
! u" O! A; E, w (此段描述写完后删去)
, i" t; g- Z9 f; n% Z# A' z 手术完了的莎莉漂亮飘逸的尾巴被打成了结,(免得扫到伤口)呆呆的站在那里,显得那样无助。
6 B+ f" n1 Q1 J6 M7 w 大老板子过去牵它,经历了一场杀戮,惊魂未定的莎莉几乎是跳跃着躲避走过来的人,几次都没有成功。
3 {2 x2 ?6 F: G% |+ J9 ~ 不顾众人的劝阻,我冲到莎莉跟前, % w% L3 s+ z, ~5 }5 d8 _7 S
“别过去!踢着!”···看热闹的人喊。
: |' r! S4 ^/ u- f2 y) I 莎莉没有任何动作,凭任我搂住它的脖子。
' }4 N/ a; D% x5 O/ m 我拿着饼干,莎莉不吃···
" v/ q( I' {: u5 Y' j% I 都说牛、马会落泪,莎莉没哭,眸子里满是委屈。 / x4 i9 A, h- F' x/ X
是我把莎莉牵回队里的。
# a' f! S/ o1 ]. L 那一天,我守了它一夜,是莎莉不让我走,每当我试图离开时,它的嘴都会离开马槽,仰起头来,我故意躲进队部,透过窗户偷偷看它,
- j5 Y; I2 Y- y. }8 e 莎莉惊恐的摇头四顾,它在找我···
6 i5 H8 X7 x! @ 吃光了我买的饼干,保管员又往马料里磕了几个鸡蛋。 , H3 m4 B% E+ F
我找了一个小马扎,在它身边坐了一宿。 1 J9 Z! I6 S, X. l# ]8 _* }. {5 j
————————
- u0 |: U" f2 ?5 _( J% l 接下来的日子,大概是莎莉一生中最清闲的时光。
; _; Q1 ?( c7 D/ _ 骟马在恢复伤口的时候需要溜,溜的时候还不能跑,这就得有一个人整天陪着它,队里让幸运的我摊上了这个轻巧活儿。
( s( r s2 B* h, n) @& g6 k1 O 每天天一放亮,我就把莎莉迁出马棚。备鞍,带上饲养员准备好的马料(一个麻袋,装着谷草掺上多多的豆饼),这马料是莎莉的中午饭,我的就是怀揣一个大饼子。 8 ^4 w5 T, g* \9 u6 H3 N
什么叫信步由缰,这才是。 7 A! o8 X! _, t. l
骑上莎莉,迎着太阳,沿着小路由着它走去,或向县城,或向江边,或向草甸深处··· + v* k K6 G# u2 t5 M9 o+ c
这时,你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和莎莉一样自由自在。莎莉高兴和我在一起,一是有饼干吃,更重要的,大概是我领它出去,从来不用干活··· ; k/ x. u* ^. c) u. N
好日子不能太过··· 1 {+ \. l0 Y% e. c
一件大事,吓着了我···,
. @/ h" F& Z1 S( u4 m0 G8 a2 S/ R 一天,带莎莉去一处比较远的江岸。 + s2 h; @1 o3 h6 M! v% D
那里风景极美,有弯曲的江岔,神秘的条通,由于离主航道很远,水平得如一面镜子,偶尔会有一只叫不出名字的水鸟,扑棱棱从岸边的草丛飞向江中,你可以一直看着它远去,眼睛里留下它在水面踩出的一串涟漪,耳朵里响着它悠长鸣叫···
+ T4 x* a2 W; N# A1 R; |& H# p* C 一切是那样辽远,那样恬静··· 2 L) f" O- O3 a& |+ Y4 r! V
莎莉在水边摇着头,潇洒的晃动着颈上的长鬃···
; r( g2 C! Z* U) T: U8 u. A 水边,我可以用带来的刷子为它洗澡,给它唱歌, 9 F0 u) u0 I h; {; Z
更让人神往的是,每天下午四点左右,遥远的主航道上,会滑过一艘小火轮,只一会儿它就会消失,给你留下无边的遐想···,
( I1 v. ~3 j" o0 [/ z 那是这寂静的原始和喧闹的都市唯一联系的纽带,小火轮据说是通往哈尔滨的,在它留下的最后一缕轻烟消失在天边的时候,你的感觉是奇怪的,像是你被抛弃了,落寞,惆怅,思乡,孤独···一股脑涌上来。
7 Q" }/ j' k- o1 b ·······
" F% l/ Q, K( m! \+ j+ h4 i, h: G 莎莉扬起头长嘶,叫醒发呆的我,我们该回家了。 ; Z" s/ ?/ ~) S, y
就在我回过身来眺望另一面的天空时,我的心缩了一下。
( Z! }& x2 B1 @" C# a 地平线上有一片不祥的黑云,翻滚着向上升腾,快速的弥漫开来···
" r. I# `6 x( C$ `3 R& G 一望无际的草原,静得可怕,极远处,几座沙丘在黑云映衬下,闪着白光,
5 @! k& r8 U! j# D7 N2 J, x, | 要下雨,而且不小··· " o. N3 G# x4 k# ~
领着莎莉,我选择了一条不该选择的路。 5 K; i0 W% p' N- e" f4 g
从江边上路,要经过一片狭长的沼泽,沼泽中有一条“毛道儿”(不经常有人走,像毛儿一样细的小路),从这里走大约三十分钟可以穿过沼泽,要是沿着沼泽走,需要近两个小时才能绕上回家的公路(来的时候,贪恋美景,我们走的太远了)。
, X" B0 r3 U* E: i" ] 我让莎莉拐上了那条毛道儿,拐的时候,莎莉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了我的命令。我们应该可以在下雨前走出去。
l& f4 Q' H% b9 J" u) G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表,进沼泽之前看表是好习惯,万一意外,回来时计算好时间,返程如果超过进入的时间太长,你就是迷路了,这时,你就要停下了。
7 U8 r3 F( D3 `, _: @1 W* v 大雨没有按照我的预计,提前下了,而且是瓢泼大雨,天立刻漆黑起来,
% a$ u s+ d. \# B- E9 J 莎莉站住不走啦。不管我怎么要求。我看了看表,进入沼泽二十分钟。
! f2 {: T' Q |/ } 我匆忙跳下来,用带来的塑料雨衣盖住莎莉的屁股,(莎莉的伤口是不能着水的,那地方连缝都没缝,只是用几个木夹子夹住刀口)松开肚带,用马鞍压好,然后脱光了衣服,把衣服藏在了雨衣下面。甸子上遇雨,要尽量想办法保持衣服干燥,受罪是暂时的,雨后你就暖和啦。
: ^+ u# J1 x3 @! `# L, V 我一丝不挂的钻在莎莉的肚子下,从它双腿两侧抓住了雨衣脚。蹲在了那里。 1 C! h% e% t4 r+ M* G' M
雨···如注! : v% Z. q2 ]7 {! R' t' p% D7 Z9 z O, z
大的什么也看不见,一会儿水就没过了我们的脚脖子。 * c; k; S' ?: Z
莎莉老老实实的站着。 & M3 Y: r9 m$ O$ S8 }
甸子上的雨来的快,去的快。
6 u; n6 w# M X% ^ 从莎莉肚子下钻出来,我傻眼了。
/ V- h! F; p+ q 沼泽的水涨了,白亮的水淹没了曲曲弯弯的小路,一点儿痕迹和参照物都看不见,只有一片塔头(沼泽里的植物丛)。
" R5 ]7 M$ H' \$ t' ~2 R 完!!找不着道了。 " n* s: Q2 V' I1 i+ R1 C
我有些慌了。沼泽中看不见路,困境可以想像。 $ F& p$ j8 S* H4 K- r
更可怕的,莎莉这时突然发出急促的鼻息,鼻孔竖了起来,马在惊恐时就这样。 ' M- R5 N/ Z6 \7 M! o, i/ d$ B
顺着莎莉的目光看去,远处,塔头和水面上平铺着滚过来一层浓雾,像一捆正在打开的地毯向我们扑来。 * S( K* o6 r1 K7 r* X! x) ?& g
这地毯是黑灰色的。 1 V, G7 s: W3 g2 _+ ~% O
瞬间黑灰色就笼罩了我们俩。
% p, c* \# |: n 原来辽阔的草原,这时却立刻变成了一间狭小的牢房,四壁紧紧的压住我和莎莉。
1 n. t5 s8 u0 S+ _" q$ T 无边的恐惧。 6 ~1 @3 C4 ~6 v- H3 v0 X
我什么也看不见,喘不上气来。 9 y7 x5 V* b0 W
我紧紧搂着莎莉,莎莉温热的躯体多少缓解了我浑身剧烈的颤抖。 & s3 |0 n7 |- p
冷!
/ k# u# F" a( ?: V 在夏天,我掉进了冰窟窿。 , f, D" x$ g# t0 S5 J' A# a. m
哆嗦着穿上衣服,摸出手表一看,才下午四点,天怎么就黑了。
0 \+ @1 J( H8 [6 f6 x9 F ···
% F2 M/ I( f& } “我要回家!————”我大喊。 0 g ]- v; o/ E4 w, q4 S# N) y
畏惧和绝望让我的喊声变了形,莎莉扭头看着我。 0 U( R; N7 C9 v8 c& ]8 C1 F
我气极败坏的整理着马鞍,嘴里不停的叨咕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9 A4 Z( w! ~7 L' V- |) A* y
“完了,死这里了···完了,这回可*蛋了,···这回可*码瞎子了···莎莉呀,你怎么不说话···” - {* t* s+ t4 }2 E; Z+ }) B
······
6 e0 ]# v9 K' m$ C9 t7 ?1 `( c B 我哭了,哭的声音很大,一个孩子在这种时候,除了哭,还能有什么办法。 / @9 ~8 d K9 V. x: g
在一片浓雾笼罩的沼泽里,四面是水, / Y. d# M- J1 [0 `6 Y
一个孩子使劲搂着一匹马的脖子,使劲的哭,颤抖。
4 m$ Z, X" z5 p+ d4 e' ~# W1 T “莎莉,咱们怎么出去呀··莎莉你说话呀,行不行呀···
' W/ r) I) d9 Z* L% r* E) G莎莉···你怎么动都不动呀····你怎么啦?!”
* ?' K. H# [9 T; z& j( ] 莎莉不说话,它不会说话··· / ]! [0 L6 X& `+ a5 z4 Q, g
我什么都想,乱七八糟,一秒钟里无数念头。
+ F8 \5 u9 i7 h7 G0 h d ············
6 n3 \/ }+ O0 F! ^) _0 L. H1 r1 Q 不知多久,在我心里一片空白到时候,莎莉的一只前蹄不停的踏地,溅起一片水花。
{$ x, r% K! {' Y( e 雾淡了不少。
F) B7 \: W$ h0 \" b 它要走,!我赶紧跃上马背,说实话,我真怕它扔下我不管。
% \( s+ I" X: R E* A; Y/ n 莎莉调转身子,这是要往回走,它这时根本不听我的,它知道我不能把我俩带出困境··· + L; V3 F2 @6 U) k
莎莉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都是那么坚定,它不停步,有时稍微犹豫一下,我的心就抖一下,在我的眼里,面前都是一样的水,一片水!视线也就二十米开外! ' u! w% u& @4 M6 ^+ I* ]6 w
莎莉呀,你这是带我上哪儿,你认路吗?脑海里,我等着沼泽慢慢把我们淹没,甚至幻想出那情景,从莎莉的腿开始,一直到我的脖子···
) M+ D. P' {! O0 U5 a 可我始终没有制止它,我也无法制止它,
8 f/ A0 b5 n s; ^. h& \ 走过了二十分钟,莎莉没有拐弯儿,应该左转了,时间到了。 % h2 `4 X5 O) O$ S1 a; \* d! u
眼前还是水和塔头··· , D4 z* z/ q: g5 j$ T8 d. h
我无法形容我的绝望。 $ b5 O$ L3 @; f1 x
按说应该看到江边的一丛条子棵子,那是这条毛道儿的标志···
7 D# _) ~0 h8 C6 x. y 雾,只有雾。
- j! j+ C8 X& s. \1 n 我像是到了鬼门关··· 0 Y! F; ?. P. @" ^& d2 d4 {* d
莎莉的步伐反而快了,后来简直颠儿了起来,这是它确认了的兆头··· 2 Z% W% `9 n9 r; R' v1 B9 N5 N
第二十八分,透过雾气,我看见了那一丛条子,我们出来了!!! 9 @+ E5 b7 C, C4 q$ f( R& ~
莎莉左转了,没等它停下来,我跳下马背,双脚踏在了坚实的土地,
- S, V. ^; {0 _( B. r “乌拉!乌拉!乌拉!”
( X3 Q f W9 q4 X' O7 f 我在莎莉身边一边喊,一边跑,一边跳···
; i/ N2 I9 P3 V k 莎莉也高兴,大概受了我的感染,它也前一跃,后一跳的···
7 E1 D* u) H7 u( G9 O6 [9 k 我幸福,今生今世,我享受的有限的幸福!!! # v& B3 k' l9 {2 C3 F
···
; s8 Y6 e4 m: F8 y" c% h0 e- o$ {: P ···
' D. K: j, b/ V% j9 A——————————
0 f c a# T6 q# Y 回城后,我几乎不吃饼干,有了超市,绕着摆饼干的货架子走,见了饼干就想起莎莉。(每一次!)
$ @, i6 i% K7 m& H ) F9 ?& y x4 w- Y. G8 |
这么多年了,莎莉大概早死了————。 1 z1 C; @" C( N
马,比人活的时间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