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大孩子吃完早饭就急着要去厂甸,妈说怕我们把钱丢了,每个人又"存"她那儿一半,当然有去无会,你再要时就会碰个软钉子"你卖书买本没花钱啊,你那点钱早花光啦!"我们从头发胡同顺城墙走,那时靠城墙是好多窝棚,还有不少草台戏班子,钻来钻去就到了和平门口豁口,迎面而来的是挂着长串山里红的,举着风车的,个个脸冻的通红。北风夹着尘土沙子打得脸生疼,我们赶紧钻进一附小对面的胡同,嘻嘻嚷嚷的气氛一下子就让我们激动起来,伸脖子瞪眼甚至从人缝底下钻进去看变戏法的,那块黑布把地下的土都煽起老高,白灰画的场地早让孩子们挤得没了影。等到一敲锣要钱,孩子们一哄而散,剩几个大人往里面丢钱。再往前是耍舞丢丢的__那是一个人的独脚戏,人站在带布帘围起的小棚里面,上面是个小舞台,艺人双手举着玩偶边耍边唱,脚上还有锣鼓点,演什么猪八戒背媳妇,武打什么的。顺着人流就到了琉璃厂,口上的信远斋有名的单个的糖葫芦最贵,连成串的我们也买不起,只有看的份,带的钱快要攥出油了也舍不得花。看抖空竹的,抽地嘎嘎的,卖大刀花脸的,捏面人的,还有卖卜卜登的__一个玻璃吹的小细口瓶,瓶底特薄,用嘴一吸一吹瓶底就动发出卜卜登的声音,我们看傻了眼,可是来厂甸前家里就嘱咐过,这东西弄不好吸进肺里就得死!饿了我们就来碗炒肝,一碟灌肠或是一碗果子干__柿饼杏干藕等煮成的甜食,大家你尝我的一口我尝你的一口,就着暴土扬尘的厂甸气氛,真香。 1 Q2 ^1 u p B 吃完就到下午了,大哥吵着要看拉洋片,我们女孩子就逛卖绒花和小辫绳的摊,没一会儿,我哥哭着回来了,他只顾撅着屁股看拉洋片,钱让人摸走了也不知道,等到要买东西才明白,哪儿找去啊!大姐只好领我们匆匆回家,买个大串没什么糖的大糖葫芦,让我哥扛着,我小,早就累得不行了,闭着眼走,那个悃啊,两个姐姐牵着我连推带搡的总算到家了。6 X* b& k, a" l9 }( b+ e4 ` V
大哥见了妈哇的就哭了,妈一个劲的问大姐怎么搞的,大姐却生生地汇报丢钱的事。妈说多大的事啊,给,伸手掏出一张小票递给大哥,他边接钱哭得更厉害了,气得我妈说"偏疼不上色!"我哥边哭边说,要是不丢钱不是更多!真是气不得恼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