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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家口书摊四次挪地儿

2015-11-5 16:32| 发布者: weiwei |来自: 北京晚报

摘要: 那个年代,每到年前,甘家口书摊就变成了挂历的海洋。  “甘家口书摊”最初位于增光路往东的一条街道上,大约就是现在的中国纺织工业设计院正门到甘家口大厦这段路上。这段路那时南北相对,一字排开了几十个摊位, ...

那个年代,每到年前,甘家口书摊就变成了挂历的海洋。

  “甘家口书摊”最初位于增光路往东的一条街道上,大约就是现在的中国纺织工业设计院正门到甘家口大厦这段路上。这段路那时南北相对,一字排开了几十个摊位,一律是铅灰色的铁皮天棚+铁皮柜台,南边一溜是卖菜的,北边一溜是卖书和卖玩具的。所谓玩具,主要是各种变形金刚、兵人和滋水枪。书的种类就多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国内出版的所有畅销书,都能在这里找到:宝文堂书店的金庸系列武侠小说、华艺出版社的王朔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白鹿原》、《浮躁》等等,还有《机器猫》、《阿拉蕾》这些日本漫画书。那些书摊的老板跟街对面的菜贩子穿着打扮没什么两样,只是衣裳干净些,不过,由于附近一家名叫“江丰鱼店”的国营鱼铺每天都在打开大门做生意,所以,卖菜的也好,卖书的也罢,闻上去都有一股子海风的味道。

  就在海风的吹拂中,放学后,我和几个朋友总爱搭伴来这里蹭书看——爸妈给的零花钱不多,所以买书是比较少的,更多的是站在书摊前端着一本喜欢的书看,只要别把书弄脏弄折页了,老板一般不大管,而且我们也很自觉,接长不短还是会买一两本,给老板留个念想,他对我们这些“回头客”也就不好意思驱赶。

  由于买书和看书的人太多,经过这条街道的人潮,每到这里就会形成一个怎么都解不开的“疙瘩”,于是自行车铃声有如夏天池塘的蛙叫一般响彻天宇,乱归乱,但很清澈。

  我那时有个怨念,既然买书的钱少,所以只要买,一定得买有价值的书。其实书跟食物一样,适合自己口味和肚肠的才是有营养的,但少年时不懂,找来一本《语文知识辞典》,对着上面世界文学名著的条目买——但是出于某种奇怪的心态,总觉得书摊上的书和菜摊上的菜一样,都不够“正规”,所以我在“甘家口书摊”上所买的,多半是《寒羽良》和《Q太郎》这样的漫画书。而文学名著主要购自位于三里河的新华书店书亭。

  三里河的新华书店书亭,不知现在还有没有人记得,大致位置就在万方商场的前面。一间白色的小屋子,面朝马路开着窗口,里面总坐着一位女售书员。我上中学时经常光顾,因为这里主要卖文学名著,种类比西四新华书店还要多,比如《基督山伯爵》、《萌芽》、《约翰·克里斯朵夫》等等,不过我最喜欢的是一种封面绿色或灰色的、铺有网格的书籍,装帧虽然朴素,但典雅绝伦,所以每逢遇到,就毫不犹豫地买下,甚至包括《熙德之歌》、《万叶集选》、《弃儿汤姆·琼斯史》这种“冷门名著”,不知不觉买了一大堆,统统束之高阁……直到几年前,我才知道这些书有个统一的称谓叫“网格本”,竟然是收藏家眼中不可多得的珍品。

  说回“甘家口书摊”。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发现北边那一溜卖玩具和卖书的都越来越少了,

  从小学到大学毕业,整整18年,我的生活紧紧围绕着甘家口打转,半径时大时小,但圆心始终没有改变,对于一个喜欢读书的学生而言,这真是非常有幸的事儿,因为那时“甘家口书摊”可谓闻名遐迩、享誉京城。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如果把“甘家口书摊”定义为“最早在甘家口摆摊卖书的群体”的话,那么,“甘家口书摊”的位置曾经进行过四次较大的“挪地儿”,而我由于书虫一枚,学生时代追书摊比追女生还来劲,所以他们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买了不少杂书,还结交了几个朋友,迄今虽然早已断了联系,但回忆起来,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网格本

  指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陆续出版的“外国文学名著丛书”,这套丛书封面设计统一,均为在绿色或灰色的底色上铺有精美的网格,故得名。全套丛书选入世界文学名著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由傅雷、巴金、杨绛、冰心等名家翻译而成,许多还配有精美的铜版纸原版插图,被认为是我国出版史上无法逾越的经典。

  毕修勺

  毕修勺(1902-1992):著名翻译家。青年时代在法国留学,立志翻译左拉的全部作品,其后历经坎坷,以惊人的意志坚持不懈,用六十年的时间,翻译了左拉文学作品20多部,文学评论集5部,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而代之的是卖鞋和卖衣服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市场规律在起作用。不过,少年时代还很少为了悄然逝去的事情而伤感,所以我并不在意。只是有一天,天降大雨,我钻进甘家口商场西边的一个小铺子里躲雨,发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改成了一个小书店,而卖书的竟是过去认识的某书摊老板,他也认得我,说是临时把摊位挪到这里,过一阵子还要搬,搬到哪里就不知道了。他向我推荐了几本左拉的书,书的装帧一俱朴素的白色,只是每本的封面还有一个叫“毕修勺”的名字,竟和左拉的名字一样大,我从来没听说过姓毕的,以为这书是他和左拉的合集,兴趣不大。一会儿,雨势渐小,骑车回到家,正好看到一张报纸上刊登着新华社记者赵兰英写的回忆翻译家毕修勺先生的文章,才知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险些错过了名著名译,赶紧骑上车返回小书店,把那几本书都买下,才长吁了一口气。

  好像就是度过这样一个多雨的季节之后,我忽然发现“甘家口书摊”又重现了,只是位置变了,改在增光路和三里河路夹角——现在的中建大厦前面那条街上了。这回,不再是铁皮的摊位了,改成了一排军绿色的敞篷,每个敞篷里都坐着老板和他们的书,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加盟进来的老板娘。总之各种条件似乎都改善了许多,书的种类也多了,尤其是一些封面让我看了面红耳赤的日本小说,总放在书摊最显眼的位置。其实现在想来,那些西村寿行和大薮春彦的作品绝非“黄色小说”,只是会加入一些点到即止的性描写,但是出版商为了销量,总是把封面弄得袒胸露乳的,足以让青春期的我们趋之若鹜了。后来有关部门加强监管,这类书就藏到摊位下面的纸箱子里了,只有遇见熟客,老板们才会神秘兮兮的问一句“有好看的书要不要”?

  不过,那时,甘家口书摊也呈现出一个问题,按照现在的说法叫“同质化严重”。比如有一段时间,所有的摊位最前面都摆着一套小说,封面上侧立着一个脑袋上戴着豹纹帽子的小伙子,活像电影《岳家小将》里的金弹子,旁边还都挂着一张广告语——“一部难得一见的武侠小说”,书名叫《笑傲江湖》。我很讨厌那个封面,就没有买,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一个封面可以让人错过一本好书,原来是真的。

  这之后,很突然的,“甘家口书摊”又不见了,我不知道每个人的青少年时代是不是都像连不起来的片段,一切一切,什么什么,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连待机时间都没有……甘家口书摊再一次出现时,一分为二,都挪得非常远了,一半挪到了月坛南街,现在的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的对面街上,另一半挪到了阜成路,现在的北京市财政局西边的街上。我家离后者更近,早晨跑步拿那里当“调头”地点,所以经常去逛,书摊比从前少了一半,而且,虽然临街,却都是面朝里的,好像见不得人似的。我在那里买过由译林出版社出版的、一套三本的《蒙田随笔集》。这至少说明一件事,就是我那时终于认识到,书摊上卖的名著和书店里卖的名著,并没有什么两样。

  有一天,我再一次来到这里时,发现书摊都不见了,只有一大块新铺的水泥地,白白净净的,平平整整的,像把过去都埋在了下面似的。

  我有点伤感……

  大学毕业,我在《科学时报》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天骑着自行车,从白堆子到中关村去上班,单程要一个小时,累得像条狗似的。非常巧的是,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居然发现甘家口东边的街上竖起了一排白色的简易房,外墙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图书海报。车把一拐,骑过去,原来是一条长棚,长棚里面有十几个书摊,很多书摊老板的脸孔竟是如此熟悉,熟悉到我还在想他们是谁的时候,他们已经主动和我打招呼,喊“来啦”,好像我从来就没有走出太远似的。

  我找了一个认识的老板娘,和她攀谈起来,她说这是街道上想恢复“甘家口书摊”的一个举措,只是生意并不好,这些年挪来挪去的也累了,等把存的书卖完,就想转行做别的生意了……我说“你们现在卖的书不如过去种类多了”,她点点头,说什么好卖就卖什么,读文艺的人少了,所以文艺的书也就少了,倒是一套一套的教辅和财经类图书,放在过去畅销书才能享有的位置上。

  从这天开始,我只要下班,就到她的摊位上买一本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卫斯理小说,原价8元,她给我打7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看完一本再睡觉,是那个夏天我最大的乐趣。

  夏天结束的时候,我换了工作,每天改坐公交车,到一个同样单程一小时的地方去上班。再后来,我搬家了,搬到莲花池公园附近,虽然离甘家口不远,但是我生活的圆心改变了。

  “甘家口书摊”是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我不知道。随着网上书店的崛起,不要说书摊,就连很多新华书店都关张停业了。网上购书虽然快捷,却再也找不到一边嗅着油墨的香气、一边翻弄着纸张寻找有没有破损的乐趣了,那区别正如闪婚与恋爱。

  后来偶尔回到甘家口,我总忍不住把视线投到昔日有过书摊的那些地方,过去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之处,现在已经成了绿地、花坛或其他整洁并苍白着的场所……好多人都会在梦里梦见自己爱过的人或爱过的地方,我却从来没有梦见过那些书摊,但是我会想念它们,尤其是打开书柜,看到那些来自于它们的书籍的时候,我就知道,世界上总有些永远不会彻底消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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