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中都国桥——龙津桥

北京的中都国桥——龙津桥

北京中轴线上的路与桥（四）
——纪念博物馆日

北京古桥最为著名者无出卢沟桥（1192年建成），但还有一座古桥比卢沟桥的建成至少还要早39年，那就是龙津桥。据历史资料，在北京地区有历史记录的且最早留下自身桥名的、最早拥有专门诗篇获得赞美且最早记录为汉白玉石料修建的桥，同时也是奠定京城中轴线的最早一座桥梁就是这座龙津桥。
龙津桥，又名天津桥、石玉桥、夺玉桥，最晚建于金中都建成时间，金贞元元年即公元1153年前。天津之名来自北京的星辰分野，石玉和夺玉源于建桥所用石材汉白玉不是玉石却胜于玉石的光彩。
龙津桥正当金中都中轴线上，位于皇城正南门宣阳门外、大城正南门丰宜门里，据考证大致北距宣阳门约680米，南距丰宜门约420米，是金中都城里最为壮观的桥梁，其桥下为龙津河，上游源自金中都宫城西侧的鱼藻池，下游即通向800米外的金中都水关（建于1151—1153年间，1990年发掘，1995年在水关上建有《金中都水关遗址博物馆》）。龙津桥南面的丰宜门外护城河上也有座桥，简称大石桥，几乎与龙津桥同期建成，但比起龙津桥就逊色多了。金中都是北京建都伊始，那么可以说龙津桥就是北京建都伊始第一桥，至2020年已经867年了，不过这座桥的“肉身”连带河道均早已不见了踪影。
龙津桥有可能毁于元朝攻灭金国时期，约在公元1234年前后。还有一种可能，其湮没在1292年以后。但作为汉白玉石拱桥，估计其基础至今应该有所遗存。因为下游的金中都水关遗址，发现埋于现地面以下4-6米。那么，作为其上游不远的龙津桥如果留有遗迹的话，也应该位于现地面以下约4-5米。
据本文作者研究考察，龙津桥大致位于现今的菜户营立交桥南侧路东、菜户营南路的地下，北距菜户营立交桥东南辅路180米左右。此处原有水沟，据当地群众说名为土桥河，五、六十年代尚存，宽约2米，水向东流，河上有一座小木桥。对龙津桥的考古很有必要，无论有无发现，均可以结合绿地规划在此建立纪念标识，如有重大发现，则更是一道历史文化景观。
龙津桥及其位置见于历史记载的有下述几方面资料：
一是南宋乾道五年（金大定九年，1169年），金中都建成后16年，南宋使臣楼钥以书状官出使金国来到金中都，写成《北行日录》：“行约五里，经端礼门外方至南门。过城壕，上大石桥（护城河桥），次入丰宜门，又过龙津桥。二桥（前大石桥、后龙津桥）皆以石栏分为三道，中道限以护穽国主所行也。龙津雄壮特甚，中道及扶栏四行，华表柱皆以燕石（指产自房山大石窝的汉白玉）为之，其色正白而镌镂精巧，如图画然。桥下一水清深东流，桥北二小亭，东亭有桥名碑。”
二是仅仅过了一年的南宋乾道六年（金大定十年，1170年），南宋著名诗人范成大也出使金国来到了金中都，留下了文字记录见于《揽辔录》和《北征集》。其中就有一首专门写龙津桥的诗：“燕石扶栏玉雪堆，柳塘南北抱城迥。西山剩放龙津水，留待官军饮马来”。这就是北京历史上第一首提到具体桥名、水名的咏桥诗。诗题下注曰：“龙津桥在燕山宣阳门外，以玉石为栏，引西山水灌其下。”龙津桥以石栏分作三道，中为“御道”，桥栏“皆以燕石构成，其色正白而镌镂精巧，如图画然”。
三是金朝灭亡后，亦有诗人游览西苑遗址，如元代的王恽（1227-1304年）“西苑怀古”诗：“彩凤萧声彻晓闻，宫墙烟柳接龙津；月边横吹非清夜，镜里琼花总好春。...”刘景融诗：“琼苑韶华自昔闻，杜鹃声里过天津；殿空鱼藻山犹碧，水涸龙池草自春。...”其中的龙津、天津，即指龙津桥，还能“接”可以“过”，龙津桥在金灭后至少还存在了近30年。
四是依据《日下旧闻考》引《大金国志》、《金图经》：“自天津桥之北曰宣阳门，内城之南门也。”天津桥即龙津桥。按文献约略计算，宣阳门至应天门之间的距离至少在680-700余米。根据考古记录，应天门遗址在今白纸坊桥南的30余米位置，向南680米，大致在中国消防博物馆正西处，即今金中都公园宣阳驿站以南300米，或新建宣阳桥以南240米，该处应为金中都宣阳门所在位置。由此向南至凉水河北岸即金中都护城河北侧的丰宜门位置约为1100米，这样本文考证的龙津桥位置北距宣阳门约680米，南距丰宜门约420米。
五是有一张弥足珍贵的绘有龙津桥的地图，而且也是北京历史上现存最早的一张皇城地图——绘制于宋金时期的《燕京图》，图中龙津桥名为夺玉桥，位于宣阳门和丰宜门之间，可能因城门图形的影响，道路曲折而使桥梁偏东。该图现存日本，日本元禄十二年(清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翻印元泰定二年(1325年)刻印的《新编群书类要事林广记》(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乙集卷一的《燕京图志》中有4幅图，其中就有《京城之图(燕山府)》。这是目前所知时代最早的也是唯一的金中都图，命名为《燕京图》，这也是北京绘有桥梁及名称的最早的地图，图中不止一座桥，而是有四到五座桥，还应该有一处水关。从图中可以看出在丰宜门和宣阳门之间道路的弯曲画法，应该表现为皇城内部道路具有相当长距离的意思，因图幅限制，在绘图中压缩了不少。

宋金时期的《燕京图》（标记处为龙津桥/夺玉桥），《新编群书类要事林广记》(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乙集卷一

六是根据1907年京师地图分析，图中该位置的桥梁肯定不是历史上的龙津桥，但是其桥下河流的位置和向着金中都水关的河道走向则变化不会太大，故桥址处极有可能是龙津桥桥址。虽然，800年以来该地区发生过多次洪水和河流改道的情况，但可以从南侧的凉水河也就是金中都南城墙外的护城河、金中都水关遗址、明北京外城西南角城墙和护城河、沿护城河西侧考古发现的金中都中轴线等几方面空间关系分析，龙津桥下的河道不会有大的改变。

京师地图局部（标记处为推测龙津桥址位置），1907年；北京四郊详图局部，1934年
 

金中都水关遗址；金中都城图（图中注有龙津桥，黑色字为金代，红色字为民国，《金中都》插图，北京出版社，1989年）

金中都龙津桥下小河遗迹（今广安门外鸭子桥以南处）
（《金中都》插图，北京出版社，1989年）
 

金中都图（图中标记有龙津桥，《北京历史地图集》，侯仁之）

本文推测的龙津桥桥址位置示意图
 
金中都龙津桥在北京城市历史和桥梁建筑历史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和意义。
第一，龙津桥是彰显北京桥梁与城市历史文化的时空坐标。北京古桥最为经典的是卢沟桥，但卢沟桥不是北京最早的桥梁。从桥史、桥名、桥亭、桥碑、桥诗、桥梁建筑、历史人物、宋金交通史、河湖水系变迁史、金中都建设史和北京建都史等各个方面，龙津桥都具备了北京桥梁的开创性，具有彰显北京桥梁、水系与城市历史文化时空坐标的巨大历史价值和文化意义。作为北京古都金中都中轴线上的主要建筑物，龙津桥的地位相当于天安门前的金水桥（尚无桥亭和桥碑），可以说也是明清北京城中轴线及其金水桥的前身，是北京古都中轴线历史演进的重要历史文化遗产。
第二，龙津桥是北京桥梁工程与城市建设的重要历史见证。金中都水关遗址自其发掘以来，已经成为北京古都和城墙、北京水系和水工结构物的重要历史见证，在其遗址上已经建成富有特色的《金中都水关遗址博物馆》。而龙津桥无论其规模、结构、作用和地位比水关要重要得多也大得多，在确认北京水系演变、洗马沟下游走向以及与凉水河关系、道路桥梁和水工结构物建造情况、金中都中轴线的延展，以至于金中都宣阳门、丰宜门等中轴线考古等各方面都具有重要历史价值和文化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