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白河流经我的家乡。每每忆起童年,我都忘不了那缓缓东流的河水,我曾在她的怀抱中度过一段难忘时光。 夏日,太阳炙烤下,我几乎天天泡于河中,和小伙伴一起嬉戏。 秋天,鱼肥虾美,大人们一网一网将鱼虾从河中捞起,又将它们变成饭桌上难得的美味——贫穷困顿年月里难得的伙食改善和口舌享受! 河中南来北往的行船总是特别吸引我——大多是木船,偶尔也有小火轮。每当冒着黑烟“突突”行进的小火轮通过,它们身后掀起的片片浪花,总让我目不转睛,一直看着它们消失在水天相连的尽头。小火轮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我心中重复着这些“疑问”,进而想象、描摹、编织出一个个“美丽的答案”。 7岁那年,母亲带我去天津和父亲团聚。告别了故乡,告别了潮白河,我以为从此我再难靠近它们。没想到,仅仅十年后,我就重返潮白河边,工作和生活,一待就是十五年! 曾是中国化纤工业的骄傲,经济繁荣的“窗口”的北京维尼纶厂,就建在潮白河边。1965年建厂之初我便来到了厂里。“机缘”让我与潮白河再次亲密相处。 因为远离城区,那时的北京维尼纶厂交通十分不便,更少有娱乐活动。厂里年轻人多,业余时间做些什么呢?潮白河就成了大家挥洒青春激情的“圣地”。最难忘,严寒乍一过,刚有几丝早春气息,我们便三三两两开始了“踏青”——厂区通往河边的小路上,连绵绿色舒缓了年轻人日复一日流水线作业的疲惫身心;一路行至河边,有的人在河滩漫步,有的人相互追逐,有的人“专注”于探究开裂的冰层……简单的日子,因为潮白河的相伴而不显单调。 入夏,进入潮白河的“狂欢季”,一拨一拨的人流连在潮白河畔——厂里实行“三班倒”,一天中几乎每个时段都有下班后前来开展“业余生活”的职工。有人在水中劈波斩浪,各种泳姿大展示,这种喧闹一直会持续到晚秋时节。那其中当然少不得有我的身影。 潮白河给我们这些年轻职工带来沉闷中的快乐,淳朴中的丰富! 还要提及的是,在那个特殊年代,厂里也要“学农”。占“地利”之便,我们在潮白河的沙洲中开辟了几十亩稻田,每年开春组织职工插秧,秋收组织职工割稻、打谷、脱粒。“丰收的成果”,是分给每位职工10斤左右稻米。这种经历,让我们小青工都切身体会到农民劳作的艰辛,也享受到收获的喜悦——那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香的稻米!当年的同事们,应该也不会忘记这段特别经历吧。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我马上要离开工厂、离开潮白河了。依依惜别之际,著名作曲家郑律成和中央乐团几位音乐家到我们厂“深入生活”。我早就知道郑律成,他的《延安颂》《解放军进行曲》早已是音乐经典,脍炙人口。感染我的还有他的传奇经历。原先不知道的是,酷爱打鱼的他,真就像个渔夫。 在厂里,我并没机会接触到郑律成,但在通往潮白河的小路上,在潮白河湾的河水中,我数次看到了他,他与几位爱打鱼的老师傅结伴而行,那么地亲密无间。对我这不相识的人,郑律成也给予会心微笑。他的平易、谦和、诚恳,看得出,都是率真的流露,是他的本来面目。 我喜欢音乐,进而崇拜音乐家,更想了解他们的艺术人生。但是,在没见到郑律成“潮白河边打鱼”的场面之前,他在我心目中是居于“庙堂”之上,高不可攀的,一身汗渍、满手油污的我,普通工人一个,想要拜望他,可能吗?! 是潮白河这个“媒介”,将郑律成的“普通形象”展示于我眼前,触动我的同时也给了我信心…… 后来,我采访撰写了黄飞立、吴祖强、刘德海、盛中国、鲍蕙荞、雷蕾……许多音乐家,给这些自己崇敬的音乐家著述的过程,也是使我自己灵魂净化和升华的过程。 当年我第一个想写的是郑律成。不幸的是,1976年他突然病逝。痛惜之余,我心中始终没有放下要写一写他的心愿。终于,多年后,我有机会见到郑律成先生的女儿郑小提,她热情接待了我,还邀我观看了郑律成作品音乐会;终于,我以“想起郑律成”为题,写下了他的故事,发表在《传记文学》,既表达出对郑律成先生的敬意,也表达了我对潮白河的深情不忘! 我之所以还能踏实下来写一点东西,让自己躁动的心有所安放,真的要感谢潮白河那么多年对我的洗礼。 潮白河,家乡的河、母亲河。 潮白河,永远流淌在我心中的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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