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直门：我家在这儿住了四百年，它陪我度过了难忘的童年

今天，我就该说西直门了。我是在西直门旁边出生、长大的，现在快七十岁了，仍然生活在西直门附近。

1901年，西直门箭楼西面(城外)，庚子之变过后，市面一片萧条。选自《从阿穆尔到北京紫禁城》

1905年前后，西直门城门洞东侧进城的骑驴少年。 (美)雷尼诺恩摄

小时候，西直门是我玩耍的地方，它给我带来了无限的乐趣。前几天在一群里有朋友说，要是有在西直门城墙上拍摄的照片多好啊。其实那是不可能的，家长是不让孩子上城墙的，市政府也在上城墙的马道上砌上了挡墙，安装了铁栅栏门，门上长期上锁，所以我们去西直门是偷偷去的。开始我们是偶尔去玩一趟，后来到了文革初期，学校不上课了，城墙和城楼也没人管了，我们几个孩子就经常去西直门玩，我记得进西直门城墙马道上的栅栏门时要趴在地下，紧贴着地面，爬过去，等上了城墙就可以随便玩了。

到城墙上之后，我们一般都要到西直门箭楼里面玩，主要是朝西趴在箭楼的箭窗边上，往外面看，往远处看。往北能看见西直门火车站里很多的火车头，冒着白烟儿开来开去。当西直门下面的铁路道口拉响了电铃，把栏杆撂下来了，我们就知道要过火车了。当火车从火车站开出来，经过西直门箭楼下面要往西拐的时候，一定要鸣笛，那声音真是震耳欲聋，我们这些孩子却觉得非常好玩儿。从箭窗往远处看，能看到西山，能清楚地看见玉泉山的塔。

1930年前后,西直门箭楼南侧。瓮城外尘土飞扬时的道路、摊铺、马车和行人。格雷戈里摄。

民国年间的西直门车站站台上。

西直门车站，以及停在站内的火车。

西直门车站以及远处的西直门城楼和箭楼。

等我们看够了，就来到东边的西直门城楼里，小心翼翼地爬木头楼梯，因为一不留神就惊动了在城楼里的燕么虎（也就是蝙蝠）。西直门城楼里有数不清的燕么虎，没人的时候，都是头朝下吊在城楼里的木头大梁上，一发现有人来了，这些燕么虎在空中乱飞乱撞，还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它们在昏暗的狭小的空间里飞得特别快，还不会碰到任何物件。

夜么虎，蝙蝠。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西直门城楼里面的一层，看到脚下的一大块木制地板是活的，有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就把木板给掀起来了。我们看到往下是一个通道，有一蹬一蹬的木头楼梯，楼梯上全是厚厚的尘土，我们炸着胆子顺着楼梯往下走，走到底，侧面是一个小门，小门是封死了的，顺着门缝可以看到瓮城里面的情况。原来这是一个暗道，是从城楼通到瓮城里面的，也就是说，从城楼里不用经过瓮城外面的马道，也能下到瓮城里面。

这都是我小时候上西直门城楼的经历。夏天我们很多小孩在城墙上捉老蟉蛎，也就是蜻蜓，在城墙上往南我们可以走到车公庄的城墙豁子，往北我们可以经过盐业公司靠着城墙的大盐包的仓库。一直走到城墙拐角处，那里有个上千平方米的大平台，我们在那里跑来跑去跑得满身大汗。秋天我们到城墙上摘野生的酸枣棵子上结的酸枣，冬天我在城墙外面的护城河里滑冰车，打冰出溜儿。

1956年，东单公园里小朋友在抓蜻蜓。冯文冈摄

1958年，滑冰已成了小朋友们每天活动的内容之一，这是他们木板冰鞋在滑冰。李桃摄

1964年，两个小朋友在北海冰场滑冰车。王振民摄

不过，在上世纪60年代，大约也就是几年的工夫，眼瞅着护城河里的水越来越少，本来还能够用小线儿织的网子捞些小鱼小虾回家喂猫，后来水少了，鱼没有了，只能捞蛤蟆咕嘟，也就是蝌蚪了，再后来水更少了，不流动了，成了一个个死水坑子，都生鱼虫了，我们就用口罩布做成小抄子捞鱼虫，拿回家喂家里养的金鱼。

这些都是西直门陪我度过的童年，是西直门给我带来了无限的乐趣，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

1961年，门头沟火车站的职工们到西直门外护城河打捞蛤蜊来改善生活。冯文冈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