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称“穷家门”,指的是乞丐这一行。在旧社会里,乞丐是最受苦的下等人了,他们走江湖串市井,沿街乞讨,风餐露宿,俗称“叫花子”。然而,乞丐这一行也有门户派别之分,也讲究师承关系,“寒门”这一行也有行规。下面介绍一些“寒门”中的轶事。 “寒门”共分十三派,即江南五派,江北五派,河北三派。江南五派活动于长江以南,这五派的名字是“桃、柳、杏、花、春。”他们在沿街乞讨时,间或唱几句自编的唱词,伴唱使用竹板。竹板分“大板”和“节子板”,敲击时左、右手分别操持。“大板”是用两块较厚的竹板以皮条相拴而成;“节子板”是用五诀较薄的小竹板串成,板与板之间均衬装有两个小铜钱,以增润音响。在“节子板”最后一块竹板的里面分别刻有“桃子”、“柳叶”、“杏子”、“菊花”和“春”字,以区别门户派别的不同,作为本派标记。例如,内行人如看到使用刻有“柳叶”的“节子板”的人,就知道他是江南“柳派”门户中人了。江北五派是各按其祖师的姓氏命名的,为“丁、郭、范、高、齐”,他们大都在长江以北,黄河以南活动。他们行乞时伴唱所用的音响乐器有“三粒金”(也是竹板,亦称“三才板”),黄沙碗(用三个碗的碗沿合碰取声),“号筒”,也有擂砖的,即用整块砖往胸前或背后相击;河北三派活动于黄河以北,名字是“朱、张、李”,也是以各自的祖师姓氏命名的。 “寒门”这十三派又一说叫十二派半,是把“朱”派算作半派:相传,明太祖朱元璋称帝以前,因家境贫寒也当过乞者。朱元璋行乞时与张氏、李氏两个“叫花子”相识,但朱元璋既不全随张氏,也不全靠李氏,而各依其半,因而独树一帜,人称半派,“朱”派后来又称“寒三门”。 据传,朱元璋称帝后,对“寒门”行乞者依旧怀念、器重,并给“寒门”立了行规,封“寒门各派头目为“赶上吃”,一说为“杆儿上”。所谓“赶上吃”,即“寒门”各派头日走到哪里,可以吃到哪里,无论是宫[官]宦的府邸,还是百姓之家,赶上就吃,谁也不准拒绝。一说“杆儿上”指“寒门”各派头日都有一根一尺三寸长的鞭杆子,杆子上装饰有用生丝制成的穗子,穗子上有七个结,中间的是个大结,大结的两边各有三个小结围绕。这带有七个结的鞭杆,叫“七星棵”,亦名“七星斗”。相传朱元璋称帝前给人家放过牛,他的放牛鞭子因使用日久皮条被抽断,相继接过七次,所以鞭子上留下七个结子。后来,“寒门”各派头目就用饰有七个结子的鞭杆作为标记了。朱元璋称帝后封“寒门”各派头目为“杆儿上”,“杆儿上”一词后又成了统管乞丐的头人的官衔名称。 清代沿明俗习,仍设“杆儿上”之职。“杆儿上”之职属半官半私性质,有项子,没翔[翎]子;有褂子,没补子。“顶子”是清朝官吏的礼帽,“翎子”是插在礼帽上的孔雀翎,根据翎上翎眼的数量,表示官品的大小;“褂子”指清朝官吏的官服,“补子”指官服前胸后背上的图案,也用于表示官品的大小不同的。“杆儿上”这种有顶无翎,有褂无补的服饰待遇,说明了他们的似官非官的地位。这也是清王朝利用的手段,笼络“寒门”乞者归顺,别去造反。“杆儿上”跟“厅儿上”(清代时的地方官署名称)的官吏都有往来,除管理乞丐行乞外,后来还兼管泼街、水会(消防组织)等公益琐事。清朝灭亡后,“杆儿上”才逐渐消失。 “寒门”收徒要行拜师礼,亦称“拜杆儿”。一个叫花子入“寒门”要想以行乞为终生职业,除了要确认一名师傅(亦称“本师”)外,还要有个“引进师”(亦称“过湖师”即介绍人)和一名“保湖师”(即保证人,向“本师”保证收的徒弟可靠)。“本师”拿出“杆”来,徒弟向它参拜。取得与“本师”的师承关系后,才允许徒弟在“过湖师”或“保湖师”的势力范围内闯江湖,进行行乞活动。在一般情况下,徒弟很少在“本师”的势力范围内活动,以示对“本师”的尊重。 “寒门”收徒,一门之内论“仲”排辈,一“仲”为一辈,十“仲”为一番,满一番再副回来按“仲”排辈。例如有两名乞丐同属于江“丁”家门,但一人是“丁”家三“仲”,另一人是“丁”家四“抻”,四“仲”的就比三“仲”的小一辈。小辈称长辈为师叔或师伯。 “寒门”中也有无派无师的,行内称为跑“海清”腿的。跑“海清”腿的行乞时所用的竹板不拴穗子,以区别入了门户有师承关系的人。这种无师无派跑“海清”腿的,可以到处活动,不受地区局限。如流落一方后,即或碰上入了门户属于当地势力范围的同行,只要亮出自己的家伙(即出示自己使用的竹板标记),并说明自己是跑“海清”腿的,也能“借地”顺利短期行乞,不致受到排挤;如果遇到有特殊为难之事,还可以得到当地同行的周济,所以,行乞为业者有一辈子专门当跑“海清”腿的。 “寒门”行乞,各户派人均有自己的具体活动范围,称“道”,即划定几条街巷,这是由“杆儿上”给划定的。如要到给自己规定的以外地域行乞,就要说清楚自己的门户名称和“仲”辈关系,才允许“借”地短期行乞。这种对行乞的地域划分,是为了保证行乞者都有地盘,也是“寒门”这一行组织性、纪律性的一种表现,又是历代统治者维护社会秩序的一种手段。清代时按“杆”上的红、白、蓝不同颜色,规定为“黄者不出城,蓝者天下行,白者白头到老。”即持黄穗杆的只准在京师城里活动,不准出城易地;持蓝色穗杆的可以到各地行乞,不受限制;持白穗杆的是门户中老当家的,表示其辈数大,资格老。 “寒门”行乞有许多行规戒律,主要有:只准行乞,不许奸淫妇女,不许偷盗抢劫,不准“顶包卖路”。所谓“顶包卖路”就是入了门户的乞者在走江湖中乘着在亲戚、朋友家借住的机会,偷了亲戚或朋友家里的东西,因而毁坏了“寒门”的名誉,这是绝对不许可的。以上纪律违犯者要受处罚,由门户头目称作老当家的发话,责打几十木棍,以警效尤;劣迹昭彰者甚而被处死。 流入“寒门”的乞者,不都是目不识丁,也有读诗书,懂文墨的有识之士,但他们大都是怀才不遇,赶上天灾人祸,家道破落,生活无着,有的去卖字给人作“代书”,有的就流入“寒门”行乞。识诗书,懂文墨的“寒门”乞者,走江湖行乞时自编几句“顺口溜”,非诗非赋,但合辙押韵。初是发泄自己胸中的不满,讥讽时弊,以求知音;继而配上了竹板响乐,唱词的内容也变成了歌颂吉利之意,以求听众赏赐,权且苟延生命,这就是“数来宝”的渊源所在。“数来宝”原是乞者行乞时的唱词,无固定篇章,唱者随机应变,见景生情地随编随唱,初名“遛诗”,继称“顺口溜”、“流口辙”,后来才叫“数来宝”。 “寒门”乞者也有女人,北京在解放前尚可路见。但早期“寒门”女乞,年纪多在四、五十岁,有的是五、六人或七、八人群出,每人手里各拿一个瓦盆,名叫“女拨子”。“女拨子”合伙沿街串铺家门,往铺店门前一站,只喊一声:“掌柜的。”就不再言语。店家听到“女拨子”的喊声,得立即出门询问:“来几个人呀?”然后按“女拨子”来的人数各给些零钱了事。店家如不施舍,“女拨子气急生事,撩起裙衫就往瓦盆里撒尿,顺手泼入店堂门内,弄得店家哭笑不得。另有单个女乞,手持一把布撢子,逢人就给撢尘土,名叫“撢尊”,以求施舍;如遇上不肯破费的人,她倒过抓子把就打,打完拔腿就跑,挨打的人只好白白叫苦。 “寒门”乞者向铺家行乞,若遇到有的店家吝啬,不肯解囊相助,那他是不轻易离去的,除了长时间击板高唱,招引行人围观,致使店门因之受阻外,甚而有的躺倒在店铺的门槛上,让同伙用一根铁制的穿钉,从嘴里将自己的脸腮穿通,把脸腮钉在门槛上,“寒门”行话叫“挂”上了,使人出入不了店门。“挂”上后,店主人如仍然不施舍,乞者能坚持在门槛上钉躺两三天,不吃也不动,使围观者日夜不绝,店堂为之堵塞。店家的生意自然是无法做了,只好暂时上板关张,但又不敢给他起钉子,因为起不好钉子再伤及人命,即事情就闹得更大了。这时店家被迫只有去找“杆儿上”求情,花大笔钱了事。由“杆儿上”或“堆子”(进入民国以后,已无“杆儿上”,代之以“堆子”,“堆子”即看街打更的头目,与“寒门”串通)出面,前来拔钉子,扶走“挂”上的行乞者,帮助店家恢复营业。因此大小店铺为求生意顺利,平安无事,不被纷至沓来的乞者搅扰,都按月于初一、十五日分两次给“杆儿上”付花销。“杆儿上”将收到这笔钱,按期分给各个入了门的乞者。乞者从“杆儿上”分到哪家给的花销,对哪家店铺就逾门而过,不再行乞干扰。店家只要按期给“杆儿上”付花销,即使外地来的“寒门”别派登门行乞,“杆儿上”也出面劝阻,或早对其打招呼,不使店家重复破费。 “寒门”各派,直至清代末叶仍以行乞为主,虽然用竹板、合扇、黄沙盅、号角等击乐,说几句顺口溜,唱几句歌颂吉利之词,但这目的只是讨得施主喜欢,容易它到钱物。清末叶后,“寒门”中人渐渐分化,有的走江湖仍为乞丐,以乞食为业;有的根据个人擅长爱好,又苦心钻研,逐渐发展并掌握了一门弹拉说唱表演的技艺,这种人已不再是一个乞食者,而成了凭自己的独特技艺走江湖卖艺谋生的艺人了。 北京市崇文区《文史资料选刊》第4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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