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熊熊大火之后的清漪园，杂草丛生、遍地狼藉

1871年，万寿山上的宝云阁，底座上杂草丛生、瓦砾成堆。约翰·汤姆逊摄

“何处燕山最畅情，无双风月属昆明。”这是1751年，乾隆皇帝畅游尚在建设中的清漪园时写下的两句诗。

清漪园，即颐和园的前身。为建造清漪园，乾隆花了15年时间，耗资489万两白银。据记载，他前后百余次莅临，留下御制诗1500多首，足见他对这里的湖光山色情有独钟。

1860年，老大帝国衰落之际，清漪园也横遭厄运。10月7日，继抢掠圆明园之后，英法联军200多人侵占清漪园，“将各殿陈设抢掠，大件多有伤损，小件尽行抢去”，清漪园印信也在混乱中丢失。数日之间，园内百余年来积存的数万件珍宝，损失十之八九。

这还没完，10月18日，联军再犯“三山五园”，司令额尔金下令纵火，刹那间，北京西郊火焰冲天，浓烟滚滚。

法国人亨利·柯第埃在《1860年对中国的远征》一文中写道：“1860年10月18日，万寿山始焚。19日，火势继续燃烧，火焰之上，黑烟成云，浮向北京而去。”英国《伦敦新闻画报》随军记者沃格曼目睹了佛香阁被焚烧的惨状，他叙述道：“它耸立在高高的花岗石台阶之上，四周被熊熊的烈焰所包围，看上去就像是某个处于火海之中的巨型祭坛。”

经过数日燃烧，佛香阁化为灰烬。清漪园内遍地狼藉，木结构殿宇大部分被焚，只剩下坚实而无法摧毁的巨石。沃格曼说：“它们将留下来告诉未来的人们，这里，曾经有一座美轮美奂的皇家园林。”

1870年至1880年，荇桥，桥上石护栏全毁。托马斯·查尔德摄

1870年至1880年，清晏舫残迹，舱楼被英法联军焚毁。托马斯·查尔德摄

1879年，十七孔桥，桥头乱石横陈。黎芳摄

英法联军撤退之后，清漪园沦为废墟，皇帝不会再去那里“散志澄怀”，但管理和警卫并没有停止，只是对管理人员进行了裁撤。原本44名官员，裁去9人；原本435名园役，裁去83人。

当然，这时的管理非常松懈，不少中外人士打通一些关节，都有机会进入其中游览。1871年夏天，英国摄影师约翰·汤姆逊在一位清廷官员的陪同下进入清漪园拍摄。他看到“鹿和其他用来狩猎的动物自由地在废墟间的树林里穿行”，沿着杂草丛生的小径登上万寿山，又看到“焦黑的墙上爬满了藤蔓，破损的栏杆内外和许多大理石上也缠绕着它们娇嫩的枝叶。”

1872年，曾参与侵华的英国军官卧尔斯莱游历万寿山，亦目睹了其荒芜面貌：“巨梯已毁（指佛香阁的蹬道），上载铜塔（指佛香阁西侧的宝云阁），附近亭观亦皆残破；其下则湖水平静，满覆荷花，又有大理石桥，二者相映，益增凄楚。”

毫无疑问，清漪园一天比一天颓败，触目皆是断壁残垣、萋萋荒草。这一方面是因长期不加修缮，另一方面也源自顺手牵羊的监守自盗。据1878年《申报》报道，负有守护清漪园之责的中营副将赵清，被同僚控告拆毁万寿山前景明楼，将楼砖拉到他家修盖花园。再比如，1887年，醇亲王奕譞视察昆明湖挑挖工程，途经万寿山，恰好就碰到三五个人在盗伐树木。

事实上，同治皇帝也曾拆掉了清漪园的不少残存建筑。1873年，同治皇帝亲政伊始，决定重修圆明园。重修工程急需石料、木料，难以采办，他就批准从清漪园、静明园、静宜园内残存的建筑中拆卸旧料。不过，重修圆明园的大工程施工不足一年，即在反对声浪中停工。

1860年，被英法联军焚毁的万寿山，大报恩延寿寺沦为废墟，佛香阁荡然无存，山顶只剩智慧海。菲利斯·比托摄

1870年，被杂草包围的治镜阁，因年久失修，屋顶坍塌。治镜阁位于水中，1860年躲过了英法联军的大火，但是在重修清漪园时，建筑被拆除，木材石料用于修建万寿山上的宫殿。照片来自包腊相册，或为约翰·德贞摄

1871年，万寿山大报恩延寿寺废墟，石狮子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化。约翰·汤姆逊摄

当初，约翰·汤姆逊看到清漪园未做任何修复，曾评价说：“我猜想中国人既没有精力也没有资金来进行这样一项艰巨的工程，或者就是故意让这个地方呈现出一副破败的景象，来保持国民的敌对情绪。”

显然，他完全猜错了。十几年后，清政府重修了清漪园。这项工程自1886年起，由海军衙门主持，借着办水师学堂、“恭备太后阅看水操”之名，遮遮掩掩地进行。到了1888年，光绪皇帝为奉养慈禧太后，才公开下旨重建清漪园，并定名颐和园，取“颐养冲和之意”。

修建工程一直延续了9年，到1895年甲午战争后才草草收尾。为了筹措修园款项，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腾挪”了海军经费、鸦片税、海防新捐，以及由“各省督抚认筹”等等，估计耗资达500万至600万两白银。在此期间，河南、奉天、京畿均遭水灾，御史吴兆泰奏请“节省颐和园工程”，得到的结果是“着交部严加议处”。

万寿山和昆明湖焕发了生机，再度热闹起来。讽刺的是，就在颐和园修缮完成后，清王朝愈发日暮途穷，迅速走向灭亡。

图文 | 张永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