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明北京城外城墙豁口遗迹 ——这个豁口是明北京外城墙遗址遗迹吗? 李忠义 豁口烧砖记犹新 壬寅秋,几位好友到西便门小公园内,同游“明北京城城墙遗存——西便门段”。这段遗存“L”形城墙西侧,置有北京市文物局2013年立“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碑,侯仁之先生1988年撰“明北京城墙遗迹维修记”刻石;最南端遗迹处,还嵌有1984年市文物局置“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碑。打这儿起,对明北京城墙遗存愈感兴趣,多次走读“东便门段”、“西便门段”、“左安门值房”,以及全长15.13公里的南护城河。 走读中忽然回忆起1970年,也就是52年前在原崇文区东浦路,京沪线穿过南护城河和外城墙豁口迤东,挖城墙土烧砖时的情景。那年,正值全国人民响应“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的年代,北京第二织带厂派我和一名老党员,带着厂里的10多名“劳改对象”到这儿盘窑烧砖,制砖机是厂里自造的。那时,这儿只有一条凹凸不平的窄土道,外城墙的残存段还有若干处,有四五家厂子在此设窑烧砖,挖的就是城墙里稍有小石子杂质的黄土。城墙基石印象中是花岗岩石,铺砌三层。每块条石长约100厘米、宽70厘米、厚30厘米左右,条石间有铸铁“银锭扣”咬合。我们厂的砖窑,位于今龙潭湖中湖公园西南门东北侧。那时,这个铁道豁口两侧尚有数十米的城墙遗存,也没有围栏,不过火车时可以在轨道上,从北头走到河的南岸,南岸大都是些菜地和棚屋。一晃50多年过去了,这个豁口还在吗?它是明北京城外城墙的遗迹吗?带着这个问题,秋冬时节开启了多次探究之行。 “玉蜓桥”东,斜跨南护城河有铁路桥梁东西两列,各3孔,铆接钢板梁(简称钢板梁)上有白底黑字的“1号、2号、3号”;承托钢板梁的是东西两列,各2座圆形桥墩,桥墩上也有白底黑字的“1号、2号;“1号”钢板梁最北端坐落在2座“凹”形“0号”桥台上,3号钢板梁最南端也坐落在2座“凹”形桥台上。桥墩桥台均为钢筋混凝土结构。“0号”桥台东面、西面都有高出桥台约三四米的土台子,呈豁口状。豁口东面紧挨护城河的土台南侧和西侧用虎皮石包砌,偶见大城砖数块,土台上面是京局工务段盖的工棚;再往东,系市排水集团新建的左安门西街雨水泵站办公小楼,小楼南北侧各有一铁门,是京局工务段巡检铁路进出的门。再往东是龙潭街道建的可回收物中转站,这座中转疑即建在外城墙原有的一段墙基范围内。 “玉蜓桥”畔东面的滨河绿地,有七八位遛鸟的老人,大都在七八十岁,其中有几位是家住附近的长者,经上前请教,他们一致指认火车穿过豁口两面的土台子就是原来的明外城墙,并说东面长有大杨树凸出的土台是原来城墙的“马面”。这个豁口到底是不是明北京城外城墙的遗迹呢? 阅史实勘寻答案 按行政区划,这个豁口包括跨南护城河的铁路桥,位于原崇文区境域内。2004年版《北京市崇文区志》记述:“东浦路铁路桥,位于境内南部天坛东路南口迤东,于1966年建成。桥长107米,宽11米。3孔:孔宽分别为29.7米、29.6米、27.7米,钢筋混凝土结构(笔者注:桥墩是钢筋混凝土,桥梁是钢板梁)。”第三次实地勘察时发现每座钢板梁上都有“沈阳桥梁工厂”的制造铭牌,制造于1960年。走读到这儿,加上烧窑挖城墙土的经历,似乎能够确认:这个豁口就是明北京城外城墙遗迹了。但心里未免还是有些疑惑,毕竟尚未见到残存的墙基基石或残墙断面的遗痕。想到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时,英国侵略军曾在永定门西侧的外城墙扒开一个豁口,将京奉铁路从马家堡延至天坛圜丘坛门外,设“天坛站”,那么东浦路铁路桥这个豁口开辟于何时呢? 2004年版《北京志·市政卷·铁路运输志》京山线“缘起”记载:“清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关内外铁路为帝国主义列强分段侵占。1901年英国正式接管北京至山海关段铁路。英军侵占北京期间,为军需运输的需要及加强对北京的控制,将津卢铁路从马家堡东延进永定门内,设“天坛站”。同时,还向东北延长至永定门,经东便门到正阳门,建立正阳门东站,新修线路长12.2公里,1900年开工(在今玉蜓桥东,跨南护城河后,斜穿扒开的明外城墙豁口),翌年3月竣工通车,自此津卢铁路改称为‘京津铁路’。”又在“增建二线”记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铁道部指示增铺复线,增加车站,以满足运输需要,并指令天津铁路分局负责实施,设计施工由工务处、电务处和工程队负责。1950年至1954年,修建京山线东便门至丰台间双线,改造工程费用预算为291.95万元,站线铺轨0.94公里,正线铺轨12.76公里,新建双线小桥1座,涵渠4座、架梁11孔,路基土石方3.24万立方米。由北京分局工程处施工,北京工务段承担东便门2公里铺轨任务,1954年2月底全部竣工,工程总决算为287.12万元。”1995年版《北京铁路局志(1881-1987)》也在“京山线增建二线”中,有同样内容的记述。 读罢《铁路运输志》《北京铁路局志》,又产生了新的问题:1950年至1954年2月修建的东便门至丰台间的铁路复线,肯定包括东浦路以东跨护城河铁路桥梁的架设。问题来了,怎么刚刚过了12年,1966年又要重新修建新的钢板梁铁路桥呢?若不相信,钢板梁上“沈阳桥梁工厂”的铁路铭牌不会假。6孔钢板梁上都有“沈阳桥梁工厂”的制造铭牌,制造时间均为1960年,而且铭牌上还记有钢板梁的长度、重量、载重负荷等,记得非常清楚。 说到“沈阳桥梁工厂”,不得不查阅1987年版《中国铁路桥梁史》,这本新中国第一部铁路桥梁史专著。在这部书“各桥梁工厂的历史沿革”中记述:“沈阳桥梁工厂于1948年11月沈阳解放后成立,该厂系日本侵占东北时期,于1939年4月所建‘株式会社满洲松尾铁工厂’和1940年春所建‘满洲横河桥梁株式会社’两厂合并组成。由东北铁路工程局领导。在解放战争时期该厂曾抢修东北地区的长大线、长哈线、滨北线、长图线、沈丹线、锦承线、沈山线上的钢梁;抗美援朝时期该厂承担修复中朝国境上丹东鸭绿江桥钢梁62.6米和94.2米各6孔,对保证铁路运输畅通及支援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做出了贡献。” 1992年内部资料版《铁道部沈阳桥梁厂志(1937-1985)》也记述:“1948年11月沈阳解放至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工厂的生产主要是抢修和修复铁路钢桥梁。1953年,第一个五年经济建设计划开始,工厂的生产,即从抢修、修复钢梁转变为制造新的桥梁钢结构。1954年国家投资,建成按流水化作业生产所需的大型厂房1.6万多平方米,增加了大型机械设备,形成年产钢梁结构15000吨的生产能力。1960年承担了京广线郑州黄河铁路大桥双线的40米跨度上承板梁72孔任务,解决了仅由山海关桥梁厂承担不能按期完成任务的矛盾。……沈桥厂钢梁生产的长年任务,以承担全国铁路非标准跨度钢梁为主”。 阅读至此,方明白“玉蜓桥”东跨南护城的钢板梁,属于非标准钢梁,3孔计107米,又不属于特大桥梁,所以有关史籍志书均没有这座桥梁的记载。那么,为什么刚过12年又要重新修建呢?初步分析:1901年至1949年,此处的铁路桥只是单线简支上承钢梁,到1960年已经锈蚀,桥墩是木桩基础用旧城转砌筑的。1950年至1952年,正值三年国民经济恢复时期,加上1950年的抗美援朝战争,此处修建的复线桥梁也是上承简支钢梁,桥墩仍为木桩基础用旧大城砖砂浆砌筑。这样的桥墩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不得不重新构筑钢筋混凝土基础桥墩,桥梁也由简支梁改为铆接钢板梁。 1988年版侯仁之先生主编的《北京历史地图集》“清北京城——宣统年间(1909年-1911年)”“民国北京城——民国六年(1917年)”“民国北平市外城东部——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三幅地图均显示:京奉线铁路斜穿明外城墙位于天坛外坛墙东南角以东的南护城河,护城河在此处明显变窄,形成倒“U”字形,并从坛墙东南角迤东的第一座墩台处穿过。地图集标注的位置与东浦路铁道桥豁口现状完全吻合。 癸卯年正月下旬,得到京局工务段李书记的鼎力支持,得以进入豁口东侧土台子内实地勘察。原来豁口东侧距离铁路路基约2.5米,有用明外城墙拆下来的28×14×7厘米旧城转,砌筑的铁路保护墙,或称挡土墙一道。呈西南东北走向,长约40多米,高约6米,西立面抹沙子灰,收分约8%。墙北端、南端裸露用旧青城砖砌筑的墙基底宽约1.3米,顶宽约1米,基本仿明外城墙规制砌筑。这道铁路保护墙内以东的土台子地面,距墙顶只有不到2米。从东侧土台上凸出的位置俯看,“墩台”遗址状更为明显,上有大杨树2株,胸径均逾1.5尺,树龄起码在60年以上。豁口东面凸出土台临护城河处,东西宽约17米,高约5米,墩台状,收分7~8%。豁口西面的土台子离路基约四五米,比路基高出约2.5米,土台子南北宽约12米,东西长约60米,装有铁丝网护栏。豁口南面紧挨着的是南护城河的北岸。按李书记指点,再到左安门西街铁道桥北侧观看,这道仿明外城墙规制砌筑的铁路保护墙,清晰可观。其南部还有巡道工躲避洞遗痕,封堵状。这道墙砌筑的时间大约应在60年代。 综上所述,基本可以确认:“1玉蜓桥”东侧的这个铁道豁口及“墩台”状土台子,应是明北京城外城墙的遗址遗迹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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