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念秧:串筒子 作者:汉 北平室内,街巷繁密,常见长及里许之胡同,无横路可通,阻碍穿行,住后街者欲赴前街,趦趄环绕,路远费时,诚如愚公门外之山,居民苦之。其后因巨第改建,遂有穿堂门之设。穿堂门多为庙宇及大上号,院址空闲,不畏行人熙攘,且可予人以印象。藉以招徕前后街邻之主顾,故澡堂,当铺,旅馆,多有设穿堂门者,诚两便之举也。 惟人情谲诈,无赖之尤,辄利用穿堂门行骗,此种骗匪多以乡人为目标。乡人久居村里,初入城市,既眩于繁密街市之屈折,又不谙市井之恶习,其小焉者骗车夫不予以囗,或骗小贩之货物,假穿堂门远颺,其最堪使人痛恨者,则厥为骗取绸缎皮货。 此种匪徒,江湖唇囗名“串筒子”,举止极为阔绰,囊资亦颇充裕,乘车至绸缎庄或皮货庄,言谈举止,大方文雅,使人不疑,购货恒在千数百元,成交后以钱钞惑铺长,复託言不足,令人随往,铺长不之疑,遣学徒以和蔼之词,辄能使彼精神恍荡,暗查其学徒之智慧与经验,如见识幼稚,或不识字(穿堂门多注明),引至穿堂门外,嘱其少候,匆匆入内,旋由同夥之“串筒匪”扮当差状,谓“老爷叫你进去!”学徒入门,不知不觉间,货物为“当差人”慇懃接去,随行不数武,匪乘隙遁去,学徒尚不自知,及出前巷口为大街,后退无人,始知中计,已无及矣! 米行业的切口 作者:恨 江湖上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祕密,不足为外人道。且各行有各行的术语,即所谓“切口”是也,不懂切口辄,必被目为“外行”,生意买卖,往往上当吃亏。所以,做一行须先学会一切的切口。 据笔者所知米行中人的“切口”,有下列数种: 例如:“坏”或“次色米”叫“高跟”,“量米的”叫“站行口”,房子叫“顶宫”,“上货的”叫“下河”。数字:如“一”叫“上”,“二”叫“衣”,“三”叫“寸”,“四”叫“许”,“五”叫“丁”,“六”叫“木”,“七”叫“草”,“八”叫“高”,“九”叫“成”,“十”叫“公”,“十一”叫“重流”…… 按:切口又有因地而异者。以上切口,江浙一带内地米行中通用之,其他各地是否通用,还等访诸米业中人。 卖冻:北平乞丐的苦肉计 作者:新 乞丐一行,有种种不同的派别,但善用苦肉计,以引心肠仁慈者的大发慈悲,则各派大都不离者范围,在原则上可囗相同的。 在地税成冰的严冬,寒威笼罩了北国大地,一般无衣无食的穷人,尤其是乞丐门,是多么可怜?我们走在街上看见赤臂瑟缩的苦人,自然要解囊施助,这完全本乎“恻隐之心”。然而,这里却有一个啼笑皆非的笑话。 北平有一种乞丐,在冬天能很着心除去“卖冻”,怎叫做“卖冻”?是把棉衣收起,赤臂露腿在寒风里,佝偻着羸弱的身体,口中唏嘘的呼着乞怜的声音,在闹市里踱个来囘,在很短的时间,便能由每个人的善囊里,博得两餐的代价。这种残忍、艰苦,业可以说是生活压迫使然,因为乞丐虽能穿暖,枯坐在屋里,不吃饭一样的不能苟延盛名。 还有常常看见可怜的十几岁左右的小孩子,被他不仁的父母,剥了衣裳,每天在寒风里行气,弱小的血肉,和峭峻的朔风抵抗,每日肉搏的来的带血的铜元,除了供给家用,甚至还要供给他的父母吸毒之用。可怜的孩子,只能得到一些残羹,正和渔人养的鱼鹰一样的待遇,实在是严冬里唯一的可怜虫。 穷人被穷神压迫,顾不得挞伐,摧残自己的身躯。我们虽不是慈善家,可是见冻不救,于心何忍?所以,有时候明知这一套是假戏,也不惜慷慨解囊,张开眼睛去上当。不过,这样的行丐方法,总觉得太可恶了。最好能设法使他们不用。然而乞丐行的花样正多,说不尽的祕密,纵使有方法止住他们用“卖冻”的苦肉计,说不定他们更有其他的巧妙骗钱方法。这是整个社会的问题,应该妥囗通盘的消秏乞丐的根本办法。 像姑旧话 曩者,旧京与天津,有所谓“相公堂”,或谓“相公”乃“像姑”之转音,盖以同性代异性,须眉而巾帼之也。光绪间北遊,酬酢中犹数见之。有时徵歌侑酒,妓与像姑杂召,妓皆入坐后座,像姑则遥遥侍立,歌罢即去。一妓与余耳语,辄出怨言,以杂召为不可,谓若有意辱之也。余不解其意,诘之,又不以告,像姑率选美男子为之,以年方十四五为及时。炫服丽装,丽如处女。既长,多业优伶(传某名伶即以像姑世其家。),饰生或旦也。其时值拳变之后,两宫西去犹未返,京津两地,悉为八国联军所占领,居久之,知有此,以为恶俗,宜亟革之,驻京之统帅,及驻津之都统衙门,因同时下禁令,于是京津两地像姑乃绝迹矣。闻庚子前京官眷属渐有就饮酒楼者,其年事、长者,愤丈夫之治遊,亦尝召像姑侑酒,以示报复。距今约十年前,海上有众雪琴其人,名噪一时,盖即像姑之流亚也。近年,颇闻有名田非青,亦此中任,惟名不若钟郎之籍籍,今更不知作何状矣。 钱业之切口 作者:蛰公 各行之“市语”亦称“切口”,对外均严守祕密,仅同行中人往来问答用之,故门外汉多不能悉。然市上所用各种“市语”,都根据习惯相沿,并无所届时,亦无甚理由,既相因相习;人云亦云而已。其中惟钱业中人,所用之切口,多与原有字体有关合,颇巧妙,大有“文虎”意味,如“一”为“平头”,盖“一”紫乃“平”字之头一画也。又如“二”为“挖工”,“三”为“横川”,“四”为“侧目”,“五”为“破丑”,“六”为“断大”,“七”为“毛尾”,“八”为“分头”,“九”为“未丸”,“十”为“田中”。句句与本字相合,此殆非牙侩所能臆造也,惟起于何时,已无从考证。又,以上所记,系闻诸南京钱业中人者,至他处是否如此,亦待调查。 底子钱:仆佣购物之祕密 作者:野鹤 故都旧俗:凡邸第或富室购物承办之仆佣,必向售者索贿,名曰“底子钱”,其性质仿佛往时政府借外债,承办人例取回扣也,“底子钱”有酬劳性,如主人喜购甲商店物件,而仆佣则怂恿主人改购乙商店物件,则乙商因仆佣介绍之功,于售价内提若干成为酬,是为底子钱。然此为一次购买之酬劳,俗曰“一杵子买卖”。若仆佣因羡某商店底子钱之丰富,乃与该商店勾结,夥吃其主人,并保证其主人,永远向此家商店购物,设不幸有其他商店,向其主人营业上之宣传,则此辈仆佣,即立时破坏之,该商店为酬劳此辈仆佣暗助之功,乃于售价外增加一二成,为此辈之酬费,此种底子钱为“长吃”,俗曰“吃血儿”,以上二者乃指通常煤,米,布,肉……等杂物之底子钱言,若赁货底子钱,如喜棚,丧棚,喜轿铺,杠房等,则皆为“一杵子买卖”,并无长吃者,而此一杵子买卖,又有一定规矩,尤其是杠房,更是“山西屋子”之杠房,因字号名誉所关,宁使生意绝裂,绝不敢大吃特吃。合肥李肃毅伯大丧,杠价五千两,其底子仅一份钱,而离世仆佣亦不敢力争也。若因底子太重,将八十人大杠偷用二十四任“罩”,六十四人“傢伙”(杠也),而以八十人舁之,山西屋子无人敢为之,俗曰“老西胆小”,此之谓也。 药店夥计的切口 作者:宦 据南京国药业中人谈,药店里的夥计,多数是湖熟人,更有一部份是龙都人,秣陵关仁,路口仁,陶吴仁,总之是江宁东南乡的土著,他们还有一批人做“毛儿匠”(按:即硝皮货)在药店里,学徒到管事,很少有外省人(北平湖南除外)他们有许多”切口“,是行外人不懂的,现在写一点在下面: 譬如说:“坏”或“推扳”他们是“歇客”,次货是“歇客化贝子”,“生意”叫“扫打”,“女人”叫“安无盖”,“姑娘”叫“金吞子”。“男生殖器”叫“夹攘”,“女生殖器”叫“夹窝”,“肉”叫“猴子头”,“被”叫“海蜇头”,“母”叫“黎山老”…… 黑枪会:北平愚民的神祕组织 作者:白兰 扇子会·兄弟会·花篮会·黄绫会·天神会 本报“江湖祕密”,曾屡谈“红枪会”之祕密,另外,更有一种“黑枪会”,也是祕密的结社,据说发源于河南,渐蔓延及直隶山东两省,茲纪其大概如次: 起源,传说有卢延沙者,河北阳武县黑石村人,幼即父母见背,又是独养子,在私塾中浑了三年,四十岁那年,梦中忽然觉得自己变为小孩,与诸孩囗戏,恰遇一老人自天而下,袖出书三册,分结给三个小孩,各得一册,说谨记书中所说乃不畏枪刀,去帮助真命天子的登极,那书便囗他们的圣书,起初谁也不愿去相信,后来卢延沙与一队土匪一度交战而不受伤,信徒从此增加,直达数十万之多。 符咒:(一)誓词 入会时在神前宣誓“某某囗愿入会为会员,以后若怀疑会网或洩漏祕密,天罚雷殛。”(二)避刀法,吞了黄纸所书“八大金刚在前,四大天王在后,祖师祐我,不畏刀枪。”(三)避炮法 “请菩萨五雷仙保佑,不畏炮火。” 训练:一切符咒,不传六耳,教授必每次一人,为极祕密,会员入会后,训练一切符咒凡百日,便以砖瓦刀枪作实地练习。 信仰:其所信奉的申明,比较他种祕密会为多,然多出诸旧小说中,如:(一)张天师,东汉张道陵;(二)大祖师,唐代人;(三)关羽。 与黑枪会性质相近而大同的诸祕密结社,现略为提及,以示比较。 (一)扇子会:始于卢邑县,用神扇,神刀,八卦避刀枪。 (二)兄弟会:与敌相战时所用咒语为“兄弟”,故名之。 (三)花篮会:系一妇女发起,站在阵头,左手执刀,右手执花篮,说枪弹均垂下花篮中,不克射中身体。 (四)黄绫会:会员以黄绫包头,枪中也包黄绫。 (五)天神会:于河北开县一带发现,会员所使的刀枪上,均雕刻着龙。 此等神祕的乡民集团,于时局越不安定时发现越多,即“荒年多乱话”之意也,年来华北匪徒渐次廓清,此等组织乃亦自然而消灭矣。 北平小旅馆中之祕密 在都市中,有一种常年住小旅馆之贫民,北方人曰“住小店”。此辈贫民,每与店主串通找钱,亦下级社会之一种祕密也。 往者,北平之小店极多,住小店者,每至冬季,店费虽极微薄,若不能按日缴费,或病重垂危,店主即有迫令“找钱”及“插圈”二法,找钱者,即旅客已典罄净,赤身蹲炕上,俗曰“蹲炕箱”,店主因其衣裤皆无,已不能自出谋生,为补偿店费的关系,乃询此人有无亲族之稍有赀财者,如有之,则由店主沽酒市饵,供其一饱,并偕给破棉衣服或大棉被披身上,直至族眷家蹲门索钱,在前清时,如有亲眷为旗籍人,则于放饷日诣本族之有官职者,或领催门马,喧哗吵闹,甚或以自尽相吓,若主人恐损名誉,或生意外,则必出钱或给衣服等,驱之去,此辈获钱文,不敢自用,衣服不敢自穿,乃皆奉敬店主,以偿所欠,此月渡过,而下月又来,是名“找钱”,其插圈则旅客之兵种将死者,店主必暗问其有无眷族或至友,如曰“有”,则默志其里居姓氏,及此人死,乃遣店或诣其所述者之家丧,而店主则于夥友去后,以密计授其他之旅客,赴秽土堆中捡拾破鸡卵壳,橘皮,黎核,挂面匣……等,置尸旁,及死者之囗族至,则诸旅客群起包围,甲曰死者欠二十元,乙曰欠我八百文,而店主则一面排解,一面诉曰,欠我店费若干月,及病又医药果品若干钱,并指炕上果品为证,则被包围者除赔偿一批外,尚须担认抬埋费。今则住小店者于冬令领得赈衣,店主往往向旅客身上拔去偿店费。 打小鼓儿:北平的收买旧货者 在北平城中各小胡同里,常听到一阵阵清脆的得得声音,夹杂在拖长着的吆唤声里,那便是“打小鼓儿”的在收买一切旧货了。 他们的技巧很熟练,一根一分多厚,两三分阔,尺把长的头上有着个节的竹片,一个小得像一枚“现洋”大小的小鼓儿,再带一付竹箩担,自然的摆在肩上,很幽闭的样子,有规律地一下一下的敲着小鼓儿,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地跑着,经营他们的生涯。 他们每天经过的地域范围和时间有一定,要是你老主顾,他会隔天上你这里来收买旧物,他们也有一点江湖上人物所特异,义气,一件东西,他给你两角钱的代价不曾成交,第二个人囗会给你两角一分的代价,这也是他们眼光的利害,可以一看便明白,绝不会超过前者所给的伐价,以致丧失了同夥间的义气。 你不要看不起他们那付寒酸样子,一件破黑棉袍,或是一身蓝布小裤褂,腰间系着一根粗布带,差不多百元上下的货品,他们总买得进,卖得出,实在东西太多,或是太贵重,不是一个人力量所能及的,他会召集几位同道来商议着合买。 在若干年前,他们还像北平“车匪”(即专骑脚踏车在街市上生事做买卖者),一样的有“小车子会“之类的组织,不经过”拜老头子“的手续,是不能轻易作这行买卖的。现在却也许无形解散的了。 盗贼们的切口 作者:郎 江湖上一般流浪人,本来都有一种叫做“切口”的,不入他们帮的,休想能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话,这一种切口,也可以叫做”术语“,大抵最初是流行在下层阶级的某种集团,如强盗,窃贼等等,都有另行人听不懂的术语。在篇小说里,常有见到。例如:水浒传里写浔阳江——浪里白条张顺事,便有着和吃东西一般的术语,用刀把人杀死,肢解尸体,抛入水中的,谓之“板刀面”,用绳索把人四马搅蹄般綑将起来,推入江心的,谓之“肉馄饨”。又如:我在上海的囗三,称巡捕曰“条子”,但从前的盗贼,称捕快曰“风”;把守门户在外巡硝的盗曰“把风”,捕将至盗则囗告曰“外面风紧”,或曰“起风了”,捕自东来曰“东风”,自西至曰“西风”,被捕则曰“失风”。 编者按:此风上海社会亦盛,亦即外国人所谓“康蜜”(译音)也。上海洋泾浜语,则读其音如“客姆商”,上海一埠,专依此为生者,亦不知凡几?旅馆查房,尤欢迎代客购物,目的亦即在取北京人所谓“底子钱”。且已成为公开的祕密,并不视为怪事,而商店利用此法以汲引顾客,亦复不少。通商口岸,大都如此,惟在内地小城市,则不多见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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