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

一段警察歌 直是简略警察史

大约是前五六年吧，一个夏天的傍晚，我走在东直门大街上，看见一个稍长大喊，满脸胡须，年纪有五六十岁，手执一个竹杖，仿佛贫病交加似的踽踽行着，另一手执了一柄芭蕉扇，以扇击杖，口中作歌，因为他反覆的歌着，所以记的尚清。歌词是：“张三月，李七威，朱深欠饷万不能（击三下杖）。吴炳湘作总监，北京警察称模范，说模范，真模范，不要商民钱，真给商民干，全国都知有老咱（至此兴奋兴已极，扇杖连击）。殷鸿寿，寿不长，一会儿换了薛之珩，薛之珩太斯文，要管警察那能成，李达三真可恨，兴办房捐无人问。鲍毓麟真好汉，北京抢案无一件（亦兴奋的连敲），王瑞符接陈继淹，陈继淹不吃情，一封荐信便除名。说小祝，道小祝，警察出身祝瑞霖。祝瑞霖忘了根，苦拿弟兄毛病寻。余晋龢真不坏，一上任加一块。（底下改了不说首长名字，大约是敌伪时期，不敢轻捋虎须）。这年头，真可恶，警察老爷惹不得，你也特，我也特，特务科中坐一坐。居住证下藏钞票，出城先把门包要，不爱萧条爱日宪，中国人心真大变。”底下便是许多叹息和咒诅的词句，这无疑的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警察了，我们真可作北平警察史读了。

北平三件不朽事

北平警察在吴炳湘任总监时，真可以说是全国模范，后来上海，南京全由北平往过调警察，那时警察肯为民服务，决不要人民的钱，办事敏捷，长官决不袒护弟兄，在警察本身说，上下是一体，在警察和人民说，感情打成一片，一听警笛或人民喊叫之声，立刻争先往救。尤以鲍毓麟时代，北平抢案少的几乎到了没有，人民至今怀念。像张璧李达三，只会欠饷和发饷答折扣，李达三更会兴办房捐，也是人民忘不掉的。所以北平任认为三不朽的，就是李达三与房捐，吴承汤与地基捐，余晋龢与居住证了。

北平警察到了敌伪时期，气燄万丈，不可一世，老警察出身的，还能维持一点风气，有的看不惯的，便自动退职了。给北平警察囗的机会，当囗囗王揖唐时代的治安囗化运动，有形的是居住证，户口单，一囗人家迁移，或增加户口，盖一个戳，需要若干运动费，补备一个居住证户口单，也须化钱。出入城门，尤其带着物品（非违禁物品），更必须乖觉的在居住证下藏了钞票，然后放行，交欵除此办法外，可以先行洽商，钱交附近商店里，如有日本宪兵在旁，还好一点，真是多麽可悲哀的事。交通警察可以吃浮摊，吃野鸡，电车站截小绺，户籍警长可以吃暗娼，吃烟馆，吃商店。到商店并不要物品，而决是买，但商店决不照章收钱，只是点到而已。八年内北平警察可以说是堕落了。特务系，经济系，尤为炙手可热，人民自囗，商店绉眉。胜利后的北平警察，当然早已洗心革面了，吾将拭目以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