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人对于吃,很是有名,但不是能吃若干数量,而是讲究吃的京西,色香味全须讲求,而不肯将就一点。即如吃涮火锅,蘸羊肉的作料是一种,蘸羊肚的作料是一种(现在饭馆火锅作料,全是老北京涮羊肚子的作料),决不相混。吃饺子如白菜馅,必用蒜醋,韭菜馅必用姜醋,菠菜馅必用芥末醋,一点不许含忽。近日吃了一顿讲究饭,记下来也可以算北平吃的一种吧!但有一生命的,北平所谓讲究吃,并非在价值上讲究,所以燕窝鱼翅,倒不再摆谱儿之内的。 后门桥头吃灌肠 北平风味 一位朋友民国廿五捻离开了北平,十年后的归来,便道后门桥张铁嘴处吃灌肠去了,“后门桥吃灌肠”,“后门瞧吃灌肠”,成了北平人所习知的俗话,但此兄斥候,曾慨叹着说:十年不见北平免,后门桥灌肠也粘心了,手艺退化了。我对他说,这不是钲炮灌肠的手艺问题,而是灌得了肠子,入水紧熟的时候功夫不到的关系。我便约了他再吃一回合义斋的灌肠,来品尝品尝。北平灌肠,有下街没肠皮的细灌肠,那不能代表北平风味,那和挑担子卖炒肝的相同,全是低级社会食品,能代表风味的,只有后门桥灌肠。肠粗粉子有油而肥,染的红粬颜色不太深,上钲用大油炮成大片,外焦里嫩,所谓嫩并不是粘心,而是不焦透的意思,羹肴蘸一贯相沿的蒜泥盐水,到北平的朋友,尤其久别归来的朋友,都想吃一次灌肠一类食品。再加以白肉席中的小烧,如炸鹿尾,捲肝,捲里脊,烧面码,烧紫盖,烧肥肠……一类烧碟,那才是纯粹的北平味,不但大庄子上没有,一般号称北平馆的也没有,我们那天只吃了两个小烧,和几碟灌肠,以外便是菜的调度了。 十年尘梦在北平菜中洗去了 那天只有五个人不会餐由刘兄兴元提调,从宝瑞兴大葫芦,买了一条洞子货的王瓜,切成粗丝(不能切细丝),加鸭梨的梨丝,另加白糖少须,相拌而成,是名“赛香瓜”,虽在龙洞,宛似夏天,沉李浮瓜的风调。还有一个赛螃蟹的简单做法,那天没有吃,是照饭馆做法而不用鱼,改用水泡千子米,读者不妨一试。我们又要了一个炒菜,也是便通办法的,就是炒酱姜芽,而不用生姜芽,也不似大庄馆的用笋鸡炒,而是用精致瘦肉丝(在饭馆中就是里脊丝了)。最后上了一个三鲜火锅,一边下酒,一边下饭,锅子中菜肉吃净了以后,捞去剩滓,重注清汤,我们用牠来下小饺子,饺子是包得了生著望桌上端,随吃随下,又可应用北平那句俗话,就是“饺子就酒,越吃越有”的了。我们吃的小饺子,也是北平旧家庭冬天喜吃的“干菜馅”,就是春末夏初晒晾的干菠菜,以托腻油,白汤,猪肉拌馅,为北平新年必吃一两次的饺子馅的。我们几个任,菜吃了不多,钱也花了不多,只多费了许多时间,这位万里归来的朋友说:“可以一洗十年尘梦了”,良然,归来月色照在什刹海冰上,我们都不禁黯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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