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侯仁之教授研究结果认为:北京城东郊的坝河原来是一条汉代修建的人工引水灌渠。 在《北京都市发展过程中的水源问题》一文的第二节“北京历史地理上第一个大规模的灌溉工事及其水源”中,侯仁之教授讲述到:早在3世纪中叶魏、蜀、吴三国分立的时代,就在今日北京,亦即当时的蓟城附近,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大规模的灌溉工事。主持这个工事的是曹魏镇北将军刘靖,他当时负有领导军事防守北部边塞的责任。 查阅《三国志》卷十五《魏书十五》,刘馥本传附子刘靖事迹,谓靖由大司农卫尉进封广陆亭侯,又迁镇北将军,假节,都督河北诸军事。历史记载说:“靖以为经常大法,莫善于守防,使民夷有别,遂开拓边守,屯据险要,又修广戾渠陵大遏水,灌溉蓟南北,三更种稻,边民利之。”这是说,刘靖为了军事目的,屯田守边,因而在蓟城附近,修筑灌溉工事,开辟稻田,很有成效。 这里应加说明的是刘靖在蓟城屯田守边,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首先,蓟城在防守北边的军事上占有重要地位,北方的游牧部族只有经过这里,才能比较容易地进入华北大平原。因此,对华北大平原上的汉族来说,蓟城也正是必守必防之地。其次,东汉末年,地方势力割据混战的结果,民散田荒,军队乏食,曹操曾在他所统治的区域内,普遍推行屯田制度,收到了极大的效果。刘靖之父刘馥,受操命为扬州刺史,镇合肥,实行屯田,大兴地方水利,很有成绩。当时屯田制度既广被推行,刘靖的父亲又是实行屯田、开发水利卓著成效的人,这也会对他有一定的影响。因此,在他出任镇北将军来到幽州之后,也就在蓟城附近推行起屯田制度来。 据文献记载,刘靖在这一次的屯田工事中,曾因疏凿渠道,开辟水田,使灌溉面积达到二千顷。其后十多年,又经过后人进一步的发展,灌溉面积竟增加至"万有余顷"。广大灌溉区的存在,是没有问题的。对于这一广大灌溉区如何取得足够的水源,是十分值得注意的。关于这一点,有一项极其重要的资料,就是当时详载刘靖及其继承者兴修蓟城水利的石刻碑文(简称刘靖碑),全部被保留在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里。 "魏使持节、都督河北道诸军事、征北将军、建城乡侯沛国刘靖……登梁山以观源流,相㶟水以度形势……乃使帐下丁鸿督军士千人,以嘉平二年立遏于水,导高梁河,造戾陵遏,开车箱渠……"。所以称戾陵遏(或堰),郦道元有解释曰:"水首受㶟水于戾陵堰,水北有梁山,山有燕刺王旦之陵,故以戾陵名堰。"至于车箱渠,其故道屡为后人所沿用,企图从永定河引水,以为北京城之用。今在石景山以东,八宝山以北,有东西方向之旱河一道,即其遗迹。 这是说刘靖确实是在经过实地勘查之后,才决定分㶟水(今永定河)之流,从而在梁山(今石景山)以南,傍河筑坝,障水东下,名为戾陵遏(堰)。自戾陵遏以下所凿引水渠道,命名为车箱渠。车箱渠下游与高梁河上源相连接,并利用高梁河作为灌溉干渠。 高梁河原是蓟城郊外的一条小河,水量有限,车箱渠的开凿,分㶟水以入高梁河,并就高梁河沿岸实行灌溉,可说是事半而功倍了。而且戾陵遏的地点与车箱渠的位置,也都选择得十分得当。梁山以上岸高水深,由于当时工程技术的限制,无法分水东下,同时车箱渠的开凿也恰好是沿着古代永定河洪积冲积扇的背脊,自西而东,与地形的自然坡度,正相符合。这都足见当时勘测的精细与设计的周详,绝不是贸然用事的。这是魏齐王曹芳嘉平二年(250)的事,去今已经整整一千七百五十年了。到了魏元帝景元三年(262),樊晨重修戾陵遏,并广开引水沟渠,扩大灌溉面积,刘靖碑记道:“水流乘车箱渠,自蓟西北径昌平,东尽渔阳潞县,凡所润含,四五百里,所灌田万有余顷”。其下又进一步描写平地开渠引水灌溉的盛况说:“高下孔齐,原隰底平,疏之斯溉,决之斯散,导渠口以为涛门,洒泥池以为甘泽,施加于当时,敷被于后世。” 纵使文人的描写有几分夸张,当时水利之溥也是可以想见的。这里所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樊晨重修戾陵遏之后,又如何把河水经过车箱渠引向蓟城西北,以灌溉昌平、渔阳、潞县一带的农田,当时的旧迹至今也已湮废,不可复寻。现在只是根据地形加以推测,或许今日坝河河床,即是当时灌溉干渠的遗迹。 总结以上讨论,绘制三世纪中叶蓟城附近《戾陵遏﹣车箱渠灌溉干渠臆想图》,如果这幅臆想图去事实还不远,那么我们可以说早在3世纪中叶,人为的沟渠,就已经穿行蓟城附近,把东西相去约有40公里的两条大河,㶟水(永定河)与潞水(潮白河)连接起来了,这一事实对于后来解决北京水源的问题,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不过,这次大规模的灌溉工事,并未能维持很久,除去社会历史的原因而外,从引水工事本身来说,其主要原因还是由于永定河流量极不稳定,每逢夏季,洪水暴涨,拦水大坝,常为所毁。同时车箱渠坡度过陡,也很容易导致水灾,例如刘靖碑就有如下的记载:“晋元康四年(公元294年),(戾陵)遏立积三十六载,至五年夏六月,洪水暴出,毁坏四分之三,剩北岸七十余丈,上车箱渠,所在漫溢。”此后又要经过一番维修治理,车厢渠才能继续使用。 一直到金朝初年在蓟城建都为止,前后九百年间,蓟城附近, 有两次较大规模的灌溉见于记载,一次是北魏肃宗(孝明帝)熙平(公元516-518年)初年,幽州刺史裴延俊又一度修复了戾陵诸堰;再一次是北齐后主天统元年(公元565年)幽州刺史斛律羨,曾导高梁水北合易京,东汇于潞,因以灌田,也很有成效 。 戾陵遏车厢渠农田灌溉工程的创立,也成为以后北京地区解决城市用水和漕运用水的方案之一。九百年后,在公元1153年建立金中都时,曾利用车厢渠故道,在永定河金口引水,修建了金口河济漕运。到元代又两次重开金口河,或者漕运西山木石,或者通济金口新河漕运用水。 根据蔡蕃先生《元代的坝河-大都运河研究》中指出:大都城的创建,兴工于公元1267年,值得注意的是在尚未动工之前,中都旧城东北郊外的车厢渠下游水道,已被利用起来,进行漕粮运输。蔡蕃先生的根据是:(1)早在公元1260年以前已建成千斯坝旁的千斯仓,以存储由通州经坝河转运而来的漕粮。千斯仓的位置,应在日后兴建的大都城光熙门南1-2里处。(2)公元1263年郭守敬上言,可以利用"中都旧漕河,权以玉泉水引入行舟"。这"中都旧漕河"并非旧闸河,而是坝河。(3)郭守敬的建议,由宁玉执行完成,事在公元1266年之前。沿河一线上建有大坝和船闸数座,以节制水位,从此得名为坝河。 蔡蕃先生文又进一步指出,利用坝河行漕,就是在大都建成之后,仍在进行,并且还曾有大规模的开浚工程。不仅如此,即使在利用金闸河浚治了通惠河之后,坝河漕运也未放弃。在元代,坝河漕运与通惠河漕运是同时并行的。 1952年,在安定门东侧,发现了砌在城墙内的元大都"京畿都漕运使王君去思碑"。张宁《关于京畿都漕运使王君去思碑》一文,登载在《首都博物馆丛刊》1983年第2期:“碑石发现于雍和宫西北侧明初所筑城墙之内,记述元朝末年京畿都漕运使王德常在职期间的政绩及大都漕运情况。所记时京城漕运统辖54仓,共165人,岁出纳粮以百万计”。该碑当建立在京畿都漕运使的衙署之内,其地必去元代漕渠不远,这也可以作为佐证之一,说明此碑北侧的旧水道,本系坝河上游的漕渠。明初改建北城墙,即是有计划地利用这段漕渠,作为北墙外的护城河。因此这段坝河水道的性质就又完全改变了,从漕河变成为了护城河。 明代还放弃了从白浮泉水源,只依赖玉泉山等西山诸泉作为宫廷用水和漕运用水,不足以同时开通两条运河,即坝河与通惠河的漕运,从此坝河漕运就被停止了。经历了一个轮回,坝河成为了一条普通的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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