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释方舆纪要——京师篇（14）：保定府

   保定府位于顺天府西南，为“畿南首善之地”，保定之名，据说来自于元代赋予的“保卫大都，安定天下”的寓意。保定府下辖三州十七县，府城与京城的距离为三百五十里。保定府东与顺天府的涿州和霸州相临，东南与京师河间府接界，南部深入真定府境内，西与山西大同府为邻，地势上西部和北部为山地，中部和南部为平原和水网地带。

   明代的保定府辖境与现在的河北省保定市辖境相比有不小的出入，大体而言，保定府东西短、南北长；保定市则东西长、南北较短。具体地说，保定府的西部仅及现在唐县西北的倒马关，现在隶属于保定市的涞源县西部、阜平县、曲阳县、定州市均不在保定府境内；保定府的南部则向南延伸，把现在隶属于石家庄市的深泽县和辛集县的一部分囊括了进去。此外，现在隶属于保定市的涿州（涿县），明代并不属于保定府，而是划到了顺天府辖境内。这样的安排，在西部遵循的是山川形便的原则，南部则主要是出于犬牙交错、相互制约的考虑。

   保定府的地理形势，按照康熙《保定府志·李霨序》的说法是：“三关阸塞，列障相望，屹然为神京右臂，称首善重地。”这个描述可谓简洁苍劲，三关估计指的是倒马关、紫荆关、瓦桥关。嘉庆《大清一统志》的描述则要全面而又优雅得多：“域临四野，地址坦平，二水交流，夹绕州治。北控三关，南通九省，地达四部，雄冠中州。控雁门之紫塞，引鸡距之清流。前有㳽潴大陆之利，北有重关天险之固。群山西峙，众水东潆。”这里的二水指的是围绕保定府城一北一南的徐河和清苑河；紫塞泛指保定府西北方向的长城边塞；鸡距指满城县的鸡距泉，泉水东流为鸡水，下游即清苑河；㳽潴大陆指的是保定府东部白洋淀、五官淀一带有灌溉之利的河网地带。这个部分取意于元代文学家刘因《横翠楼赋》的描述，诗意盎然，有着浓郁的文学色彩。

   然而就我们的关注来说，对于保定府的形胜描述最为贴切的，或许还是要数年代更早一些的明代成化年间由保定府知府章律主持、张才修纂，并于弘治年间补续和增修的弘治《保定郡志》：“群山西峙，林麓郁然，四达之冲，河流潆带。狼山秀拔在其前，督亢膏腴在其后。控阨燕蓟，雄镇千里。”此处的狼山指的是保定府西北五十里的郎山（见下文说明），督亢则位于保定府东北的新城县一带。所谓“狼山秀拔在其前，督亢膏腴在其后”，是因为明代保定府的西方恰是其重点防御的前方，经山西南下的蒙古部落经常从这里转道进犯河北平原、袭扰京师；而位于保定府东北的督亢之地因为靠近京城，所以是保定府的后方。

图  保定府地势图

下面简述保定府辖境内的重要地点和关隘。

   郎 山：又名狼山，《方舆纪要》说在保定府（今保定市）西北五十里（满城县西北十里），《大清一统志》却说在唐县（今唐县）西二十里，二者相距甚远。《方舆纪要》的说法估计来自《大明一统志》或是明代修纂的《保定府志》（如上述的《保定郡志》）；《大清一统志》的说法可能来自清代修纂的《畿辅通志》，据雍正版《畿辅通志》狼山条的附注说：“按唐县狼山史称小狼山寨，与易州郎山史亦称狼山者自别，又狼山或作桹山，或作郎山，义同。”这说明唐县西二十里的狼山的全称应该是小狼山（寨），它与保定府西北五十里（易州西南九十里）的郎山并非一处，而是各有其地，只是明代著录的是后者，清代著录的是前者，因为它们名称相同，且都引用了《水经注·滱水》篇中提到的郎山来做说明（滱水就是现在的唐河），因此很容易引起混淆。本文在此仅采用顾祖禹也就是明代著录的郎山。另《中国历史地名大辞典》（增订本）称郎山在今河北满城县西北五十里，这是把保定市误写成了满城县，显然有误。

   如果我们回顾一下前面讲过的蒲阴陉路线图，就会发现这个郎山正好坐落在蒲阴陉（五回岭道）南下的通道上，位置非常重要。北宋时期这里是宋、辽两国激烈交锋的前线，北宋在距郎山不远的宥戎镇（明安肃县，今徐水县）建立了具有军管性质的行政机构静戎军（后改称安肃军），在遂城县（今徐水县遂城镇）建立了威虏军（后改称广信军），还在郎山上建立了军营郎山寨，以抵御辽国的进攻。因为辽国在这一带屡屡受挫，故当时有“铜梁门、铁遂城”的说法（梁门指梁门寨，为安肃军治所所在地）。

   瓦桥关：在今河北省雄县南的易水河岸，也是雄州（雄县）治所所在地，为五代和北宋时重镇。易水和拒马河在古河阳渡（在今定兴县北河镇）汇合后，其下游河段通常称为白沟河，但是古人也常常用白沟河、易水或拒马河称呼此河段。

   八渡关：在唐县西北五十里，其位置按《畿辅通志》的说法是在今唐县西大洋水库西北角的十八渡村附近，从汉代起就是戍守要地。

   周家堡：在今唐县黄石口乡周家堡村，东南距唐县一百一十里，为古代倒马关东出的要隘，常有军队戍守。周家堡东北12公里，即是抗日战争时期著名的黄土岭战役发生地，八路军在此役中伏击日军，击毙了号称“名将之花”的日军中将阿部规秀。

   马安关：又名马溺关，在庆都县（今望都县）西。《水经注》引西晋张曜《中山记》说：“八渡、马溺，是山曲要害之地，二关势接。”意思是说八渡关和马溺关均位于山势弯曲隐蔽的要害之处，能够起到相互呼应的作用。《大清一统志》说马溺关就是八渡关，显然有误。

   安阳关：在完县（今顺平县）西北二十七里的东、西安阳村附近，这里两山夹峙，一条南北向的道路从山间穿过（今为省道237路段，百度等地图将其标注为省道238，可能有误），安阳关就扼守在该道路必经的山口位置处，其重要性自不待言。

   水谷寨：在今满城县北水峪村，为安阳关北面的一个重要路口，今为省道237必经之地，南距顺平县城约35公里。

   祁 州：在保定府南一百二十里，即今河北省安国县所在地，为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北宋初曾在此置蒲阴县，不过这个蒲阴县与东晋时期与蒲阴陉相关的古蒲阴县并不在同一个地点，这在前面的京师篇（11）“紫荆关与蒲阴陉”一文中已有说明。

   安 州：在保定府东七十里，即今河北省安新县安州镇，这里就是前文《大清一统志》里所说的保定府东部号称“㳽潴大陆”的河网地带，众水在此汇合东流，陂塘、薮泽星罗棋布。北宋时期，在大臣何承矩的建议下，利用这里丰富的水力资源开凿了直通渤海的水渠，建起了东西长约三百余里、南北宽约五十～七十里的沼泽地带，以此阻截契丹骑兵的进攻，同时又利用河网灌溉之便广开稻田，以取屯田之利。北宋这个大水漫灌和屯田的举措，其结果就是使得通常情况下本该森严萧条的边境，反倒变成了良田万顷、鱼米丰登的沃壤。

   面对放眼望去的茫茫水波，受阻的契丹骑兵不得不把进攻方向向西转移，移到了太行山前约二百里宽没有河网陂泽的地带，也就是太行山东麓南北大道所经的地势较高的区域。而为了应对契丹，北宋在这个方向建立了许多关隘和堡寨，这就是保定府西部军事要塞云集的由来。到了明代，这些要塞中的一部分，又成了防范蒙古部落南下侵扰的屏障。

   高阳关：在今高阳县东二十五里旧城镇。

   草桥关：在今高阳县西二十里。顾祖禹认为草桥关就是高阳关，但是《大清一统志》却认为二者并不在一处。草桥关与霸州的益津关、雄州的瓦桥关在五代后周时期合称三关，是后周对抗契丹、控扼幽蓟的三个重镇。

   易 州：在保定府西北一百二十里，即今河北省易县所在地。易州位于太行山东麓的北易水（古濡水）北岸，为控扼紫荆关道东出河北平原的重镇。对于易州的地理形势，顾祖禹有非常精妙的评论：“州控据西山（指太行山），指顾朔、代。东下则岐沟、督亢不可为固；西出则飞狐、雁门不足为险也。是故燕代有事，易州常为必争之地。”（引文中的最后一句“是故燕代有事，易州常为必争之地。”不见于中华书局版《读史方舆纪要》）

   白杨岭：在易州西北四十里。为紫荆关道至易州途中的一个要隘。

   官坐岭：在易州西北五十里。为紫荆关道至易州途中的一个要隘。

   黄土岭：在易州西南九十里，为通往广昌县（今涞源县）的五回岭道上的一个要隘，即前述的八路军伏击日军的黄土岭战役发生地。

   紫荆关：在易州西北八十里的紫荆岭上，详情见前面的京师篇（11）“紫荆关与蒲阴陉”一文，此不赘述。

   齐眉山：又名蛾眉山，在易州西南百里。

   西水寨：在易州西南百里，峨眉山东南。

   金陂镇：在易州西五十里，为紫荆关道易州——紫荆关段必经之地。

   东峪口：在紫荆关东北三十里。为紫荆关东北方向的要隘和戍守要地。

   金水口：在今涞水县西金水口村，东南距紫荆关八十里。

   石塘口：在金水口西、今涞源县东北石堂村（石塘村）附近。

   横岭口：在石塘口西，今涞源县东北横岭子村附近。

   盘石口：在紫荆关西十里，再往西二十里为塔崖口，均为紫荆关西去广昌（涞源县）通道上的要隘。

   小龙门口：在紫荆关西南四十一里，今易县西东龙门沟村附近。

   黄沙口：在今易县西黄沙口村，东北距小龙门口三十里。

   水峪口：在今易县良岗镇北水峪沟，北距黄沙口二十五里。

以上三个沟口，均为翻越五回岭的山间小道。

   马水口：在涞水县西北二百里、今涿鹿县蟒石口镇下庄河村附近，现为省道248经行地。

   康家沟口：在今涿鹿县河东镇西。

图  保定府西部主要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