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耳熟能详的历史事件,居然就隐藏在平谷的古村之中 一条并不“独乐”的河 南独乐河的“独乐”二字,或与《孟子·梁惠王下》所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没有任何关系。南独乐河是商周时期开始形成村落的。此后人聚人散,分分合合。直到明代,村落又热闹起来,但名称不雅,叫作“渡漏河”。只因流淌于村北的那条渡漏河,水势或大或大,随季节而变,所以沿岸村落的名称也随之而来。这不雅的名称,于很多村民而言,却是招来贫穷的不吉之兆。于是, “渡漏”改成“独乐”。 与南独乐河相对的北独乐河,最早形成于明初。当时的聚落名称,叫作曹家胡同。这个名曰“胡同”的村落,莫非也是与“井” 有关?实际上,曹家胡同形成于燕王朱棣扫北之后。彼时的一大群随军家属,就是在这里安家落户,最终形成了一条胡同状街巷,又因为首户人家姓曹,于是出现了“曹家胡同”。从曹家胡同名称的出现过程,大致可知:这里的“胡同”来自两边有村落建筑物的人行通道。也由于曹家胡同地处独乐河(渡漏河)北岸,所以被更名为北独乐河。 燕王扫北时的随军家属,不止于曹家胡同一带安居。他们的身影,也出现在南独乐河镇的其他区域内。比如邢家庄,便是因为首户姓邢,才得此名称。还有些村落,在明初建造起土城。比如卜子庄,便是由明代把总领兵驻守于此,所以在当时称作“堡子庄”。这个“堡”,是 bu 的三声,用在带有军事防御性围墙的村庄。此外,还有 bao 的三声,是军事防御工程(工事),亦有 pu 的四声,多用于传递信息的驿站。卜子庄的形成,或是明初兵屯的结果。因为民众的迁移,一般不会修筑带有城墙的村寨。 若说起安营扎寨,我们不妨上溯七百多年,也就是唐朝的时候。相传,唐王李世民东征的时候,曾经路过南独乐河。在行军途中,李世民在一处叫作“甜水峪”的地方扎寨。甜水峪的东头,有一处高高的土台子。兴之所至,李世民带着麾下一干人等登台瞭望。台下的营垒、军马、兵士皆历历在目。于是,这个土台子便被称作“望马台”。到了明永乐年间,在唐王歇过脚的甜水峪村,朝廷派人建造育马营和牧马场,周遭还建有军仓和练兵场等。多少年后,这里改称甘营。甘营村东的望马台,则由明初山西洪洞县的移民王、闫两姓落户,名称未变,一路使用至今。时间又过去四百多年,到了清光绪六年(1880),闫姓人家来给甘营的刘宪家看坟,最终形成了新的村落。这刘宪的资料十分稀缺,但毕竟是个官员,死后拥有石马等陪葬物。闫姓人家的看坟村落,也取名“石马子”,且一并留存下来。 在南独乐河境内,有个名为 “峨眉山”的村落。此“峨眉山” 显然又非彼“峨眉山”,它不过是村北小山的名称谐音而已。村北小山,由于形如蛾,两侧山谷分别延至左右,就像两条细眉,因此被当地村民称作“蛾眉山”。到后来,干脆与四川的峨眉山同音且同字。就在这峨眉山上,用石头修筑起高大的城池。修这城池,是为了屯兵。而屯兵,则是为了守卫北寨长城口。这屯兵的地方,就是建造于明天顺七年(1463)的峨眉山营。说来也很有意思,峨眉山营出现的时间,正好是徐达于明洪武年间修筑长城之后,戚继光于明万历年间修建长城以前。它所防御的对象,是北元政权的继承者瓦剌。在峨眉山营建造的七年前,发生了明朝历史上有名的“天顺复辟”,也就是明英宗朱祁镇重获皇位。而再往前推七年,在“土木堡之变”中,朱祁镇成为瓦剌首领也先的最高级战利品。到了峨眉山营建造的时候,尽管也先已死,瓦剌的势力大不如前,但与瓦剌势力此消彼长的鞑靼势力,依然是明王朝的严重边患。守边,守边,一直是明朝历代政府必须做的事情。 相守北京光阴的村寨记忆 比峨眉山营出现时间略早的,是北城寨,也就是而今的北寨村。因为设置在明长城的南侧、峨眉山的山口之外,所以称作“北城寨”。 刘家河的名称,源自近代的一名乐善好施、出面组织开渠导水的刘姓村民。而刘家河的历史,则能追溯到新石器时代的夏家店下层文化遗存。在 1977 年 8 月,刘家河村迎来了建村后的最重要时刻之一,一座古墓被发现。此墓出土金、铜、玉、陶四类器物40 多件,属于商代中早期的墓葬。而今,一批出土于刘家河的文物,正在首都博物馆内收藏或展出。了解北京历史的朋友大都知道,商周时期的北京文物,主要出现于北京西南房山区的琉璃河遗址。在琉璃河遗址的区域之外,能够发现如此精美的商代文物,这在北京地区并不多见。 对于很多朋友来说,位于山东庄镇的鱼子山村,还是比较熟悉的。作为冀东地区重要的红色打卡地之一,被誉为革命年代里 “打不破的鱼子山”早已成为平谷地区的一块金字招牌。其实,鱼子山村的形成,得益于明代长城防御体系的构筑。这里最初的名称,叫作鱼子山寨,是守卫长城的驻兵之地。由于营寨旁有巨石,上面布满黄褐色的小斑点,如同鱼子,所以被称作“鱼子山”。到了抗日战争爆发一周年之后的 1938 年 7 月,鱼子山地区的民众在冀东抗日大暴动中,创建起平谷县第一支抗日游击队。1940 年 9 月,当地又建起了全县第一个农村党支部。 距离鱼子山村不远的桃棚村,虽然名气赶不上前者,但历史也十分悠久。桃棚村与鱼子山村都是明初形成的。在桃棚村民的传说中,元朝末年曾有一支军队镇守于此地的一座古庙之中。由于元军的军官克扣军饷,导致士兵纷纷逃走,后人戏称这座驻兵的庙宇为“逃兵寺”,之后又演进为“桃棚寺”。村落形成后,借“桃棚”二字取名。 通往鱼子山村的要道上,还有一个名为“肖家院”的村落。这里原有一座元朝兴建的龙泉寺,后毁于日军之手。而今,仅留下两三通古碑,其中一通是蒙古文。根据《平谷县志》的说法,肖家院的得名,是因为辽国萧太后出生于此。这个传说流传甚广,但无法佐证。倘若真的如此,辽宋之间的战和往事,或能为平谷大地增加一笔浓墨重彩的篇章。 颇有“皇帝缘”的小山村 平谷区西部、紧邻顺义区的峪口镇兴隆庄,也是形成于明代。村落最初的名称,叫作“东营”,这与当地的明军驻守有关。到了清代,据说乾隆帝在东巡的时候途经这里,见到村中百姓安居乐业,便夸赞当地“人财两旺”,很是“兴隆”,于是,这个东营村,也就更名为兴隆庄。关于乾隆帝是否真的到过这里,目前的文献资料没有记载,或许是当地民众讹传的结果。但北京流传的历史,在很大程度上,不也是由众多民间传说所串联起来的么。 位于大华山镇的前后北宫,或许也是这样命名的。相传,燕王朱棣在镇守北平时,于某年盛夏来到这里避暑纳凉。朱棣到来时,发现这一带地区青山绿水、气候适中、景色怡人,于是搭帐篷休息。后来,朱棣赐名北宫于此。可他并未在这里兴建过正式的宫室。说来也很奇特,有北宫就该有南宫,但在四周并没出现南宫。北宫村落本身,后来被分成前北宫(居南)、后北宫(居北)。而两处北宫也名实不符,或许是另有起源也未可知。 悠扬传说寻村忆 朱棣或许没来过北宫,但这里毕竟是燕王曾经的管辖范围。如果连管辖(活动)范围都不是,还附会此人的传说,那就更离谱一些了。比如大华山镇的挂甲峪村。相传,北宋时期的杨六郎在行军途中,曾经在这里休息过,且将身上的铠甲脱下挂在树上。多年之后,这里被称作“挂甲峪”。但根据相关文献记载,挂甲峪村形成的时间,是清代咸丰年间。换句话说,就是在杨六郎去世的七百多年之后,才形成了村落。这民间是如此流传杨六郎事迹的?何况杨六郎从未曾来过平谷地区(此地于杨六郎生活的年代,一直在辽国境内,且不曾发生过辽宋战争)。但民间寄予着对杨家将的崇拜与国家统一的期盼之情,还是值得肯定的。 与挂甲峪村有关杨六郎故事异曲同工的,还有王辛庄大小辛寨村。这是汉代形成的古老村落,称作“西寨务”。相传北宋时期,有位姓辛的将军在这里安营扎寨。其中大辛寨是他的中军大寨,小辛寨则为兵营小寨。后来,辛将军作战阵亡,他的人头也被敌方取走。皇帝得知此事,追赐了一个镶金的木质头颅,并将其葬于中军大寨,而此地也以其姓氏为名。我曾问过一名当地村民,这辛将军是宋朝的将军,还是辽国的将军?对方回答,是汉族,是宋朝。待我查阅资料,北宋军队与辽军作战的最靠北地点,是在如今北京南部地区。所以作为北宋将领的辛将军是不存在的。至于辽代的将军,则很难找到一位姓辛的。于是,大小辛寨的得名,就只能归结于民间传说了。 在大辛寨村北,曾经发现了汉代的墓葬群。据当地民众回忆,修筑公路的时候,所经地区散落着一大堆陶片汉砖。大辛寨村历来有“搬倒井、自来佛、将军坟松柏多”的传说。搬倒井或是一口倾斜了好几百年的古井。此井的倾斜,源自清康熙十八年(1679)的大地震。自来佛是一尊辽代的石质佛像,据说是从北部山区冲下来的。而将军坟,大体就该是这座辛将军之墓了。 比大小辛寨村的得名更靠谱一些的,是同处于王辛庄的熊耳营村。这座村落是明代形成的,名称来自永乐年间的一处城堡。城堡是用来屯兵的,被设置为上、下两营垒。据说,一个名叫熊耳的将军驻兵于此。熊耳将军是谁?这在《明史》及其他正史或野史资料中,都没有记载过。网络上描述最多的,是位于河南省的熊耳山。如此一来,在没有出土熊耳墓碑的情形下,我们也只能将其归为民间传说的人物了。 有些历史事件,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哪怕不真实的细节,都可以攀附于大的历史叙事。而有些历史事件,则是人们不甚了解的。而这样的历史事件,居然就隐藏在村落的名称之中。比如,王辛庄的贾各庄村。据说,清顺治六年(1649)当地发生了白莲教的运动,进而使得马圈庄、闫家庄沦为平地。这两个村庄幸存的居民,回到家园后重建村落。为了防止再次遭袭,他们用“假” 的谐音“贾”命名新村,名字叫作“贾家庄”。白莲教运动,涉及元明清三代,影响大且广。在平谷的历史上,出现过白莲教的足迹,倒也不是稀奇事。但具体到哪些地点、哪些村落与之有关,就很值得探讨了。贾各庄村名称的由来,若真的与白莲教运动相关联,对于研究古代农民运动的历史,确实是很有帮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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