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胡同在东城朝阳门内,2000年以后拆迁了不少户,现在应该是剩不下什么了。 兒時我住史家衚衕,出史家衚衕東口兒就是新鮮衚衕,我就是在新鮮衚衕小學讀(初小高小)小學,新鮮衚衕里有太多的故事, 我想念那個時候的北京,想念狹窄而擁擠的朝內南小街想念那24路公共汽車像泥鰍一樣在那狹窄的南小街兒里會車... 太姥姥家是旗人,当年新鲜胡同东西口各有一套四合院,文革时期都改了大杂院,住进了革命群众们,姥姥家只给剩了院门口东厢的15平小屋,于是一大家子人分的分散的散。 知道那胡同的人可能都注意过,新鲜胡同路南有不少大宅子,金百万、邓立群的宅子都在这胡同里。我要说的“五道湾儿”就是在胡同东口附近的一条小道,紧挨着邓立群的宅院。现在我也时常想起那个让我觉得邪性的胡同,好几次梦见贴着它的砖墙边,一路小跑不敢回头。 “五道湾儿”这个名字是姥姥告诉我的,据说从她刚嫁过这边来(姥姥正红旗满人,家在朝阳门外东岳庙神路街)就听人说这小道不能随便走,闹鬼。之所以叫五道湾儿,是因为这个小胡同一共有4个90度的拐弯,5条长度30米左右1米宽的小道把新鲜胡同和红岩胡同连在一起。小胡同两边都是高墙,一边是大杂院一边是宅子,只有胡同最外面的两条小道分别有2个锁得死死的门,印象里从没打开过。每个拐弯处有一个路灯,我妈告诉我这还是80年代才装上的,以前就是黑咕隆咚的一条小道,到了夜里谁也不肯抄近道走这条胡同。印象里,周围街坊都说这胡同不干净,死过人,出过事,还闹过鬼。 小时候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怕。夜里家里头打麻将,大人打发我去买可乐,好几次我都扎着胆子抄近道走五道湾儿。一般是到第一、二个拐弯都能慢慢走,快到第三个拐弯的时候就突然觉得害怕。胡同里自己走路的回声由于反射的原因,变得格外清晰而且还有混响;而身后路灯也把自己的影子在惨白的地上拉得格外的长。有时候实在受不了了,就觉得头皮一炸撒腿就跑,跑出胡同口还得往后使劲打量一番。一来二去我也就不敢常走了。说来也怪,白天夜里加起来我穿这个胡同少说也有五六十次,可是一次也没碰上过人。 记得有一次,真的是把我吓坏了。好像是94年的春节,我小学6年级。那天是正月十五晚上,过年的气氛还没过去。那时候的北京真冷,冬天晚上一过8点,街上就没几个人了。晚上8点多的时候,我说出去遛达一下,其实是想去南水关胡同的游戏机厅,出了门我就稀里糊涂地进了那个五道湾儿。过年心情比较轻松,所以也没想太多闹鬼的事。没有云层和汽车尾气的遮挡,月光照在胡同里真的是水银泻地般的感觉(这感觉如今在北京再也没有了)。图片 拐了个弯,我猛然看见前面拐弯的地面好像有个人影,那个人应该是在拐过去那条道儿的中间,只能看到路灯照个人头部分在地上。我开始以为是大树(真迟钝),没管他接着往前走,没想到那个影子却慢慢淡了,我拐过弯来也什么都没看到。可是再往前看,前面的拐弯处又是那个影子!现在想想也还是害怕,那个影子应该是个戴帽子的人(北京80-90年代最常见的那种毛线帽,现在似乎叫“打劫帽”了...),怎么看怎么像。我以为那个人应该在我前面走,可是胡同里静悄悄的,我停住脚步耳边却只有风声。眼前就是第三个拐弯了,我悄悄地走过去,那个影子还是一样,越近越淡,到了跟前还是什么都没有,雪白的月光和雪白的路灯照着胡同两边高高的院墙,一面亮一面暗,除了风声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刚走过的二道弯,头发都竖起来了:路灯底下有个人形的黑影,好像就是那个戴帽子的人!我真的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疑心生了暗鬼,那时候脑子都是木的!我拚了命的跑起来,一直跑到了胡同口外面,幸亏胡同口正对着的红岩胡同那边的小卖部开着门,门口挂着的昏黄的灯泡和屋里传出的搓麻声才给我壮了壮胆。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进去过那个五道湾儿。 现在想想,那个胡同确实很邪性。为什么两个院子之间要留那么一条小窄胡同?为什么不留直的,却留个4拐弯?为什么两边的院子都不在胡同里面开门,连窗户都很少冲这边?这些问题永远也没有解释了,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故去,而这个神秘的五道湾儿,也早就毁在推土机下了吧? 我想念那个时候的北京,想念狭窄而拥挤的朝内南小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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