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明嘉靖帝

2024-5-23 21:08| 发布者: weiwei |原作者: 老嘲|来自: 老嘲琐话

摘要: 多年前，读名著《万历十五年》对嘉靖帝留下了深刻印象，又曾专门读嘉靖帝的传记，这种印象就更加鲜明。最近一边从网上看电视连续剧《大明王朝1566》，一边复习关于嘉靖帝的史料，不禁再一次感触良多。为免遗忘，铺衍 ...

多年前，读名著《万历十五年》对嘉靖帝留下了深刻印象，又曾专门读嘉靖帝的传记，这种印象就更加鲜明。最近一边从网上看电视连续剧《大明王朝1566》，一边复习关于嘉靖帝的史料，不禁再一次感触良多。为免遗忘，铺衍此文。

关于嘉靖帝，在较浅的层面，有三件事应该明晰：一是嘉靖帝在位45年，只比其孙子万历帝的在位时间少3年，是明代16帝中在位时间第二长的皇帝；二是被列为明代奸臣之首的严嵩和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清官海瑞，均是嘉靖朝的人物；三是留存至今的 “老北京九坛八庙”，其中相当一部分（如天坛、地坛等）是嘉靖帝当年的杰作，如果不是因为他对道教的极度痴迷，当代人在北京城大抵只有佛寺可看，无从看到那么多凝聚中国本土文化信仰的名胜古迹。

在较深的层面上，同样有三件事需要记忆：

一是“大礼仪之争”。这是发生在明代的一件大事，对有明一代乃至整个中国的政治、文化史影响深远。这个深远影响很深奥，在此不赘，只讲故事。嘉靖帝能当上皇帝，完全是天上掉馅饼，他的堂兄（明武宗、正德皇帝）暴卒又无后，这个皇帝的帽子才掉在他的脑袋上。他本是生于、长于乡下（今湖北钟祥）的一名年幼藩王，13岁就死了父亲，15岁时被生拉硬拽地按在了皇帝的宝座上。北京城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吧，面对气势熏天的满朝权贵，他可能有些情怯却毫不胆怯，仅仅15岁的年龄，就表现出了难以想象的顽强，坚决不承认他堂兄的父亲是自己的父亲，坚持自己的父亲才是自己的父亲（所谓继统还是继嗣，即“大礼仪之争”），并以不进北京城进行要挟。这个争执历时三年之久，最终嘉靖帝完胜。从日常的角度讲，这场旷日持久、引发满朝地动山摇的争执就是一群大人欺负小孩子、一帮权臣欺负小皇帝以及朝臣由此而相互倾轧的闹剧。终嘉靖帝一生的人生孤独感、对政治的冷漠化由此发韧。

二是“壬寅宫变”。这个事发生的时间是壬寅年，所以被称为“壬寅宫变”。是一群宫女（由一名叫杨金英的宫婢领头）暴起弑君，嘉靖帝差点被勒死在御榻上。缘由是嘉靖帝修道，迷信晨露，宫女们每天清晨须去御园采集露珠，劳动强度大且不说，还稍不如意便又打又杀，宫女们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这一空前绝后的“恐怖袭击”事件。皇帝差点在自己的御榻上被一群宫女勒死，这种事情在历史上绝无仅有，也充分说明嘉靖帝平时对身边人的苛责和冷酷令人发指到了什么程度。“壬寅宫变”是嘉靖二十一年的事，那年嘉靖帝36岁。也以该年为时间分界，嘉靖帝由励精图治一变为疲怠朝政，也对他人更加不信任，搬出皇宫，避居西苑，开始了其后二十余年的不上朝（即不上班）历史。皇帝不上班，明朝这一独有的政治现象，被柏杨称为“断头政治”（政府首脑缺失的政治），发明者应该是嘉靖帝的爷爷（明宪宗、成化帝——经历过“土木堡之变”的明英宗的儿子），后来又经嘉靖帝的孙子万历帝发扬光大，成为驱使明朝灭亡的要命弊政之一。

三是“海瑞上疏”。这个事“地球人都知道”，需要记忆的是海瑞上疏中的言词相当激烈，且矛头直指嘉靖帝本人，有“嘉靖者言家家皆尽而无财用也”、“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这样如匕首、如投枪的句子。放在任何一位帝王身上，被如此恶语相向，谁都会暴跳如雷、杀心勃发吧，但嘉靖帝竟然没有杀海瑞，只是把他关了起来。并且在嘉靖帝临终前的四五年，政治恢复清明的迹象十分明显。这说明嘉靖帝虽然被某些史家称为昏君，但他本人的心智其实并不昏聩。他曾表示过早早退位、一心修道的意思，但被朝臣所阻未能如愿。他或许并不想当皇帝，当皇帝对他而言只是一种无从选择的选择吧。

嘉靖帝活了整整60周岁，他聪明绝顶，但他的一生，孤独、自我、偏执、多疑、冷酷。作为一位皇帝，他总体是不称职的，甚至是可恶的。但作为一个人呢？诚如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的编剧刘和平所说：他不是一名像雍正皇帝那样的奴隶（指拼命干活），而是更象一名被传统、被命运捆绑而始终拒力抵抗的囚徒！

这个人，或许不应被记忆为嘉靖帝，应还原他本来的大名：朱厚熜。

朱厚熜同志，可悯可恨可感，一生也是好悲剧啊！

（写于2016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