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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卦李”逢凶化吉如人愿 “缩脖子”一分钱吃半天——小石桥的庵里人家

2024-9-2 13:50| 发布者: weiwei |原作者: 满恒先|来自: 故古典儿带闲篇儿

摘要: 图注:小石桥“观音庵”的观音殿。我落生在后门桥的前海南沿,听大人说我5岁时,我家搬到了旧鼓楼大街路西的小石桥胡同9号院。这院子是一座建于清康熙年的观音庵。我们搬进来时,庵里早就断了香火,西边的禅房变成了 ...

图注:小石桥“观音庵”的观音殿。

我落生在后门桥的前海南沿,听大人说我5岁时,我家搬到了旧鼓楼大街路西的小石桥胡同9号院。这院子是一座建于清康熙年的观音庵。我们搬进来时,庵里早就断了香火,西边的禅房变成了“合作社”(粮店兼油盐店),西边的耳房租给了张大爷。山门临街一面堵死,成了粮店库房。院的东南角打了一道门。东边的禅房除了老尼自住,南半拉租给了傅二爷和他的儿子书田。北边的观音殿永远上锁。殿两边各有两间耳房,东头两间分别租给了“算卦李”和我们家,西头租给了福叔。

图注:本文及有关北京寺庙的部分照片、图纸资料引用了北平研究院1932年编撰,由谢辰生任顾问、刘曙光主编的《北平庙宇调查》。

西屋的福叔是拉“排子车”(“排”рǎi)的。福婶是“旗人”,娘家祖上“吃过见过”。福叔拉车早走人了,福婶才起来,脸不洗、头不梳,趿拉两只鞋,站在院里找人侃大山。她家有两样儿东西压根儿就没置过,一是笼屉;二是“取灯儿”。前者不是三两子儿就能买,后者又不值得买,干脆都去借。清早儿拢火时,不论谁家火炉借个火就讫了;到晌午该蒸窝头了,瞅准谁家今儿吃炸酱面,准不使笼屉——借来用!要是福婶一早儿张罗着去买东西,准是福叔昨儿拉了甜活儿,挣了块儿八毛的。只见她挎个蓝子,三分钱的劈柴、七分钱的煤、两毛钱的白面,剩下的一准儿全买肉。福婶是个热心肠,谁家有事儿她都满张罗。那年,我妈生我弟弟,福婶跑前跑后,还把我俩妹妹接到她家,管吃管住。

东屋书田叔迷上了蛐蛐。他养在澄浆罐儿里的那只“八厘头”只让我瞅过一眼。每到秋凉儿,他把“金三尾儿”、“马三尾儿”(“尾”yǐn)放在垫了土的缸里,转过年一立秋,刚“脱壳”的蛐蛐就能买钱。有一年,那缸没盖严,进了一只大“蝎剌虎子”,过了伏天打开一看,那只“蝎剌虎子”吃个肚儿歪,气得书田叔把它剁成两截儿。

这“庵”里人家有一小一老,最让我这少年之心惦念。

粮店的窦叔有个兄弟,上小学五年级,叫“小五儿”。哥俩儿从小没了爹妈,“小五儿”跟着窦叔过,无冬历夏就睡在山门内闲置的面柜里。我很为他担心,又佩服他的胆量。“晚上睡觉冷吗?”我问他。他说:“不冷,有的是麻袋。”“一个人睡觉害怕吗?”我又问。“害什么怕,有那么多老鼠跟我做伴儿。”

图注:算卦也叫占卜、打卦、起课,百姓称之为“算命”,是我国古老行业之一。老北京民间算命有三种人,一是盲人;二是批八字的;三是相面的。盲人算命右手执探路杆,左手提堂锣,所以也叫打堂锣算命。堂锣也叫“响器”或“报君知”,凡走街串巷的小买卖人,都有各自行业的响器,如剃头的“唤头”。

还有一老,就是那“算卦李”。他高高的个儿,出门时永远穿一件长布衫儿,头戴礼帽,肩上背一个蓝布包儿。他是干嘛的呢,靠什么养活一家老小?有一天,我悄悄地跟着他,出小石桥进酒醋局,从赵府街往南,就来到钟楼西墙。只见他从街边小铺提溜出一只木架,支开架后,再铺上一块木板,敷上一块黄布,再将纸笔、签筒、镇尺摆好,还有一块写着“神课算命”的牌子。他不慌不忙地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圆片茶镜,稳稳地坐在一张大马扎上,摇着一尺折扇,就等着客人求签问吉凶了。我可没耐心看他算卦,早奔了人声鼎沸的鼓楼市场。

图注:老北京街头算命“批八字”,也叫“卖卜者”。依据客人的生年月日时辰,按卦象或五行干支卜告其来世今生。

因为有个合作社,胡同里的街坊都来“庵”里买东西。所以,我们这院很热闹。“哎,来啦!一分钱吃半天儿!”您听,“缩脖子”来了。“缩脖子”是旧鼓楼大街一带的“名人”。胡同里的孩子一听他的吆喝,从枕头或炕席下摸出钱就往外跑,没钱的死乞白咧也要找大人磨烦出几分钱,干嘛哪?找“缩脖子”买“半空儿”(拉秧以后,没长成的花生叫“半空儿”)去。“缩脖子”自小儿驼背,可是驼得不大吃紧,要命的是他没脖子,下巴颏儿永远紧顶在胸口上,以至于他的眼光只能停留在脚前三尺远的范围。要想看远点儿,他非得努把劲儿,把腰秆儿往起拔,然后半拧着身子,兴许能看出两丈多远去。他每天擓(音:kuai)一个大号竹篮子,长圆型的那种,两边半圆儿,中间有一道提梁。篮子里的货跟着节气变化:春天是小山杏,跟着樱桃什么的;一过五月节,就变成煮毛豆之类;秋凉以后以“山里红”、大酸枣为主;冬景天就变成炒瓜籽等干货。当然,不断档的是“半空儿”。价儿低、分量足是因为他不用秤,用手捧。一毛钱的“半空儿”,他给两捧。不能捧的,象樱桃、桑葚儿,他用自己个儿糊的纸口袋,三分、五分一袋。这样的好处是可以灵活掌握:天擦黑儿了,卖不完的擓回去也是坏,他就多给点儿。有那鏰子儿拿不出的,他也不会让孩子空着手回家。赶上个好看的小小子、小闺女,他摸摸人家脸蛋儿,得,多饶点儿吧!

图注:老北京有许多卖花生的(冬天更多),凡挎蓝穿街走巷卖的多是“半空儿”,孩子是老主顾,给的多,又便宜。

1956年我家搬出了小石桥胡同,一同搬出的不止我家,而是十多个院、百十户。“观音庵”自然也免不了拆。现在那儿是某文化单位的宿舍。听说“缩脖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我至今忘不了“庵”里的那些小人物,忘不了“一分钱吃半天”的“半空儿”和“缩脖子”那悠长的吆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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