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桥——北京中轴线的“基点”——纪念历史地理学家、北京大学教授侯仁之先生113岁 ...

2024-12-6 21:26| 发布者: weiwei |原作者: 朱祖希 |来自: 北京纪事

摘要: 侯仁之为保护“北京中轴线”所做的两件实事2024年12月6日是侯仁之先生113岁华诞之日，谨在此略记侯仁之先生为保护“北京中轴线”所做的两件实事，以资纪念。侯仁之先生90岁华诞丨摄影：朱祖希为“后门桥”正名”万宁 ...

侯仁之为保护“北京中轴线”所做的两件实事

2024年12月6日是侯仁之先生113岁华诞之日，谨在此略记侯仁之先生为保护“北京中轴线”所做的两件实事，以资纪念。

侯仁之先生90岁华诞丨摄影：朱祖希

为“后门桥”正名”万宁桥”

2024年7月27日在印度新德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召开的“世界遗产委员会第46届委员大会”上，“北京中轴线”被正式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自此，中国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项目已达59项。其间对“北京中轴线”的评语是这样写的：中国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这是对北京老城这条拥有厚重历史文积淀，而且是世界最长的城市中轴线，作了最高的肯定。

应该说，明清北京城作为“中国理想都城”最早的蓝本，应该是成书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周礼·考工记》中所记的“营国制度”之中，即“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这一规制不但确立了以宫城为主体的中心区，而且奠定了都城全盘规划布局的基础，充分体现出了“王权至尊”的规划主题。它本着“择国之中而立宫”的要求，将宫城布署在全城中心位置上。环绕这个中心对称部署“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再以贯穿宫城的南北中轴线作为全城规划布局的主轴，把象征帝王政权的“朝廷”，布置在这条轴线上。这样，既具有象征意义，又强化了中轴线在整个王城中的主导作用。再通过主轴的“统领”，把”祖”和“社”等这些象征国家礼制的建筑群统一了起来，构成了一个以宫城为核心的中心区一一宫廷区。再按各自的功能和规划要求，分别部署在其周围，聚集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全城的道路网，又环绕宫城这个核心，沿中轴线进行对称布置，即以“九经九纬”组成的三条大道为主干，配以与之平竹的南北和东西向的次干道，结合顺城的环涂构成了全城的道路网。

对照北京老城，我们就可以看到它“以紫禁城为核心，以城墙为标志，由宫城、皇城、内城、外城的层层拱卫”和“中轴突出，两翼对称”的城市布局……这就是”中国理想都城的秩序”。应该说，它是中国都城历经数年的演进之后的最后成果，是其集大成者。

那么，形成这条北京老城中轴线的“基点”在哪儿一一就在“万宁桥”。

整修后的万宁桥丨摄影：朱祖希

整修中的万宁桥丨摄影：朱祖希

还在20世纪90年代初，侯仁之先生就提出了“北京城市发展中的三座里程碑”的论说。这“三座里程碑”都呈现在北京城的中轴上，即象征中国封建社会时期“王权至上”的紫禁城、象征新中国成立后，新时代“人民当家作主”的天安门广场和象征北京走向国际、走向世界的“奥林匹克公园”。

1998年4月28日下午，侯仁之先生应中共北京市委中心组的邀请，为他们作第六次学习报告。题目是：“整治后门桥，恢复历史原有风貌”。他说，在700多年前，元世祖忽必烈命他的谋臣，曾经规划建设过元上都的刘秉忠来燕京“相地”。他秉成旨意，在燕京经过了实地勘察之后，建议忽必烈放弃金中都城旧址，另觅新址。原因是在公元1215年蒙古族骑兵南下攻占“金中都城”时，其宫城已被焚毁。时间虽已过了半个世纪，但仍然是滿目疮痍，一片狼籍。且原来的城市水源地一一莲花池和以之为水源的莲花河水系，也已呈现出”水流涓微”的状况。而且，此地自周代的蓟城，历经隋唐的幽州城，辽代的陪都燕京城，至金代的中都城已逾两千年，所在地的浅层地下水已被污染，以至出现了“土泉疏恶”的状况。他看上了金中都城东北郊，建在古高梁河水系畔的行宫一一大宁宫的所在。这里有由西北绵延而来的众多天然湖泊，不仅水源充沛、面积广阔，且“天光水色”，很得蒙古族“逐水草而居”的习俗。于是，便将原先的“积水潭”改称，即以“海子”称之，决定以琼华岛大宁宫为中心，修筑揽括整个水面在内的、规模弘大的“大都城”。

侯仁之先生说：严格地讲，大都城规划的起点就是海子桥，即后来的“万宁桥”一一因为，海子桥的所在就是这大片“海子”的东端尽头，是它的出水口。它也就成了规划建设元大都城中轴线的基点一一以此为基点，向南北延伸拓展：向南延伸至元大都城的正南门（丽正门），南北延伸至中心阁。元朝象征帝国政权的重要建筑群一一大内，就建在这条中轴线上。由海子桥往北建以“中心阁”（今钟鼓楼附近），作为元大都城规划建设中轴线的北端点。

与原北京市副市长汪光焘讨论万宁桥(后门桥)的维修和新建桥命名问题

据史书记载，元至元成宗大德九年（1305年）以中心阁为主体，兴建了“大天寿万宁寺”。寺内“中塑祕宻佛像，其形丑怪”。成宗帝后布乐罕见后十分不快，并传旨将其头部用手帕遮盖起来。不久之后，又令将其拆毁了……元泰定四年（1327年），在其间修筑了供奉成宗的神御像，称“万寿殿”。由此，大天寿万宁寺也就成了元朝皇家祭祀成宗的场所。“海子桥”在大天寿万宁寺的正南方，自然也就称之为“万宁桥”了。

侯仁之先生在报告中还说：700多年前，早期的北京城从原来的莲花池畔转移到现在的什刹海畔，海子桥就是全城规划建设的新起点。北京城中轴线止是从这里向南、向北延展的。我建议将习惯称呼为“后门桥”，改回原来的名称一一万宁桥，希望子孙后代万世安宁。

侯先生什刹海后门桥调研

但是，自明永乐定都北京以后，白浮堰断流，海子面积日渐萎缩，以至在后来分隔成了什刹海前海、后海、西海。

万宁桥原是一座桥闸（澄清闸）一体的石桥，但桥下已日见淤积，桥两侧的石栏板，也因年久失修而呈显出斑驳破碎的状态，桥两端还有一些巨大的广告牌……人行至此，怎么也想像不出万宁桥原有的状况。更不会意识到：这里是北京，这座历史文化名城规划建设中轴线的“基点”。也就是在这次报告会上，侯仁之先生大胆呼吁：”整治后门桥，恢复历史原貌！”

对此，北京市委、市政府不仅欣然接受，且将它列为年度重点工程项目，由市文物局、市水利局和市政局三方共同协办完成。

不仅如此，就在整修后门桥的期间，还看见了被淹没在水底下多年的镇水兽。因之，也就让人们看见了，万宁桥原来有镇水兽6组共8只，且均为元明两代的遗存。你看：桥的东西两侧拱券顶上各一组；拱券南北两侧各有两组，共四组；桥西南北两侧还有“二龙戏珠”各一:。

为新建汉白玉石桥起名“金锭桥”

图片新修的金锭桥丨摄影：朱祖希

就在整修万宁桥的同时，还在其西侧什刹海出水口处，新修了一座三孔汉白玉石桥。它的修筑既方便了游人漫步什刹海，观赏其全貌，又减轻了因游人绕行万宁桥而带来的交通负荷和不便。为此，市委、市政府领导，还专程邀请侯仁之先生为新桥命名并题字。

就在新桥即将竣工的前夕，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春节。按惯例，作为学生自然要到住在北京大学燕南园61号的侯师家去拜年。就在侯仁之先生热情地接待我们的当儿，他说起了市领导要他给什刹海东端的这座新桥命名事情。他说，既然是要为什刹海的新桥命名，自然要考虑到什刹海地区的历史地理环境、文化的积淀和它的传承。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万宁桥原称“海子桥”。明永乐时迁都北京后，因其在皇城的北门一一地安门之北，而被人称之为地安桥、北门桥。后来，人们为了与“前门（正阳门）”相对应，又给叫成了“后门桥”。我考虑了这么几个方案：一是因为这座新桥在万宁桥的西侧什刹海的出水口处，可否叫“万宁新桥”；二是它在什刹海前海东侧的出水口处，而在什刹海前、后之间，历史上已建有石桥，名“银锭桥”。它不仅是前、后之间的重要标志，还有名闻遐迩的“银锭观山”之景一一站在在石桥之上，往西远观层峦叠嶂的西山，脚下却流水潺潺，荷花飘香，沁人心脾……活脱脱一幅中国风景画，而新建的石桥又在其南。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把它叫做“银锭新桥”；咱们再换个思路，这是我们在新时代，又是在什刹海地区修建的一座汉白玉石桥，就其材质、桥型而论，都比上述两座桥要精美。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把它叫做“金锭桥”？！请你们再考虑一下，还有什么更好的名字没有？！不过，由于时间紧迫，请你们在三天之内答覆我。因为，市里领导还等着我的回覆呢。另外，市领导还嘱咐我为新定的桥名题字。可我的毛笔字功底不深，不敢造次。还是请北京的书家题写吧……

我在返回家之后思虑再三，觉得侯师考虑得已经很周详了。但我个人却以为用”金锭桥”命名更适合。便在第三天的早上报告给了侯师：我觉着用“金锭桥”命名更好些……

现在镌刻在新桥上的“金锭桥”三字，虽然是侯师亲笔所写，但并不是老人家专门为新桥所题，而是从侯师给市领导的信件中植出来放大之后镌刻上去的。

我们从这些细节中看到，侯仁之先生做事真是极其认真细致，为人又极为谨填谦和的大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