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立蒙藏学校的红色足迹

　　古老的小石虎胡同 
   京城众多媒体发布一则消息：西城区小石虎胡同33号的民族大世界商场，定于2013年5月19日24点前腾退完毕，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国立蒙藏学校”的保护修缮工作正式启动。

  此则消息一出，又一次搅动了无数人的神经。因为关于这个院子的“去留”之争，近十年来就没有停息过。对于普通人而言，尤其是从这所学校走出去的学子们来说，国立蒙藏学校的恢复、修缮，则更具人文关怀的意味。因为这所学校，在中国近代史上曾浓墨重彩地书写过一笔；为繁荣、稳定边疆，发挥过积极作用；众多文化和历史名人和这里发生过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的学子们或许留下了青年时代的梦想和情窦初开时朦胧的爱，直到耄耋之年还来到面目全非的院落前追思怀想。

  国立蒙藏学校成立伊始，校址并不在石虎胡同，而是在西皇城根西南转马台内的孙家花园。因经费困难，停办数月后，在蒙藏委员会和财政部的资助下，于1916年11月复课时迁至西单，当时叫石虎胡同8号院。1932年，购置隔壁的石虎胡同7号院，即松坡图书馆，才形成今天的格局。蒙藏学校章程规定，先办预科，教授中学课程，再升格大专。1918年4月，第一批预科学生毕业，进入法律专科，学校改名为蒙藏专门学校，简称蒙专。按当时高等教育分为高等师范、专门学校、本科的体制，蒙专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所少数民族高校。1951年6月改名为中央民族学院附中，直到1987年迁出石虎胡同，蒙藏学校在此进行了长达70余年的教学实践活动。

  国立蒙藏学校的成立，和当时政权更迭，国际局势诡谲动荡有关。1911年前后，政权更迭之际，西方列强为培植自己的势力范围，推波助澜，掀起分裂中国的狂潮。英国想把西藏从中国分裂出去，俄国想把内蒙古分裂出去，而那时上述诸地的王公贵族又对曾主张“驱除鞑虏”的孙中山等人不信任，拒绝共和甚至也谋求“独立”。在此为难之际，民国政府强调“五族共和”，制定优待政策来应对危局。以贡桑诺尔布为首的“蒙古王公联合会”这才转为支持共和。

  1912年9月，民国政府任命贡桑诺尔布为蒙藏事务局总裁，总管边疆和民族事务。这位性情恬静，通晓蒙、满、汉、藏文字又力图变革图强的新派王公，是年冬，以“鉴于蒙藏两族，地接边陲，教育落后，与蒙籍议员联合提议，在北京创立蒙藏专门学校，实行官费。”向国会提交议案，该案经国会议决，呈准国府批交蒙藏事务局（后改组为蒙藏委员会）筹备。1913年3月，国立蒙藏专门学校成立，聘请达挈甫为校长（1913~1924年），所招学生，都是前清理藩部所属咸安宫、唐古忒、托特三校的学生以及理藩部内的蒙古族、藏族学生。以后，又不断从内蒙古、西藏等地区及内地招生。课程初设政法（补习班性质），后增设蒙古文和藏文，其余课程与普通中学相同。从此，蒙藏学校几经改名，几经停办，但都顽强地进入到人们的视野，书写着自己的历史。

  蒙藏学校最亮丽的一笔，应该是在上世纪初留下的红色足迹，使之成为革命活动的基地、革命家成长的摇篮。在1919年的“五四运动”中，该校师生积极参与大游行，火烧赵家楼，并在《晨报》上以《蒙藏学界之愤激》为题，刊登了蒙藏学校学生的罢课宣言，学生代表荣耀先与瞿秋白、许德珩、张国焘等共同发起成立北京学生联合会，以“蒙藏学校一百三十人”名义参与签署《致巴黎专使电》、《致巴黎和会电》等爱国文书等一系列行动，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影响。荣耀先本人进入李大钊视野，李大钊鼓励荣耀先回土默特旗号召更多青年到蒙藏学校读书。1923年秋，乌兰夫、多松年等39名蒙古族学生来到蒙藏学校。邓中夏、赵世炎、张国焘以及中共北方区委的几乎全部委员都来过该校，组织读书会、座谈会，以及个别谈话等活动。马克思主义思想在这里生根发芽，之后的悼念列宁遥祭大会、纪念“二七”大罢工一周年、欢迎孙中山先生北上、支持国民会议、声援上海“五卅运动”等重大活动中都活跃着蒙藏学校学生们的身影。到1925年1月，全校120名学生中，已有90名中共党员和青年团员。蒙藏学校党支部是中共党史上第一个少数民族党支部，并创办了少数民族的第一份革命刊物——《蒙古农民》。面对这一切，李大钊欣喜过望，称他们是“新生力量，革命的财富”。

  此后，这些蒙专的革命学生纷纷投身到大革命的洪流：乌兰夫、多松年等5人去了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荣耀先等十多人去国共合作的黄埔军校；贾力更等十多人去广州毛泽东同志主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奎璧等人去蒙古人民共和国党务学校，进而转到莫斯科东方劳动大学；李裕智、吉雅泰等直接回内蒙古开展和领导革命斗争。之后的三四十年代，蒙藏学校革命的火种仍绵绵不熄。中共北京地下党领导人刘仁、崔月犁等都曾关注、指导过蒙藏学校的革命活动；进步知识分子张致祥，以语文教师身份，齐燕铭以蒙古族同乡身份，在校组织读书会，排演进步戏剧，引导郭小川、克力更、黄静涛、寒峰、乌兰、潮洛濛、墨志清、浩帆、李子欣等走上了革命道路，他们有的奔赴延安，有的回内蒙古参加革命斗争。一个学校同时有这么多人成为大革命时期的先进分子，这在中国现代教育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蒙藏学校对中国革命的贡献由此可见一斑。

  新中国成立后，蒙藏学校与中央民族学院合并，称中央民族学院附中。但仍然秉承了发展少数民族教育，开发民族地区，稳定祖国边疆的蒙藏学校的办学思想，多次招收的云南班、西藏班、预医班以及后来的新疆班，为民族地区输送了大量急需的人才，为民族地区的稳定、发展和繁荣作出了贡献。

  这就是历史，北洋政府创办的学校里，诞生了一批旧制度的掘墓人。西单石虎胡同国立蒙藏学校校址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可能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