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佛教的盂兰盆会 关于盂兰盆会的由来、历史以及佛教的《瑜伽焰口》、道教的《萨翁铁罐炼度施食》,拙著《老北京的风俗》[1]一书中,已予系统阐述,不再重复。现仅就本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末,北京市主要寺院及佛教团体所办的盂兰盆会概况,略述一二: 旧时,佛教寺院所办的盂兰盆会大多于事前向檀越、施主募化集金,作为法会之开销。法会于开坛前,循例要在山门前贴上黄纸的大字块:“祈建盂兰道场”,并揭示黄纸巨榜,召请“十方三世,古往今来”各类孤魂等众同赴法会,以资各得善利。庙的门房处,贴出“门头查”的黄纸条,表示是对赴会的各类孤魂等众进行审查、接待之处。大雄宝殿为经堂;后殿则为“功德堂”,高悬“超升莲界”的匾额,供奉“十方法界无祀孤魂”牌位和居士,善信人士供奉的自家宗亲牌位。供案上,摆满了装有冥银的白色包裹。有的庙,上午由首座方丈讲经;有的上午即由僧众、居士奉诵《佛说阿弥陀经》,举扬圣号绕佛后,即至功德堂“回向”“品咒”,然后普佛拜愿、交供。至此,上午的佛事活动就结束了,例由僧众纷击法器引导着居士们到斋堂用斋,谓之“过堂”或“过斋”。凡前来“随喜”的居士、善信人士,香客们都可以用斋。下午僧众、居士们上殿合诵《佛说盂兰盆经》和《地藏经》之后,在一片举扬“南无地藏王菩萨”的圣号声中,列队到法船前品咒“加持”,由领忏放正的大和尚用香菜往法船上施洒“甘露水”,谓之“祭船”。随后,把功德堂上的包裹,一律装进法船的统舱内,加封。贴上《三宝示·船照》。由前来参拜的文场敲响“神耳”(大鞭子抽锣),后有单皮、鼓、钹相随。居士、善信人士们以及在庙设位的眷属们举着整股的高香,当作火把。僧众素打“七星”走在后面,祭送法船。一般送到附近广场焚化,如拈花寺送至警尔胡同东侧小大院;嘉兴寺则送至太平仓北口的大道上;还有不出庙门即焚化的,如西四广济寺历年均在最前院的天王殿前焚化。广化寺因临近什刹后海河沿,早年有在水面上烧法船之举。 此外,盂兰盆会在内容和形式上还有些变化,细节上不尽一致,但大同小异。现举几个实例如下: 1.西直门外高梁桥天仙庙,历年旧历七月十五日设坛唪经,在河畔陈巨型法船。且桥上栏杆分别绑有纸人:背篓携网的渔翁、挑柴持斧的樵夫、背禾执镰的农人、提包挎伞的商旅,以及僧、道、烟花妓女、乞丐······表示这都是被法会召请的亡魂。桥头还有纸扎的执幡使者,表示“西方接引”。是日前往随喜者、游览参观者甚众。 2.西单卧佛寺街鹫峰寺历年旧历七月十五日有盛大法会,由宗月法师领忏诵经,纸扎巨型“济孤法船”,并糊三座“九品莲台”[2],于焚化时,周围还插上数百枝纸荷叶、莲花。意为“南海添莲座”,此为度佛家四众[3]的。 3.宣武门外粉房琉璃街的尼僧庙三圣庵为超度丛葬在南边义地的烟花妓女,历年旧历七月十五日在窑台茶馆西侧高搭大型经棚,尼僧们在此昼夜诵经、放焰口。是日糊一丈九尺的巨型法船,届晚送至陶然亭河泊处焚化。 4.天坛二道坛门是民国以后处决罪犯的刑场,人们普遍认为此是孤魂怨鬼的集中地。30至40年代,历年七月十五日,原华北居士林在天桥路北关帝庙(今天桥商场)正对着二道坛门处,搭一经棚,举办盂兰盆会,超度被行刑的冤魂怨鬼。届晚,在老坛根烧法船。晚间有“三大士”或“五大士”[4]的《地藏行愿施食焰口》,当念到召请各类孤魂来临法会受“无遮甘露法食”时,将卷好的烧纸和往生咒一卷卷地摆到二道坛门刑场处。 此外,北海公园永安寺、天王殿历年旧历七月十五日,办有所谓“追悼阵亡将士法会”,多带有政治色彩。凡属这种情况,都在天王殿山门前高搭素彩牌楼。二殿设有经坛,正面为番(喇嘛)经;东面为道(道士)经;西面为禅(和尚)经。后殿扎有灵龛,供着一个“陆海空军阵亡将士”的牌位,进行公祭。 盛大法会所用的纸糊法船大至数丈,放在搭有木台的水面上。届晚,番、道、禅身披法衣,纷击法器与应邀的各界人士、阵亡将士家属,分别乘坐客船,环水一周后,将法船焚化。一般法船长一丈数尺,摆在天王殿“须弥春”琉璃牌坊后边。届晚,用人抬着,僧道随后,送至“小西天”空圹处焚化。 晚间,僧、道有乘船绕水放焰口的,也有时在天王殿里设坛放焰口。此外,还有放荷灯之举,一般是将纸制的朵朵莲花,底下插上半个茄子,放入水中,使之能漂浮,莲花中间做有竹芯,插上蜡烛一一燃点,谓之“以灯度亡”。 这种盂兰盆会也带有娱乐性质。每逢旧历七月十五日,北海公园,游客云集,拥挤不堪,丢鞋落帽者无计其数。近人夏仁虎在他的《旧京秋词》[1]里写道:“中元之夕,北海灯船盛会,倾城往观。女郎拥轧失履,为园丁拾得者凡三十六只,登报招领。因忆李后主调小周后划袜香阶之句”,[2]故拈诗云:“北海灯船彻夜明,游观士女夜倾城。飘零卅六鸳鸯影,想见香阶刬(chǎn)袜行。” 较大的一次盂兰盆会是民国15年(1926年)军阀张宗昌追悼直鲁联军阵亡将士,光用彩纸扎糊的骑兵部队等就从北海后门沿着北岸,一直摆到“小西天”一带。还糊了一只巨型法船放于湖心的木台上。是日,观者如潮。不过,天公不作美,一阵特大暴雨,浇了个稀巴烂。结果当天没烧,次日才补烧的。 最有历史意义的一次盂兰盆会是民国25年(1936年)8月31日(即旧历七月十五日),在北海公园天王殿举行的“追悼抗日阵亡将士”法会。“七七”事变前,我国事实上与日寇已有战争,如傅作义将军收复绥远百灵庙战役等。这当然要有牺牲。故当局及北平市各界均有追悼阵亡将士之举。当时,为敦促南京国民政府抗日,而正在游行请愿的学联代表们亦前往参加公祭。这天北海公园游人过多,而且秩序不好,无人维持。人们为了争看烧法船、放荷灯,互相拥挤,以至发生挤倒沿河栏杆,甚至踩伤、踩死游人的重大事故。 日寇侵占华北后,历年旧历七月十五日,北海公园天王殿中山公园音乐堂、中南海万善殿均举行过所谓“追悼大东亚圣战阵亡将士法会”,除烧法船、放荷灯外,还搞过所谓祭“忠魂塔”的仪式。晚上,大放焰火花炮,时人谓之“出洋相”。 抗战胜利,民国34年(1945年)8月22日(即旧历七月十五日),北京市佛教界为追悼八年抗战阵亡将士在天安门城楼上举行了盛大的盂兰盆会,放了“三大士”的《普利济孤焰口》。 在北海公园天王殿举行的最后一次盂兰盆会是民国37年(1948年)8月19日(即旧历七月十五日),国民党市政当局办了“追悼戡乱阵亡将士法会”。是日,天王殿前贴了粉、黄、绿三色的标语,不像是宗教活动,倒仿佛是政治性的集会。须弥春牌坊下,设有一丈一尺的法船。山门高搭素花牌楼,院内设桌卖冥银烧纸、香烛,贴一黄纸,上书“欢迎随喜功德,届晚祭送法船”。二殿有番、道、禅三棚经。 下午6时,僧众祭船(对法船“加持”)后,由众人抬着,后面跟着番、道、禅,送至“小西天”前边的大道上焚化。晚间放有少量的荷灯。 最后,谈谈更为新奇的盂兰盆会,不是超度亡人,而是超度亡畜。老北京的佛教居士、善信弟子遵照佛陀“众生平等”的教义,对于死亡的畜生,一是要掩埋,不得露尸于光天化日之下,二是持诵“南无阿弥陀佛:窝木、别扎拉杂木,娑诃”咒语七遍,仅此而已。个别家庭对爱畜(如猫、狗),尤其是对死于非命者,有借用给亡人烧的“往生钱”,或垫于身下,或焚化,决无办道场者。但在日伪时期,曾出现过旧历七月十五日,给畜生办盂兰盆会的例子。原因是日伪时期,北京地方当局曾组织警方对家犬大肆围剿,家犬惨死无计其数。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王揖唐居然来了个猫哭老鼠的滑稽表演。在西城沟沿翊教寺举办“超度畜灵法会”,庙里挂满了各伪机关、团体送来的帐子、对联。其中有书“登斯民于衽席,化妖气为祥和”之句。不但有僧众唪经,还祭送了法船。 |
2000.11.1,老北京网自创办之日起,已经运行了 天 | 老北京网
GMT+8, 2024-11-23 04:04 , Processed in 1.083675 second(s), 8 queries , MemCache On.
道义 良知 责任 担当
CopyRight © 2000-2022 oldbeijing Inc.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