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交民巷志 | 初识京城最长的胡同

作为从小在大院里长大的北京人，年幼时即耳闻东交民巷的响亮名声，但由于此地的城市功能与自己的生活、学习、工作缺少关联，多少次途径此地时擦肩而过，却一直鲜有机会走进这个以京城最长胡同和最早使馆区而名闻遐迩的历史街区。

直至2015年5月29日、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才初次以漫游者的心境走进东交民巷，并以建筑师的视角观察街道中的每一座古老建筑。

从东交民巷东口走进胡同，行至最西端后再折返回东端，完成第一次游走的历程。在好奇心驱使下徒步往返一个来回的游走体验中，享受在慢节奏中探寻与发现的快乐时光。盛夏时节的傍晚在浓荫蔽日的胡同中行走是惬意的，路上不经意间邂逅一座座掩映于茂盛树木中的近代西洋建筑，总能给人带来出乎意料的愉悦与惊喜。

圣米厄尔教堂（左图）、原正金银行（右图）

原德国兵营围墙（左图）、原德国医院围墙（右图）

原法国使馆大门（左图）、原法国邮局（右图）

原俄国使馆官邸（左图）、原比利时使馆（右图）

原俄国使馆官邸（左图）、原麦加利银行（右图）

初识东交民巷的总体印象却又带有几分失望，或许原先对于这个旧时列国使馆云集之地的期望过高，本以为在京城心脏地带这片近代西方殖民建筑最为集中的区域能够看到连续统一的街景，令人遗憾的是目之所及的历史建筑已为数不多且呈散点式分布，多数还隐藏于禁止入内的机关大院和谢绝参观的宾馆、家属院等单位之内而难窥真容。

原东方汇理银行

原俄国使馆（左图）、原英国使馆（右图）

唯见原使馆区留存至今的零星沿街公共建筑，包括一座教堂、一座邮局、一座洋行及五座银行等西式老建筑已被大体量的现代高层住宅、宾馆、医院、行政办公楼等不同类型、不同样式的新建筑分割为碎片化的盆景式景观。

圣米厄尔教堂

原法国邮局

原大丰洋行

原正金银行

原花旗银行

原麦加利银行

圣米厄尔教堂的双尖塔刺向苍穹的同时却仰望着比邻而居的高层住宅楼，正金银行在高层住宅楼及高层酒店等左邻右舍的君临之下也似乎有些喘不过气……

高楼环伺的圣米厄尔教堂（左图）及原正金银行（右图）

除此之外，东交民巷街景则呈现出以从前各国使馆连续围墙为界面的封闭感，所幸的是这些围墙仍带有几分旧物的痕迹。

在围墙上仍点缀着一些留存至今的各国使馆大门，作为东交民巷街景的重点、节点及视觉焦点，这些引人注目的西式门楼是东交民巷最具代表性的历史建筑遗存。

原法国使馆大门

原俄国使馆大门

原荷兰使馆大门（左图）、原美国使馆大门（右图）

围墙上亦有一些新入驻单位在不同时期新建或改建的院门，有些也已显露出岁月的沧桑。

初次游走东交民巷之后，才意识到这种直线型的游走远不能涵盖东交民巷历史遗存中分散开的各点，因为东交民巷的称谓与范畴早已不仅是一条线性街巷，同时也是一片广袤的城市区域。

今日东交民巷位于北京市东城区东华门街道辖区内，东起崇文门内大街，西至天安门广场东侧路，全长1552米，是北京旧城区最长的一条胡同。东交民巷历史街区范围即原东交民巷使馆区范围，东临崇文门内大街，南临前门东大街，西临天安门广场东侧路，北临东长安街，占地面积75万平方米，用地规模大致相当于占地面积72万平方米的紫禁城。

东交民巷于1999年被首都规划建设委员会划定为北京旧城25片历史文化保护区之一，东交民巷使馆建筑群于2001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15年9月13日、一个骄阳似火的上午，与三五好友结伴同行，再走东交民巷。不同时节、不同天气里的胡同所呈现出的景致会有所不同，游走时的心境与情愫也会不一样。依然是从东端开始走起，此次却迂回游走台基厂大街、台基厂二条、台基厂头条、东长安街、正义路，随后行至东交民巷西端，结束行程。

台基厂大街

台基厂二条

台基厂头条

东长安街（左图）、台基厂大街北口（右图）

正义路

细数沿街呈散点分布的历史建筑遗存，大致按自东向西顺序包括德国医院残存围墙、华比银行、大丰洋行、圣米厄尔教堂、万国俱乐部、法国邮局、正金银行、东方汇理银行、花旗银行、麦加利银行等公共建筑及比利时、奥地利、德国、法国、意大利、日本、俄国、荷兰、美国、英国等各国使馆及其兵营大门以及围墙内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使馆建筑。

原德国医院围墙

原大丰洋行（左图）及其北侧建筑（右图）

圣米厄尔教堂

原法国兵营

原奥地利使馆大门

原万国俱乐部

各国使馆前身多为清代王府及衙署，今日则多为政府机关大院及其家属院，均不对外开放且谢绝参观与拍照。深藏于高墙深院内留存至今的各国使馆建筑对于过往行人而言，难窥其冰山一角，只好望墙兴叹！

于是，在好奇心与猎奇心的驱使下，既想看看高墙内从前的各国使馆建筑何等壮观，又想知道沿街作为使馆区配套的公共建筑究竟有哪些已湮没于大刀阔斧的现代化城市建设中。只得在书籍与网络中史海勾沉，未曾想竟不能浅尝辄止，却是一发不可收、乐此而不疲，启程抽丝剥茧式的发掘与探索之旅。

建筑大师刘力先生即兴iPad画作：原大丰洋行北侧建筑（左图）、原日本使馆大门（右图）

通过查阅相关历史资料，对东交民巷逐渐形成纵贯古今、横贯中西的全面认知，也逐渐厘清那些已然灰飞烟灭的历史建筑之准确位置，与留存的历史建筑拼接起来，在想象中勾勒出一幅东交民巷使馆区的全景图。随着心中诸多谜团被逐个破解，随着东交民巷所笼罩的历史迷雾渐渐消退，却越发激起进一步探寻东交民巷前世今生的浓厚兴趣。其间，建筑界前辈刘力大师“应当开创东交民巷学”的倡导、师兄倪阳大师“建议结集出版”的鼓励更加坚定了自己砥砺前行的信念与步伐；其间，又对东交民巷进行第三次游走……

2016年1月27日的隆冬时节，不再被茂密树叶遮挡，东交民巷的老建筑得以在枯枝扶疏中将其庐山真面目全面展现给路人。第三次游走东交民巷的最大收获有二：其一，趁某单位家属院门口的传达室无人值班时悄然潜入院内，得见东交民巷历史建筑遗存中最早的使馆建筑——日本使馆旧馆；其二，走进对外营业的高端餐饮会所前门23号院，得见保存完好的五座美国使馆建筑。

原日本使馆旧馆

原美国使馆

通过一次次实地游走和在书籍及网络资料中的虚拟游走，越发认识到东交民巷独一无二的珍贵文化价值。东交民巷所蕴藏的历史及人文内涵异常丰富，远远超出建筑师最关注的建筑学范畴。历史星空中风云变幻、荣辱与共的东交民巷既是东方古都受尽屈辱的西方殖民史的见证，却又为北京城书写出璀璨的西方建筑艺术史，可谓历史之辩证。就让我们开启一段探寻并审视东交民巷历史与建筑的跨越时空的文化之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