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小店风光（三）

因不肯登报而拒绝访问

“安寓客商”与“安寓行人”不同

物美价廉

记者问：尚有比较公道，而比较清洁者乎？该人答：有。旋又导记者，至一小室。室内仅有砖炕一，纵横各四尺馀。炕尚铺灯草席一床，明净无尘。正中不愤，置炕几一具。几上列茶壶茶碗。炕之一隅，积有被窝三四床。该人语记者曰：此处最佳，每人每日，取大洋二角，连被窝在内。炕上所容人数，三四位不等。不过，饮茶，须自行赴隔壁茶馆内买水，自买茶叶。洗脸，本店备有脸盆一只，作公共洗脸之用。喜轿，亦可以此脸盆移用。至于灯亮，则由本店供给。除此以外，无另一部分矣。

无法访问

该人言间，记者视其小店内，并无柜房客厅之费。欲与接谈，则无坐处。因立而问曰：此店开设于何年？店主人系何人？有无店簿？该人闻语，注视记者久之，曰：“您是督察吗？”记者曰：非也。该人曰：“您是侦缉队吗？”记者曰：亦非也。该人曰：“您不是办公事的人，问这些干什么？”记者乃笑曰：卧报馆中人耳，因调查社会情形，故来访问。该人变色曰：“我们又不犯法，你干吗给我们登报？”记者笑曰：登报，于贵店，有何妨碍？该人曰：“你取叫巡警同你来，我告诉你。”记者知其不可理喻，乃辞出。记者出该小店，行既远，囘首视之，该人犹竚立门首，若不胜惊疑者。

亦有楼房

记者又行抵一家门首，其门框上，有某某店字样。两旁墙上，则书“安寓客商”“仕宦行台”字样。门旁，亦有“内有单间”木牌。知其系小店，乃推门入，伪为觅住宿处着。店中人导记者，参观内容。其楼下广室内，炕上芦席，炕头被窝，俱比较整洁。登楼，有单间凡六，比较亦稍宽大。问其价格，则谓：店钱，被窝钱，总计其数，楼上三角，楼下一角六，茶水不管，但有灯亮。记者问：此间旅客，以何种职业者为最多？该人不答，且叩以询问之意。记者笑曰：居必择邻，问亦何妨？该人终不答，记者因託词光线不佳，自行退出。

半属茶馆

记者又行抵一处，视门框上寿，亦书某某客店字样。而门首簷下，则挂有败旧小木牌，上书“龙井”“雀舌”字样。记者疑之，入其中，则见一室之内，上方有大砖炕，炕上亦铺有芦席，炕头亦堆有被窝。而距门近处，则有条桌数张。诸短衣垢面人，据坐桌畔，谈笑生风。记者巡视一通，一人问曰：“喝水乎？”记者曰：“不喝。住店，可以吗？”该人摇首曰：“不成。”记者问：然则此间并非小店乎？该人曰：“不是”记者不明其故，亦惟有退出。

腥秽触鼻

记者东行，越马路而裹。折向北，迤逦行抵六铺。则见该曲巷中，有小店甚多。店之门首墙上，仅为“安寓行人”字样。绝无“安寓客商”，亦无书“仕宦行台”者。当地房屋，一律䎿隘狭小。入一小店视之，其中砖炕，甚残破。炕上芦席，亦不完整。有三数鹄面鸠形者，方解衣，捕捉虮虱。其中一人，遍身溃烂。腥秽之气，触鼻不可暂耐。店中人方询记者来意，记者急伪称“找朋友”，语毕，立即退出。视该小店之旁，有一街门之上，悬长匾一方，上书“流民养病所”字样，记者徘徊久之，不知其为何种之机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