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小店风光（十一）

昔年招募新兵者皆投小店住宿

执旗募兵者多为本地游民

昔年招兵

记者问：昔年盛行招兵时代，各小店中，欢迎军人住宿，其理安在？

某君答：昔年各部军队，往往派出士兵，于天桥一带，执旗招兵，招得若干，无力住客栈旅馆，则于各小店中投宿。依招兵向例：凡承募新兵者，募得一名，送回队伍，即由主管长官，给以报酬二三角不等。招募愈多，则报酬愈厚。大抵，能言掼语者，一日之间，往往招得五六名，以至十馀名。则其收入，实甚可观。于小店宿费，决部短欠。盖昔年招兵情形，并非一种之公事，而为一种之买卖行为也。

乃为买卖

记者问：招募新兵，何以竟为买卖行为？

某君答：由他处开来之军队，皆为客籍。于本地情形，既不熟悉。且其口音，又多扞格。故派人招兵，乃极困难。大致，各部军队招兵时，则觅一本地流民土棍，承办其事。该流民土棍，领出一身旧军服，及一面招兵旗帜，则于天桥一带，择空地，高声呐喊，劝人当兵。而在天桥一带，逗遛不去者，不为无业游民，即系粮店油盐店之学徒。此类人物，囗识简单，而生活皆极恶劣。遇执旗呐喊者，即团聚听讲。该招兵人，乃鼓其如簧之舌，尽力诱惑。听讲者信以为真，则应募而去。将来如何，在招兵人，可以不问。其以新兵一名，卖得二三角钱，则为其独一目的也。

应募心理

记者问：招兵人向群众演讲，其语义，系未劝人投军，誓死救国乎？

某君答：在天桥招兵，若劝人誓死救国，决无一人应募。盖此种人类，应募之心理，可析为：一，好逸恶劳。以现在工作为苦痛劳累，认定当兵为舒适。二，迫于生活。以现在衣食为困难，认定当兵以后，衣食无忧，且可领饷银。三，希望升官。自觉毫无资格，毫无能力。欲求升官，漫步可得。惟当兵以后，有升官之希望。四，希望发财。贫无立锥，焉有发财之可能？惟当兵以后，若遇战争，每进占一处地方，抑或因失败而退却，解渴大肆抢掠。的来金珠宝物，可以成为富家翁。

诱惑方法

故凡在天桥招兵者，其对众人演讲之词，大致为：“朋友们，都是年青力壮的小夥子。因为没有机会，每人荐举，便倒了霉了。吃饭，得辛苦去挣。穿衣，热天不威风，冬天还受冷。晚来睡觉，被窝也没有，住店没有钱。像我们当兵的，吃饭，是白面馒头，五天一顿大肉。穿衣，是军服。热天威风，冬天有棉军服，皮外氅。睡觉，有军毯，有营房。坐车不花钱，听戏不打票。每一个月，开八元大洋。雪花花的，干什么不好。朋友们！跟我去当兵罢。我们队伍，军饷最重组。现在，已然快招足了。今天招一天，明天不招了。”此时，若向其询问，顾虑作战之危险。彼即谓：“打仗，更好了。时局一乱，到处是洋钱，容我们去检。打赢了仗，还可以升官。”听讲诸人，被其诱惑，即随之而去。在小店中，住宿一霄，此日送往军队，换领招募费。得钱，即回小店，饮酒，食肉，或觅人聚赌。招募事毕，钱已耗尽。乃又脱去军服，回复其流民资格。故昔年执旗招兵之事，其中黑幕甚多。在军队方面，亦无所谓充实武备。不过补填空额，以备长官点验之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