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 北京车夫最多,大约可分下例的这几样儿;赶大车的,赶轿车的,赶马车的,宅门儿赶车的,拉洋车的,拉排子车的。赶大车轿车的人数若和前清时代比较,可差的远了,现在至友四千数百馀人,宅门儿赶车的,至友赶马车的居多数儿,赶轿车儿的简直是寥如晨星了。拉洋车的就是人力车夫,他们的人数儿,除了自用和包月之外,联通四郊的,大约总有十二万多人。拉排子车的东西车站较多,其馀四九城的车口口儿较少,总计起来,可有六百多人,因为他们除去拉运,没有多大的用处。北京市内,在没有警察的时候,车价,漫无限制任意要索,遇有外来的人,不论中外,讹索的更利害,自有警察以后,警察厅也曾订有里数远近,车价的多少,无如这些人改不遵行,警察不认针的取缔,坐车的又怎么样呢?可就应了俗语儿了,就是车船店脚牙,无罪就当杀。这句话了,足见人人对于这屋中人恨之入骨了。大凡无业游民,光蛋流氓,毫无学术,只有一膀子苦力气,才做这个事情,可是现在和从前有点儿不同了,因为政府没钱,机关停薪,且兼闲人太多,谋事不易,流入拉车的很多,其中真是藏龙卧虎,良莠不齐了;尤以满族官员,兵丁,秀才,生员,为多数儿;现在更有许多当过兵警的拉上洋车,北京的穷状,于此可见一斑了。 脚行 脚行是“通运公司”的旧名字,就是各铁路的车站,替代客人搬运行李,起卸货物的人。都呌脚行可是另外还有一种,不属车站的,好像替人搬家运动木器,和贵重的东西,有用肩挑的,有用背负的,还有一种倭脖儿的,用肩颈的力量抗精细的傢具,不论大小,长短多少,都能抗着就走。并且有一种特长,若是有搬家的,设或这家儿陈设傢具很多,非用六七大车不能运完,若有两个脚行来装车,只用四辆大车就彀了,装的非常结实,而且牢稳安全,决没有擦碰磕伤的弊病。可是原价之外,苛索很重,稍不儒意,损伤的毛病,却是免不了的,因为他们有这可恶的毛病,所以这行人,也列在“车船店脚牙”里了。若说到车站的脚行,可比不上他们,车站的脚行,只会蠢笨的负运,决不会取巧的。雇用脚行的所在,是东西城的四小市儿,“精忠庙”的棹椅铺,别的地方是没有的。 粪夫 说起粪夫来,真是北京的一件绝大不良的现象,中外观瞻的地方儿,实在不应有的,并且与卫生上也是不宜。北京的东郊民巷,便绝对没有这种现象;有拉粪的大车,车上是大木箱,或是大木桶,盖的非常严密,经过的地方儿决闻不见味儿,而且他拉运的时候极早,无论冬夏,总在人不起的时候,这拉粪的车又叫垃圾车,此外就不然了。偏北的地方,还好点儿;东西城偏南的地方,差不多都有掏茅厕带倒马子的。各城门出入的粪车子,大街小巷的粪桶子,真能把人给薰死!论到掏粪这行职业,都是山东“曹”“德”各州人居多,偶然也有直隶人,可是少数;这种职业虽说是臭,可是也有臭规矩,城里的粪夫,如为“掏茅厕的”不挣住户的工钱,挣节钱,工钱由粪厂子给。粪厂子在各大城外头,在城内左右的也有,惟居少数。前三门的粪夫,为“倒马子的”,挣住户的工钱,节钱,阴天下雨还要酒钱,他们另外还挣粪厂子的工钱。各人有各人的道,不得互相侵犯逾越。倘有越俎代庖,或是偷盗,轻者殴辱议罚,重者就许因此打人命官私。他们掏来的粪,各人送到各人的厂子,厂子里单有工人把粪攒上沟泥,炉灰,马粪,然后晾晒干了,卖给种地的做肥料,每百斤也合一元上下哪。做这行买卖的,真有不少发财的哪,若不,怎么说是“试金行”呢? 民间迷信 北京的民间,是历来崇拜佛教的,脑筋重迷信的印象,最深不过,由此可见民间常识的薄弱了;说起来他们迷信的现象,真是五光十色,现在把调查来的录在下面。 (一)偶像与顶香:有一般人是专诱惑好迷信的人,便设立香坛,悬挂偶像,自称是某山某山的老太太,大仙爷,大仙姑,降世普就一方。烧香时,香坛主任谓系仙爷或仙姑之指使,变形变相,作出种种生奇的态度,香客问病或问事,均于香客所烧之香上取决,所以设香坛者名呌“顶香的”,又叫“瞧香的”。是时顶香的用手在香头乱幌占卜,如问病者,即当赏给炉中之香灰,并搀少许之茶叶,(芙萍按:搀茶叶是必要的一种调和,不是香灰,真没法下咽了。)名曰“炉药”,嘱回家分几次服用,病便好,某日再来叩谢,至时须给仙爷仙姑上供敬酒云云;事毕,香客酌给香资而去。香客若是问事的,顶香的也是如是的瞧香断定,都给说出来,于是香客——迷信者便磕头拜服。 香坛上称迷信者曰“善男信女”,答谢礼除了敬酒上供之外,还有一种最普通的挂匾,匾是一块黄布,上写黑字,如“有求必应”——“灵佑一方”等等,下署“信士弟子某某拜”。在热闹的香坛上看去,这种东西真是叠三堆四,毫无隙地;也可以想见民间被迷信薰染之一斑了。但是晚近年来这些各邪魔外祟,仍然如是的澎湃冲击,这真不是民间的好现象。 (二)拴娃娃:妇人在永久无嗣的时候,真是焦急万状,除了到处烧香祷告之外,便要实行彻底的拴娃娃的把戏了。拴的时候,是预备十色花线,择个吉日良辰,上朝阳门外“东岳庙”,(因为那个庙很大,佛像又多,香火也盛,所以人都讲究上那儿去。)到了“子孙娘娘”殿中(子孙娘娘殿正座是子孙娘娘,周围有许多泥质的娃娃,在清代是磁质的。)先烧香磕头祷告,然后检定一个娃娃用线在脖子上一套,口中祈求抱着便走。此外自然药给老道一些香资,但是要讨口气,还得多给到了家便说“把娃娃拴来了!全拴来了”回头有家人应声“拴来了!”从此便把他放在箱子里,阔人还做些小衣小被,及各种襁褓陪衬着他,隔几天便把他自箱子里抱出来,任意的揶揄,就和玩耍真孩子一样。但是究竟能得到真的孩儿与否,那娃娃不过是一个标本,子孙娘娘丝毫也没有保险的能力! (三)月家老挂线:男女的婚姻事情在停滞的时候,便说把婚姻结住了,或说冲了:这件事情须在“月家老儿”驾前解决,就是拿着五色线,到东岳庙中月家老儿殿里,把线挂在月家老儿身上,也是烧香磕头,男女都是一样的;回来便说婚姻从此就有头绪了。 (四)摸铜驴子:摸铜驴子,也是为求子失迷的状态的一种,东岳庙的东殿上有一头铜驴,这个驴连下体都俱全,肾囊部分的铜光,真是照眼的亮,因为摸牠的人太多的缘故。男子过去摸一把,有的也是害臊;女的更是忸忸怩怩,羞羞搭搭,要摸怕人笑话,但是求子心盛,没有法子,便也摸上了。所以这个铜驴殿中的趣事和笑话,是不断出的。这种迷信的作用,说是摸摸牠:在男的方面是能有了种子的力量;在女的方面是能有了结胎的可能。我们细细咀嚼个中的意味,真能令人喷饭了啊! (五)夜哭郎:在普通一般家庭里的小孩子,有时候在夜间啼哭,达旦不止,于是便说他是“夜哭”了;须使众人口祷,方可遏止。即将若干黄纸条用硃砂笔写红字云:“天茫茫,地茫茫,我家有个夜哭郎:行路君子念囗遍,一觉睡到大天亮!”巷口街头,遍地皆是,行路的人看见牠念与不念,那就没有一定了。 (六)却病祟:在任何人有病及各种邪魔症,谓之曰“小祟惑”,便翻查祟惑本子。这种本子大概宪书上就附带着,是用“张天师”的法术,以退却病祟。中有四句歌诀曰:“大师祛病书法,记准得病日期。查看病人轻重,照书送者大吉。”却病的方法,是分得病的日期,系得自何方,用多少张黄钱纸,向何方走多少步焚之便好。如祟惑本子上所载云:“初一日病者:东南路得之,是神使客鬼作祟,头痛寒热,起坐无力,饮食无味,用黄钱五张,向东南方四十步,送之大吉!”其馀一月三十天各有说帖,不须多说了。 (七)散司:有病的人在十分险恶的时候,便说他在阴司受罪了;等到病好了,必得到东岳庙中七十二配殿(一名七十二司)里烧香,名为“散司”。意思是自家灾满把司散了。散法是按司各烧一炷香,磕一个头,要七十二番才算完事。 (八)舍绿豆:这是在四月初八日的事。这日各庙宇,善会,及大慈善家,都煑些个青豆黄豆,外加胡萝葡,差人挑着到了巷口街头逢人便舍。行路人几乎把施舍的人都包围住了,这都是大善人的慈悲,使人人都结个豆儿缘,但是实在不如蒸些个窝窝头在街上舍一舍。 (九)祭星:一般常人在无聊的时候,便说今年他的星宿不好,转过年来到正月初八日,都要祭一祭本年的星,以求顺利。祭物是用各色绵纸,缀成灯花。数目以本人之年岁为标准。祭时将灯花浇以香油燃着,设于一板上,然后烧香,磕头祷告,俟灯花灭后毕事。 (十)却眼疾:有一般人在害眼病的时候便说冲撞着仙灵迷住眼了;于是也要祷告祷告。其法,是将碗盛以净水,用扫囗蘸醮水,在屋内墙隙凹处浇洒,口中祷念:“尘子土孙,砖头瓦块,我一时的忘睁眼!躲躲儿我吧!……” (十一)痘儿迷:小儿在种痘以后于是迷信便大了,母亲的嘴里没有闲住的时候,甚么“痘儿哥哥”“痘儿姐姐”,说他们都在一傍看护着小儿的痘儿呢。小儿的痘,只许说好——美,不许说不好,怕是痘儿哥哥他们恼了,把小儿的痘变坏了。等到十二天,用全份神祃举行大供,老娘娘,痘儿哥痘儿姐姐,都躬逢其盛了。 (十二)财神楼:财神楼是在住宅的一隅做一间小房子,安置自家财神爷的。讲究的,有小旗杆黄缎帘,真有小庙儿的气概。每日烧三炷香,便能保护自家的财气旺;每月初二、十六,两日,各极一时之盛。此风原出于乡间,他们说财神爷分为“狐”“黄”“白”“柳”四大门,(即狐狸,黄鼠,刺蝟,蛇。)渐渐京中也有这种现像了。 以上种种,都是摘民间迷信之具体者说的,其馀小事,也真无法笔述了;至于小孩子要戴上两个帽子,便说是要死舅舅的象征,迷信的深刻,也就可想而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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