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总要忙着张罗一些应景的吃食。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想起小时候的热闹。腊月二十五以后,在大人的带领下,蒸馒头、蒸豆包;炸排叉、炸丸子;炖鸡炖菜炖鱼炖肉,虽然没有什么出奇的食材,但哪一次都是忙活得不亦乐乎。这应该就是对“民以食为天”的最佳解读。 过了“三十儿”是兔年,说到吃食,就想起了从小到大吃过的那些和兔子有着直接或间接关系的“美味”。 小时候过年,家里总要蒸一锅“白兔豆包”。在普通豆包上用剪子铰出来两只长耳朵,耳朵下面安上两粒红豆当眼睛,讲究的再跟脑门儿的位置点个小红点儿装饰美化一下。豆包蒸好,看那一锅冒着热气的小胖“兔子”,透着那么喜兴。有的时候,还会搭配一些小“刺猬”,就是在豆包的表面铰出来很多长“刺”,在一端捏个尖儿给刺猬当鼻子,也安上俩小眼睛。说实在的,总感觉“刺猬”比“兔子”更逼真一些。 不过打从搬进楼房以后,就好像再也没吃过“白兔豆包”了,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大人一直没有蒸过,而我也从来没刻意去打听。但既然想起来了,又正好到了兔年,怎么也得蒸一锅暄腾的胖“白兔”来应应景的,不然心里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种豆包应该是北方孩子的集体回忆吧,而且好像很有传承的渊源,至少几百年前就出现了。 清朝康雍时期有个刑部尚书叫吴琠,曾经在赶考潦倒的时得到过一家小饭铺的资助,有一年吴尚书回乡省亲,为了感恩,专门到那家饭铺去表示谢意,临别时候给店家留下了一副对联:面似银蛇盘中舞,馍如玉兔笼上卧。从此,小饭铺生意兴隆顾客盈门。玉兔一样的馍,不就正是“白兔豆包”或者“白兔馒头”嘛。 小时候一旦看见吹糖人的,立刻就会走不动路,站在人家的小摊儿旁边,看着手艺人连吹带捏地鼓捣出一个一个造型逼真的小动物。开始吹的时候,一般是用一根儿细竹签从铜锅里挑起一小疙瘩糖稀,用手抻出一条,这抻出的一条貌似是空心的,放进嘴里,开始吹气,然后连带着那糖稀疙瘩一起变透明变鼓,在这个过程中,用手将糖稀疙瘩捏弄出形状。讲究点的,还会在做好的糖人上用毛笔点缀一些红绿的食用色素。我最喜欢他们吹出来的兔子,圆乎乎的一个球儿,上面染着红绿白的小碎花,活脱脱一只惹人爱的小花猪。 虽然喜欢,但从小到大,我对糖人,从来不敢用舌头去尝试味道,因为我总感觉,它在制作者的手下、嘴里经历变化的过程,让我不能从卫生角度上完全释怀。 前些年还吃过一道菜,叫“烩兔子蛋”。当看见菜单的时候确实有点茫然,心想兔子怎么会生蛋了呢?怎么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和我说过呢?等菜上桌,才知道这“兔子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煮熟的鹌鹑蛋,在底部切下一小片,让蛋稳当地摆在盘子里,把切下的那片蛋清一分为二做兔子耳朵,插在鹌鹑蛋“脑门儿”地方破开的小口子里,这样就做成了一个小白兔的形状,再用胡萝卜丁儿做成眼睛,一个个“小兔子”确实形象又可爱。盘子边上码了一圈西蓝花,鹌鹑蛋上浇了厚厚一层金黄热烈的咸蛋黄南瓜汁。 用蛋做出来的兔子,所以要叫“兔子蛋”。虽然吃起来没什么特别,但妙处就在那造型上了,一口一个的小“胖兔子”,小孩子和大姑娘都很喜欢,开心就好。至于味道,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当年在青岛出差,宾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成了每天的固定食堂。在他家吃到了不少当地特色的小海鲜,其中就有一种叫作“海兔子”的东西。 我总感觉所谓的“海兔子”,在外形和口感上,都和小只的鱿鱼十分近似,味道也是大差不差,反正都是海鲜那种让人“拿得起放不下”的清鲜。水煮、酱爆、辣炒、青椒爆炒、韭菜爆炒,不论怎么做,小小的满肚子籽的“海兔子”,变换着各种风味,一口咬下去的那种满足感,让人欲罢不能。2016 年夏天去台湾,在垦丁大街上一家海鲜店用餐后,出门端详了一会儿凉棚下摆着的玻璃缸,有一个上面标示着“海兔子”。看那造型,显得很软萌有意思,并不像当年在青岛吃到类似小鱿鱼的那种。后来也没深究,感觉无非就是叫法不同而已,管它孰对孰错,大家都叫“海兔子”,好吃就行了呗。 说来讲去,都是一些兔子造型或者名字里带着“兔子”的吃食,顶多就是和兔子有些间接关系。不过没办法,从小到大,吃过的真兔子,只有两种而已。八十年代的时候,北京城流行过一段时间排队打散装啤酒的事情。 当时啤酒属于稀罕物,不是什么地方都能买到,大部分只能到饭店去喝。可是在那个年代,普通工薪阶层有几个人有条件每天下馆子吃饭店的?好在有不少食品店和小饭馆搞起了便民经营,就是向老百姓售卖散装冰镇啤酒。这下可把喜欢啤酒的人们乐坏了,天天提着铁皮暖壶到人家店门口排队,打几升冰啤酒回家解馋。可商家也不是傻子,卖给你啤酒也不能没个代价,怎么也得讲讲条件,那就是搭菜。打一升啤酒,必须同时买个素菜;打多了就必须买个肉菜。 当时平房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有的长辈喜欢没事儿就喝点儿的,每次都会随着啤酒带回来个肉菜。满院子就我一个孩子,所以那肉菜基本就都便宜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们买酒时候“搭”回家的酱兔头。除了酱香就是肉味,很像是没有膻味的酱牛头肉那种口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啤酒敞开供应了,这种酱香味的兔头一下子就消失了,曾经想吃,但找了挺久也没找见。 再一种我吃过用兔子作为食材的菜,是熏兔腿。 有一年春节,家里舅舅带了几只他自己熏制的兔腿来,吃饭的时候用烤箱把它们又热了一遍,吃起来有一点焦脆,咸淡适中的口味加上烟熏特有的浓香,解馋过瘾还不油腻。这道菜成了我家好几年春节期间的保留项目,直到我见到兔肉再也吃不下的时候。十年前的样子,我养了一只海棠兔,从巴掌大一直被我养到了十斤上下,成长得十分茁壮。自从养过兔子后,对兔肉吃食再也没有半丝兴趣。应该是爱屋及乌,心里容不得拿“伙伴”作菜了吧。 有一次朋友提议去东三环吃双流老妈兔头,并向我疯狂推介那兔子脑袋做得有多霸道多好吃,当时唯一的反应,不是馋涎欲滴,而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其实有时候自己回忆起这些吃的,也难免会有一些感触。捏成兔子形状的豆包,并不会比普通的豆包更香;做成兔子模样的鹌鹑蛋,也不比白着嘴吃来得美味。人们费了工夫去把食材弄成“兔子”,只不过就是为了图个好看和喜兴,尤其是在过年的时候。 好看应景又喜兴的好吃的,谁不爱呢?我肯定是拒绝不了的,别人随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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