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门

北大西斋闹鬼，差不多已成了人们口中的谈料，我以为遇鬼二生，应以聊斋志异中的态度“雄鬼则拔剑逐之，雌鬼则开门纳之”来对付来鬼，那是最好不过。北平对于这种妖异的事，很多人喜欢谈他，民间更盛行所谓“四大门”的崇拜，巫人——顶香的在城厢荒僻角落里，尚有他与她们的号召力，这种民间迷信生活，记一些也是有趣的。

黄白胡柳 不问贵姓敬护供应

我们走到城外乡村的人家房院边，常见有一间极小的房洞，那就是所谓“财神洞”，每逢节季也要烧香上供，拜跪如仪，至于所供的财神是那一位，恐怕谁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是一位“财神老爷子”罢了。这种不问贵姓，随便供应的精神，可以说是伟大的。北平的这种财神爷，四大门就是黄白胡柳，也就是人民崇拜的财神爷了。黄是鼬鼠，北平俗呼为黄鼠狼，尊称黄爷，白是刺猬，尊称为白爷，白爷主财，更是为人敬重，胡是狐狸，尊称为胡爷，柳是蛇，北平俗呼为长虫，尊称为长爷，四种在人们的心目中，都能给人祸福，都能保佑人发财暴利，只是刺猬专主财运的。四大门既然在人心理上占了地位，便有人假藉着牠们来装神弄鬼来顶香治病，名为“瞧香头”，北平人口中呼为“瞧香的”，或“香头”。像舍下附近的简区僻巷，时常看见小的黄纸招帖，上写“大仙爷眞灵”，下欵是信士弟子某人有的写明佛堂在某处的，有的不写明地址，表示几仙爷几仙姑是不藉人力宣传，只要你信，你便可以自动的问讯寻找了去。有人说顶几仙爷的，多半都是女性巫婆，顶几仙姑的，都是男性巫人，不知是什么道理？

可以向仙爷仙姑问事问病

乡间虽然财神洞多，但顶香人却多在城内和关厢一带，家中设了佛堂，有人来问事问病的，上供烧香以后，便听香头吩咐一切，所问某事有没有成就，什么时候可成，而且他和她们为坚定人的信仰，全喜说肯定的话，至于以后兑现不兑现，她们是不管的。问病的有时爷开几味国药，有时便给一包香灰，那就是所谓“炉药”了。北城有一某舖掌柜，以瞧香治病，很受许多人欢迎，因为他会扎中国针，爷懂些浅近中医道理，又不索费，所以弄的非常热闹。顶香的自然以能降仙，仙附其身为最大本事，实际便是表情功夫，笔记小说中，有不少这样记载，但北平顶香的却不如此，只以本人口吻说话，意思大概是，已得仙传，自然就攸往咸宜了。北平中等以上人家，都不信瞧香的事，所以只能号召妇女愚民，上中阶级是玩扶乩把戏的，上焉者有什么社什么院，一方念佛，一方行动要听祖师老佛在沙盘上的训导。下焉者各立乩坛，定期开坛，任人焚香问事问病，这种乩坛在民国十二年前后，曾经风行一时，立坛的自备一切费用，只是为信心所驱使，执事人员，是为助善，共成盛举，开坛的日子，坛主预备两餐，供执事人员食用，后来因为供应两餐，所费太多，取消了吃饭制度，执事人员也就藉故喑场下了。乩坛和四大门瞧香的，不同之点，只是一用沙盘，一用口述，一个凭黄白胡柳为招牌，一个凭神仙佛祖为招牌，实际还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