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佛节

前生结了不解缘

今生添了牵肠债

阴历四月，正是香汛季节，想像峨眉，普陀，天幕，鸡足，武夷诸山的一片前程之声，再看一看华北的泰山、恒山、妙峯山、丫髻山，香客逃命还来不及，真不知心中是何自谓了。佛一定是有灵的，是爱因斯坦驳不了的定论，何以为证？试观吃大菜，坐汽车，拥金条的善士，何以有如此享受？“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这些善士岂不是应有的善报吗？只怪大多数的闽中，前生烧了断头香而已。昨天——四月初八日的浴佛节，是佛门中的大典，据说是释迦牟尼佛降生之日，中国学者根据春秋推算，应为四月储物日，初八日正是三朝浴儿之日，不用说依照中国习惯初八日对初五日是四朝，不是三朝，即古天竺有此浴儿习俗否？还待研究印度文化者的解答。此日各庙宇，不管是大长处，是子孙院小庙，全要规规矩矩的上殿唪经，施主多走动大的庙寺，有的是施主自来随喜，住相布施是不免的（不住相布施，大和尚们要根据世法，不根据佛法的加以白眼），有的是庙中举办大规模的法会，和请份子式的小规模善会，广请檀越光临拈香的。以前海宇澄平，套一句林琴南小说所谓太平洋刁斗无声的时候，许多好名的政客文人，都要在浴佛节日，在有名刹宇中举行诗会，北伐成功前，梁财神士诒在广济寺大会名流，作许多诗来，并称广济寺为古花之寺，于是引起一般考证谜的考证，结果真花之寺不过是丰台的一个小庙，今名三官庙的，但广济寺因此便被人重视起来。我们试将明清两代文字翻一遍，北平关于浴佛节的故事太多了。

佛家讲饮过，所以常说慎莫种因，信佛的居士们，便将种因附会到结缘上去，所以除在浴佛节日唪经浴佛（洗瓷质石质金属质佛像）外，还要舍缘豆。前夕预备好了黄豆、青豆、鹹胡萝葡丁到初八日四更即起，将黄豆青豆煑熟晾凉，两桶胡萝葡丁，一枚一枚望箥箩内拣，拣一枚念一声阿弥陀佛，天将拂晓即捧此黄绿红三色的缘豆儿，立于通衢，施舍结缘，有不愿结缘的，可以不必接受，凡接受缘豆的，必须虔敬态度，接一枚念一声佛，或接一撮念一声佛，儿童则各给一撮，虽不念佛，表情也很虔敬，笔者幼时亲经此事。近年舍缘豆的，已然很少，前二三年隔壁庙中的比丘尼，还舍缘豆，但只煑青黄豆，不加鹹胡萝葡丁，成人极少接受，儿童接受也很少虔敬了。北平以人见面有缘，说话投机，为前生吃过缘豆儿，否则见影憎嫌，闻声厌恶，为前生没结过缘，没吃过缘豆儿，今日之下，我们只和棒子面，结了牵肠债，不解缘了，反之和我们没结缘的，您必知是谁？四月初八日，除妙峯山香汛中特别火炽外，北平东直门外铁塔，也要开庙，庙在关厢嘴的北岔，门临大道，庙宇不大，塔亦不高，但塔身较广，塔门向西开，中有和宝珠洞肉佛相似的肉佛一尊，俗传为建文帝遗蜕，并说塔下有地道可以直通南京，可见是齐东野语了。赶庙的商贩不多，但香火尚盛，以前庙东的行宫庙，也在此日开庙，并有香会，自从废弃以后，便成为悍匪赫连智胜的垜子窑了，杀人、绑票、活埋侦缉队员，听说也享受了大赦减刑，谁说佛无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