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时代谈求雨

段执政曾亲自拈香

长辛店祈雨浇元绪公

孟子中有“七八月间旱，则苗槁矣”，七八月是建子的周历，乃建寅夏历的五六月，这当然指的的大秋了。“麦收三月雨”，今年的麦秋算是没什么指望了，大秋连下种的都很少，求其苗槁矣都不可得，只可说苗少矣，如果是苗槁矣，还可希望“天由然作云，沛然下雨”呢！旱象已成，夫复何言。气象台告诉我们，六月（国历）里只有六天完全晴天，基于上次他说下雨便下雨的新年，本没有再写求雨的必要，因为求雨是很有噱头玩意，在此“官清民富”的时代，不妨写次解颐，求雨在前汉就很盛行，董仲舒有土龙祈雨之法，唐代以后祈雨的故事尤多，最热闹的是明末，据张岱所记，有人物色到和水浒一百单八将姿态相似的人欵妆扮起来，奏乐舞踊祈雨，这是何等的热闹，可惜我们没看见。求雨是件迷信动作，那是没什疑惑的，以前遇有大旱年月，上自君王地方官吏，下至老百姓，都要祈雨，全用诚诚恳恳态度。试想由乾清宫到天坛，坐三轮车也须两三千法币，康熙帝却亲自步行了去求雨，光绪中求雨疏文，甚至太后药自称臣妾某某氏率子某某（后勾去妾字），民国后元首，也如仪的祈过雨，大概是执政府时代吧，段芝泉曾经亲自拈香，其郑重可知，与其三一八枪杀情愿学生，成为两大杰作。北伐成功以后，才取消了这种迷信动作。北平以前曾是国都，所以求雨以郡王元首为祈雨领袖，先祈于画眉山的黑龙潭，唪经拜疏，非至雨下不止，如果印度洋暖流仍坚不悲伤，南海龙王老敖，不听使令，便以最后手段，至河北邯郸请铁牌，铁牌一到，甘霖立沛，降雨以后，据说只须将铁牌掷入黑龙潭，便能由地下自回邯郸那。民国后也由邯郸请过铁牌，是用平汉铁路专车往迎，后来也是专车送还的，并没掷入黑龙潭，仿佛记得那次铁牌请来后也没降什么大量雨泽，求雨在乡间，是很有趣味的，虽然没有张岱所记那们热闹，也还可观，丁卯夏旱，笔者适在长辛店，前几天便传说有求雨的聚会，各村农民，齐在路旁预备盆缸，分貯清水，准备接会，是日午后，鼓乐由杨庄子，欵欵来到陈庄子，随行闽中太多，远路看不出都是什么角色来，前面距离大队很远的是四面天耳（天耳系特种大锣，亦系香会的一种），敲出响而且严肃的大声来。其后第一中药角色，是身着绿衣绿裤，头戴小绿红缨帽，背负筛米用的大竹筛，筛面向后，上糊绿油纸，手舞双锤，活剥剥的是水漫金山寺的老元戎元绪公的。道旁盆缸中清水，便不断向这位老元戎泼来，周身已是水淋淋湿透了，但仍锤舞不休，得意非凡。身后四名夜叉枝棍翻飞，自然也是饱沾馀泽的。再后为十一名僧众，各执法器，敲打唪经，除脚下沾湿外，是没人向他们泼水的，最后是私人抬一大椅，上坐龙王塑像，路旁向龙王焚香的很多，据说元绪公是执行龙王行雨命令的，须先设法使他满足了水的欲望，所以向牠泼水，不是污辱，而有点贿赂性质，至于会后，是否降了豪雨？元绪公使人发财，是否给人消了灾？现在已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