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岁末将至,“过年”是国人最重视、也是最隆重的节日。过年还有一项重要活动:拜年。拜年当然不能空手,总要带些礼品,称“年礼”。曾几何时,糕点是其中的重头戏,拎上两个“匣子”倍儿有面子。
北京曾称糕点为饽饽或点心。如今网上流行一种说法,说老北京人忌讳说点心,因为不吉利;说是古代酷刑:凌迟,即俗称的千刀万剐,最后一刀是从后背捅犯人的心来结果他的性命,这一刀就叫“点心”;也有的说是第一刀叫点心,是剌心口上的肉;这应该是某位相声演员在作品中的说辞,然后就有些人信以为真。我们的评判标准不该以“艺术加工”为主吧?难道不该看看民间是否真有此俗吗?反正我几十岁了,没听说有这个禁忌。
首先,点心一词源于古代一位将军带兵打仗时见兵士辛苦,就让人制作各式糕饼送往前线慰劳,以表达“点点心意”,是很吉利且温馨的名字。其次,在历代封建社会的刑法中,其实凌迟一直都未列入正刑,最早列入刑法典见于辽代。有记载的受过此刑的犯人并不多,根据民间说法,第一刀叫“祭天”,第二刀叫“遮眼”......实际真正的凌迟叫“八刀刑”,这是最轻的,后面还有十六刀、三十二刀、三百六十刀……更狠的还有脔(luán)刑,醢(hǎi)刑。
这玩意儿不能细说,忒残忍,再说大过年的也不适合说这血刺呼啦的事儿,反正无论是民间传言还是正史记载,都没有“点心”这一刀。因此忌讳之说可以当段子听,实际并不存在,不然点心匣子的流行如何解释?饽饽之称确实在过去很普遍,糕点铺常称饽饽铺。我国的糕点大致可分为南派和北派,细分的话有十二大流派:京派、津派、苏派、广派、潮派、宁派、沪派、川派、扬派、滇派、闽派和西点(小的流派更多)!
网上还有一种说法叫“北京无美食”,“论据”无非是很多十五并非诞生于北京,要这么说的话北京连北京人都没有。周朝的燕国以蓟城为都是北京三千年建都史的开端。燕召公是周文王后代,周文王是陕西人,那会儿北京的原住民有谁?上哪儿知道去?辽金元都是少数民族政权,明朝大量南方官员遂永乐迁都,清朝又是少数民族政权,且以八旗分占京城。所以呢:您能说压根儿就没有北京人吗?食物也是一样,在北京生根发芽几百年,愣说不算北京美食,这不抬杠吗?好像又扯远了,还是说京派糕点吧:也称京式糕点或京味儿糕点,大类自然属于北派,代表特点为重油、轻糖、酥松绵软,当然也有冷硬焦脆的;口味以纯甜、纯咸为主,甜咸共存的有、但不多。
京派糕点与北京人和北京文化一样,都是多方元素融合的结果。主要包含了元朝蒙古人带来的牛羊油、牛羊奶制作的草原风味,明朝迁都时流入京城的江南风味,清朝旗人带进关的满族风味。历经数百年的磨合,原本的风格迥异在相互影响中变迁、发展,逐步形成独具特色的京派。再多说一句:饽饽源自满语之说也不准确,因为元大都时市面儿上就以“蒙古饽饽”为主。清朝才出现“满洲饽饽”,百姓私下里统称为鞑子饽饽。而且饽饽并不专指点心,大部分面食都叫饽饽,比如硬面饽饽、也叫墩儿饽饽,枣馒头叫枣儿饽饽,馅儿馒头叫馅儿饽饽,连饺子都叫煮饽饽。
老北京的饽饽铺多以“斋”为字号,《道咸以来朝野杂记》中说:“聚庆斋、瑞芳斋、正明斋三处,为京师最有名者”。当年饽饽铺按照时节供应糕点:正月十五的元宵,早春二月的太阳糕,初夏的玫瑰饼、鲜花藤萝饼,端午的粽子和五毒饼,六月的绿豆糕、水晶糕、豌豆黄,八月十五的月饼,九月重阳的花糕,冬季的槽子糕、桂花板糕,还有小年祭灶用的南糖,春节祭祖用的蜜供等。此外还有定制糕点,婚丧嫁娶、办寿宴等都有特需:如定婚用的龙凤饼,为产妇做的缸炉等;还要有自来,其实是最初是年节祭祖供佛用的,并非中秋节有、除夕也有(自来红为香油制作,自来白是猪油做的,供佛不能用)。
当然也有常年供应的,比如有京八件儿、状元饼,干菜月饼、杏仁干粮、豆沙饼、套环、萨其马、芙蓉糕等等。京八件儿算是京式糕点的代表,最初并不是指八样儿点心,而是皇室举行祭祀时的供品,以及宴席上的陈列品,是印有福、禄、寿、喜、吉祥、如意、美满、安康等吉利话儿的糕点,品种并不固定,有可能是一种分别印八种图案,也可能是几种,分别盛在八只盘子里,所以谓之“八件儿”。后来逐渐形成固定模式:象征幸福的福字饼、象征高官厚禄的禄字饼、象征长寿的寿桃饼、带有双“喜”字的喜字饼、象征财富的银锭饼,像一卷书的卷酥饼,谐音“吉庆有余”的鸡油饼、和寓意年轻的夫妇早生贵子的枣花饼。
经过多年变迁又演变出许多版本:有大八件儿、小八件儿、细八件儿、酥皮大八件儿、酒皮大八件儿、酒皮小八件儿、奶皮小八件儿、酒皮细八件儿等品类。应名儿为八,实际远不止八种,广义上讲、随意挑出八种糕点进行组合,都可以叫京八件儿。过去买八件儿不用过称,大八件儿八块儿就是一斤,小八件儿八块儿是半斤。旧时过年,讲究一点儿的多用八件儿装匣子,通常是自由组合,总之年礼中它是必不可少的。 |